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盛子駿微微蹙起川眉,顯然對這樣的說詞令他十分費解起來。
“夫人真確定首次病發(fā)是在八年前?”
雖然過去之事不想多談,可金玉還是誠實地點點頭,爲這病痛的悠久添上了一份篤定。
“這就奇怪了,按道理夫人不可能捱得了這麼長時間。”
腦子中先前的推斷立馬被全面推翻,一副苦惱之相的盛子駿也是埋頭反覆思索著,心吊在嗓子眼的洛知秋見狀,終還是忐忑難安地問了一句。
“盛大夫,玉娘究竟得了什麼病?就請你明言。”
“夫人這癥狀說之爲病,不如稱之爲中毒恰當些。”手微微拖著下顎,依舊百思不得其解的盛子駿嘆了口氣,又繼續(xù)向衆(zhòng)人解釋到:“從目前夫人表現(xiàn)出來的中毒跡象來看,和子駿瞭解的一種毒極爲相似,只是毒發(fā)時間上不太吻合。”
中毒?!洛知秋頓時面如死灰,檀口微張著,好半天說不出句話來。
“雞爺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知道些什麼趕緊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別老是讓人提心吊膽著!”
聽得玄乎其玄的朱昔時忍不住催促了一句,可盛子駿臉色間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不是我故意賣弄關(guān)子,而是我現(xiàn)在突然有些拿不準了。先前我推斷,夫人所中之毒可能是來自藏邊的一種罕見奇毒,叫‘生如夏花’。此毒爲一慢性毒發(fā)的陰毒,能夠通過皮膚接觸、呼吸滲入人體,毒發(fā)期一般在天氣燥熱的春夏兩季。隨著毒素積聚量的增多,此毒會血氣循環(huán)擴散至中毒之人全身,不僅能形成如夫人這般潰爛的膿疤。而且能讓血脈閉塞,引發(fā)呼吸困難焦躁多慮等癥狀,最後氣竭而亡。”
“我先前之所以會那樣冒昧問二位,是因爲這男女之事會導致周身氣血沸騰,加速毒發(fā)期提前。而依子駿所知,‘生如夏花’雖爲慢毒,可身中此毒之人頂多熬不過兩年反覆發(fā)作便可斃命;而夫人卻足足熬過了八個年頭。著實讓子駿不解。”
糾結(jié)的氣氛倏然間在場上陷入凝滯。在醫(yī)術(shù)方面若盛子駿都推敲不透,那還有誰能盡解其中玄機呢?個個爲金玉病情擔心之人,臉色間莫名有些低沉起來。
“盛子駿。會不會是玉娘曾經(jīng)有什麼奇遇,誤打誤撞之下竟延緩了體內(nèi)毒性發(fā)作?!”
突然間,理不出頭緒的朱昔時胡亂地猜測了一通,不想歪打正著地給了盛子駿靈感。
“有這個可能!我怎麼沒想到這點。你丫頭還挺鬼靈精的。”合手一拍,盛子駿眉目間有了些生氣。連忙又詢問上臥榻間的金玉:“不知夫人在這八年期間,是否如小時所說,有什麼特別的經(jīng)歷?”
輕咳了兩聲的金玉默默地低下頭,苦思冥想了一番未果。搖搖頭向盛子駿回到:“金玉一婦道人家,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會有什麼奇遇?”
“那夫人。其間可有什麼比較特殊的事情發(fā)生?再好好回憶一下,或許對你的病情有所幫助。”
閉著眼。緊抿著有些蒼白的脣瓣,金玉想破了頭皮都不曾回憶起有什麼特別之處,頭也不經(jīng)喪氣地搖起來。
“玉娘你彆著急,慢慢回想。”
見愛妾陷入苦惱之中,洛知一邊秋神色緊張地安撫著金玉,一邊也跟著開動腦子一同回想往事。突然間,一件往事涌上心頭,頓時給了洛知秋靈感。
“對了玉娘,你不是說過八年前曾被蜘蛛咬傷過嗎?”
“蜘蛛?!”
比洛知秋反應(yīng)更大的聲音驟然在場上響起,盛子駿似乎也察覺到這個細小情節(jié)的重要性,口吻甚急地追問上。
“是什麼樣的蜘蛛,夫人可曾還記得?”
說到此事,金玉臉色先是一怔,隨即又黯然地垂下眸子,輕言細語地回答到。
“好像是幾隻周身赤紅的蜘蛛,大概有拇指指甲般大小。”
“赤紅色的蜘蛛?難不成玉娘所述的是赤火蛛?!”
本以爲自己插不上什麼話的顧妙晴,突然聽了金玉的描述,腦子裡立馬就聯(lián)想到那殺人於無形的毒物,赤火蛛。
“妙妙說得對,咬傷夫人的蜘蛛一定是赤火蛛了!”
盛子駿拍大腿地驚叫起來,腦子裡那些矛盾頓時迎刃而解開,有點欣喜若狂地反覆喊著“對了,對了”。而云裡霧裡的朱昔時,張望了場上有些混亂的場面,連忙拉住顧妙晴的衣袖追問起來。
“妙妙,什麼是赤火蛛?”
“赤火蛛是一種生長苦熱之地的毒蟲,一對毒牙裡分泌出的赤火蛛毒和蛛絲,都含有劇毒。別看這赤火蛛小小的,僅僅一小滴毒液就能使一個成年人當場斃命。”
“你怎麼會清楚這東西?”
說到這裡,顧妙晴倒是低頭淺笑起來,誰叫她是天山青玄門的弟子呢?
