此金牌略呈扁圓,底面純金打造,置於掌間足可盈握;金牌的主紋,是一個鏤空正反面的篆體“宮”字樣。底面兩耳的邊紋爲鸞鳥騰雲樣式,崑崙玉鏤空雕花做鸞鳥周身繚繞瑞雲,紅寶石做瑞鳥眼瞳,金絲爲羽,並將打磨成一顆顆米粒般大小的紅綠翡翠長片,交疊鑲嵌在金絲羽間。
趙昚接過金牌在手中細看了片刻,雖未能領悟它究竟有多大的用處,不過就做工上的考究而言,怕是宮中鑄造司中的能工巧匠也未必達到如此精湛技藝。
而看著顯出疑惑神色的趙昚,宮逸涵清眸中有微光閃動,徐徐不急地解釋到。
“稟皇上,宮家先祖曾造訪名家巧匠,鑄造了‘青鸞’、‘赤虎’、‘麒麟’三面金牌,皇上此時手中的這面令牌便是我宮家的‘青鸞令’。天下宮商中人皆知,青鸞一出,財爲我用;赤虎一嘯,糧草來備;麒麟一現,羣雄皆服。三面金牌一直被尊爲宮家掌家信物,世代由宮家家主掌管著;皇上若是有‘青鸞令’在手,便等於有了富甲天下宮家做堅強後盾,不愁金銀無處來。”
趙昚的生母,當今的太后便是宮家人。他曾在太后口中聽聞過這宮家三面金牌,以宮家的人力財力,絕對有改朝換代的實力在手!這也是爲何從開國以來,各朝先帝們要盡心拉攏宮家人的直接原因所在;而趙昚這皇位,若不是太后和宮家人在背後全力支持,恐怕鹿死誰手還是未知之數。
如今這宮家“青鸞令”就在手中,宮家遍佈天下的財力盡爲趙昚所控,而最重要的是。多年藏在趙昚的心頭刺也將徹底拔除!
宮逸涵的籌碼,果真夠分量!
而看懂了趙昚此刻神情的宮逸涵,也是坦然地繼續說到。
“皇上登基以來,一直勤政愛民,廣施行仁政;多年輕徭賦稅,使得我大宋凋敝民生得以恢復發展。但樹大有枯枝,皇上仁政之下的大宋也有隱憂所在。賦稅一直是國庫的主要來源。而皇上應該深有體會。多年輕徭賦稅致使國庫吃緊,因而在不少事上限制了皇上的雄心偉略。在外邦眼裡的大宋一直是膽小怕事,不敢輕起戰事;草民覺得。並不是我們大宋的兵不強馬不壯,而是皇上仁德君主心中明白,一旦貿然戰事挑起,多年來我大宋苦心休養的民生將毀於一旦。使我大宋子民再次陷入顛沛流離,水深火熱之中。”
“正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要撐起一場硬仗,其關鍵就在於背後的國庫是否充足,能否長久保障軍隊龐大的消耗。一旦失去強大財力的支持。即使是再勇猛的兵,在卓越的將領,那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註定是一場敗仗。而皇上你清楚,勝敗輸贏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地是戰事之後所帶來的一連串後遺癥,國庫空虛,民生凋敝,百業盡廢,民心渙散......這些都可能直接導致我大宋走向衰亡。沒有殷實的國庫作爲後盾,皇上您絕對不會輕易選擇開戰,不是嗎?“
一方中肯的陳情後,宮逸涵再次禮敬地跪在趙昚跟前,懇切地說到。
“皇上,一忍再忍終不是解決之道;以宮家如今的財力,日後必能爲皇上撐起一場艱難硬仗,屆時我大宋將不會再懼怕任何一個虎狼之國的挑釁。如今草民用這‘青鸞令’爲小時搏一個轉圜,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擺在趙昚面前的是一座金山,不可置否地說,他的確動心了。高處不勝寒,多年來這位被萬民敬重的“萬歲”,在外邦眼裡不過是個夾著尾巴做人的懦夫,何曾真正揚眉吐氣過?趙昚心裡多年的夙願,等大宋熬到兵強馬壯之日,必定要給那些肆意犯我大宋疆土的敵人一次迎頭痛擊,以震他大宋國威!如今這“青鸞令”在手,那這多年的夙願便是指日可待。
將手中的“青鸞令”拽緊了些,趙昚緩著口氣對跟前跪著的宮逸涵說到。
“如今木已成舟,你卻讓朕出爾反爾;逸涵,這恐非是明智之選。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苦執意那朱昔時呢?”
“天涯無處不芳草,可在這世上,朱昔時卻是獨一無二的。皇上請寬心,草民在來時路上已經爲您想好了退路,不會讓皇上您難做的。”
真心不悔,爲良人可拋一生榮華。
“若朕允了你的請求,那你打算讓朕如何善後此事?”
“在天下人眼中,‘至孝郡主’不過是個封號而已,至於真正頂著這個虛名而活的人,誰會真正在意這個人是誰?草民已經安排好合適的頂替人選,只等皇上一句金口玉言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進行。屆時皇上既不用擔心開罪大金國,也不用失信於羣臣和天下萬民,同時又得到了皇上想要的東西。”
“聽起來的確不錯,這樁買賣也劃算,但是逸涵你不要忘了,朱昔時即使不用和親大金,她依舊是皇后鳳儀殿中的八品女官,不是想走出這個宮門就能走出去的?!?
宮中有規定,入宮爲奴的女眷年滿二十五後,若無過失在案者,方可放出宮去自行婚嫁。而朱昔時此時年芳雙十二,即使未在宮中犯下任何過錯,也要等到一年後才能放出宮去;深宮中暗藏危機,而誰能保證這一年中朱昔時會平安無事?其間若有絲毫閃失,那朱昔時的出宮之日便是無限延長。
而在這一點上,是宮逸涵考慮上的一個疏忽,也是一個致命的弱點。聽趙昚此時的口氣,似乎是想以朱昔時爲要挾,進一步牽制自己。
短暫不安後,恢復平靜神色的宮逸涵仰頭問上趙昚。
“聽皇上言下之意,是不信任草民了?”
“逸涵,不言其實地說,你的精明和縝密連朕都感到些許畏懼。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便是這個道理,雖你將宮家‘青鸞令’雙手奉上以表誠心,一旦約成,難保不會有反目的一日。”
終是明白趙昚心中的忌憚,宮逸涵心一沉,迎頭回答到。
“皇上的顧慮,一點都不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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