“小時姐你有所不知,我天山青玄門中的另一奇寶叫‘八足冰蠶’,正是這赤火蛛的剋星。當年我曾親眼見過師父她老人家,用冰蠶剋制住西域毒僧放出的赤火蛛,將其挫敗。知曉這毒物倒是不稀奇。”
聽完顧妙晴這番解釋後,大家心裡都對這赤火蛛有了個大概瞭解。可眼下問題來了,按照顧妙晴所說赤火蛛的毒非同小可,那金玉被它咬傷了爲什麼會安然無恙呢?各自心中似明白又有些模糊,如何能撥開繚繞在最後謎底間的雲(yún)霧,自然是落在了盛子駿身上。
“看來夫人真是因禍得福了,相信大家對‘以毒攻毒’的說法一定不會陌生吧。”
“以毒攻毒?!”場上四面間,異口同聲地響起了這樣的反問。
“嗯。正如妙妙所說,赤火蛛毒毒性猛烈,一旦被咬傷絕無生還的可能。可偏偏當時夫人身中‘生如夏花’之毒,被這赤火蛛咬傷後非但沒能當場斃命。反而化解了夫人體內(nèi)大部分積聚的毒素。這不是因禍得福是什麼?”
如此說來,這金玉前後中毒反而還及時救了她一命,算得上是奇遇一遭。不過從金玉中毒的事情來看,誰會吃飽了撐著沒事幹,三番兩次的對玉娘一個溫婉女子下毒手呢?朱昔時隱隱感覺到這其中定不簡單。
“盛大夫如你所言,玉娘既然因禍得福化解了體內(nèi)的‘生如夏花’之毒,爲何此時又出現(xiàn)了毒發(fā)徵兆?”
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的問題。就著金玉中毒之事浮出了水面。他們也是在極力地朝病根之處刨去。而洛知秋這樣的疑問,確實是問在了點子上,盛子駿黑色的小眼珠骨碌碌一轉(zhuǎn)。便聲色平靜地回答到。
“赤火蛛毒並沒有完全解了夫人身上的毒,況且按照夫人這樣的情況看,她應(yīng)該還浸染在此毒之中。”
“不......這不可能......”
不敢置信的洛知秋支支吾吾地說到,顯然不敢認同盛子駿這樣的說法。這八年來。洛知秋自認爲將金玉保護地很好,金玉身邊之人。皆是洛知秋嚴格挑選後的親信;加之平時她也少有接觸生人,怎麼還是讓有心之人有機可乘了?
如何保護金玉並不是盛子駿的職責,他要做的只是找出這潛在的毒物,爲金玉徹底解毒。凝神再次審視了上金玉滿臉的膿疤。而此時金玉一個不經(jīng)意挽別耳發(fā)的姿勢,突然引起了盛子駿的注意。
“夫人,可否將你耳間的那對翡翠耳環(huán)取下。交於子駿過目一番?”
耳環(huán)?!錯愕不已的金玉稍稍失神了片刻,便小心翼翼地摘下自己那對做工精緻的翡翠耳環(huán)遞給了盛子駿。仔細地攤在手心看了看。又嗅了嗅氣味,面色更加凝重地向朱昔時說到。
“小時丫頭,去給我倒被熱水來。”
沒有多問什麼,朱昔時立刻點點頭朝內(nèi)堂中央走去,取了一隻晶瑩剔透的白玉茶杯到了些熱水,便折回來轉(zhuǎn)交給了盛子駿。
而接過熱水的盛子駿,將手中那對翡翠耳環(huán)放入了白玉茶杯之中,雙眼炯炯有神地盯瞧著茶杯中的變化。
不消多時,這杯中的水開始顯出了一點淡綠色,原以爲是翡翠耳環(huán)在水中折光引起的色感變化,可當盛子駿掏出一塊乾淨的白絹將水朝上面倒了些許,那白絹之上頓時染出了一片淡綠色的水漬。
忽然間,場上的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震住了!
“果然,這‘生如夏花’之毒就藏在夫人平日裡佩戴的耳環(huán)之中。”
毒的來源以查清,而這耳環(huán)的來歷只有金玉最清楚不過了。
這耳環(huán)是一位故人贈予金玉的,已跟隨她多年。臉色蒼白如雪的金玉瞧著那塊白絹,不知是因爲氣憤還是害怕,竟然在洛知秋懷裡瑟瑟發(fā)抖起來。
“怎麼會......怎麼會是她......”
一時失言的金玉,口中喚出了一個“她”,或許朱昔時等人聽不出她爲何解,可錯愕的洛知秋回味在腦海片刻,臉上莫名顯出了怒不可遏之色。
“她個蛇蠍毒婦!你待她親如姐妹,她卻如此心狠手辣,處處想置你於死地。我非......”
“碎屍萬段”這幾個字眼還未曾從咬牙切齒的洛知秋口中蹦出,金玉就立馬反應(yīng)過來,阻止到洛知秋。
“阿瓏,別再說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金玉的及時阻止,讓洛知秋也緩過理智來,臉色陰晴不定的將那口惡氣吞下,便不再多言什麼。在場其他人不是傻子,怎會看不出洛知秋夫妻二人在他們面前有所忌憚?只是出於禮貌,又是別人的*,他們既然不願提及朱昔時等人也不便多問什麼。
金玉的爲讓難朱昔時感同身受著,都是有著不可告人過去的女人,而金玉她又有著怎樣不堪的過去呢?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