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閣”送來的鳳冠,讓這閒閨不至於這般無趣。
金銀玉翡自不說,看著鳳冠那一顆顆大如龍眼的東珠,色澤瑩彩,飽滿圓潤,顧妙晴一邊咬著指頭,一邊心數著冠上的東珠,費了好些眼力才數清。
媽呀,不多不少九九之數,頓時令顧妙晴咋舌。
“出嫁那日這鳳冠朝你頭上一戴,估計脖子都要壓斷,太奢華了!”
緊著心,顧妙晴小心翼翼地捧起鳳冠掂了掂,沉手的重量讓她驚聲而道。
“這鳳冠少說有二十多廳重呢!”
在一邊執筆寫喜帖的朱昔時,此時也是怔了些神頓住了手,微微調試了繁複的心情說到。
“你覺得不好?那讓他們退回去再改過便是了。”
顧妙晴心頭一顫,哪裡是不好,是太讓人不忍把這華貴的鳳冠往頭上擱!連忙把鳳冠放回原位,擺著小手急說到。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第一次見到如此奢華的鳳冠,夠派頭夠大手筆的,玉娘你說呢?”
情急之下,顧妙晴慌忙想坐在朱昔時身邊的玉娘徵求到聲援,不過只換來她恬淡一笑。
“算不上什麼,畢竟是女人一輩子一次的終身大事,奢華些纔好。我瞧著挺好的啊,小時你不看看合心意嗎?”
“沒什麼好看的。既然妙妙覺得太華貴了,自然是過了些,得改;蓋頭一遮,再華貴再精緻的鳳冠也是無用,簡單素雅些好。免得到時候這麼大堆金銀玉器壓在頭上,活受罪?!?
想到還有五日的大婚,朱昔時突然停筆,望著某處光亮有些出神了。
洞察有力,金玉似乎摸到了朱昔時此刻的情緒方向,把這鳳冠的話題暫時放下,輕聲問到。
“還不適應這氣氛嗎。小時?”
話不冒進也不偏斜。問得恰到好處,該是不愁的時候,可朱昔時一靜下來。心裡莫名地有些發慌。
微微垂下眸子,氣息間有嘆息之味,淡淡地迴應到自己此時的真實感受。
“跟做夢般,沒底。”
金玉淡笑褪去。久久未吭聲。沒底還是沒考慮清楚,似乎這樣模棱兩可的心境不該出現在她這準新娘子身上。雖說勸合不勸分??芍煳魰r行事間的那股冷靜,作爲一個過來人,金玉只覺得冷靜過頭。
冷靜,從另一個角度說。是心中沒有多少熱情,多少期盼。
“朱丫頭,朱大管事??!”
氣氛還處於低迷之境。突然一陣急促地呼喚聲打斷了房中三女子各自的深思。
一見腳步倉促的盛子駿,顧妙晴倏然間喜色盎然。連忙迎了上前關切到。
“子駿回來了?累著沒?”
心疼一問,顧妙晴立即體貼給他倒上一杯香茶奉上,以解他一路勞累。走得急,自然口乾舌燥的;盛子駿也是不客氣,接過顧妙晴遞來的香茶便咕咚下肚,不過喝前還是多了分懂禮。
“謝了?!?
“慢點,慢點,別嗆著!”一邊心急地勸著,一邊觀察盛子駿那股急勁緩過來沒,又不住地問到:“還要茶嗎?慢慢喝,不夠我再給你添些?!?
“他又不是三歲孩子,你跟老媽子把他伺候得這般周到幹什麼,可別寵壞了!”
此時瞧著眼前這對膩人的小情侶,朱昔時也是起了打趣之心,在旁叨叨了一聲,笑意忽如滿月盈了麗顏間。
解了渴,盛子駿橫手一抹嘴,倒無續茶之心,又急聲向朱昔時說到。
“你把醫館的鑰匙給我,我一會兒要回去取點藥材?!?
說到正事,朱昔時那玩鬧心思也減了不少。他走完顏耀曦行館一趟,此時急著回醫館取藥,自然是說明完顏耀曦當下病情不輕。
朱昔時隨即放下手中的素毫,即刻起身去取醫館的鑰匙,交到了盛子駿手中。
“鑰匙在這兒,仔細收好了?!?
“丟不了,誰不知道醫館是你的老本,我可不敢給你賒了?!?
剛接了鑰匙,坐不住的盛子駿就欲起身回醫館,不想被朱昔時又一口攔住。
“唉,你慌什麼?坐下,我有話還沒說完?!?
“說啊,姑奶奶!你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扭捏了。”
嗔怪地掃了一眼朱昔時,無奈下盛子駿一時間走不到,也是一屁股再坐回凳子間,豎著耳朵聆聽朱昔時有何指教。
“完顏耀曦怎麼樣?打緊嗎?”
“他的事,你關心這麼多幹什麼?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的?!?
一個話頭不客氣地打上朱昔時,她也是一臉黑地說到。
“我這人多事行不行!”
知道朱昔時是個什麼脾氣,被斥了一聲的盛子駿也是耐心性子,細細地迴應到。
“衝我急什麼急?你又治不好他完顏耀曦的病。我急是急著救人,吃了大半年的‘腐筋草’,人離殘廢不遠了,你說急不急?”
“腐筋草?!”
開動起小腦袋想了半天,朱昔時搜遍腦子裡所有關於藥材方面的訊息,可還是知之甚少。不過此時瞧著盛子駿焦急的口氣和舉動,想必完顏耀曦這病不簡單,又順勢問上。
“有把握治得好嗎?”
“這就難說了。就事論事,即便是華佗在世,也不敢對完顏耀曦痊癒之事打包票?!?
此話一出,朱昔時也是沉默了。在病癥上,盛子駿說得嚴重,那必定是嚴重了;而話裡衝勁隨朱昔時的沉默減了不少,話題自然也隨之說開了些。
“這事要操作地不好,怕是完顏耀曦終身下不了地了。想想那挨板子的金國達子,其實也挺冤的,這個時候了還把那條毒蛇留身邊做什麼;礙眼不說,也給自己心裡添堵。”
“毒蛇?子駿,你說誰是毒蛇來著?!?
盛子駿話裡的玄機被顧妙晴聽出了一二,搶在朱昔時發問前,她便忍不住問了句。
“嗬,還能有誰?自是那位心比砒霜毒,欲謀殺親夫的蛇蠍美人,孝義和永寧公主了。”
“她?!”說起樑素兒,朱昔時自然不會陌生,臉色間也是驚色盪漾:“怎麼,她......她現在還呆在行館內,完顏耀曦身邊?!”
“可不是。做出這等事情來,是我早沒臉在完顏耀曦身邊呆了;也不知她腦子裡怎麼想,依舊跟沒事人似的,死皮賴臉地呆在行館內。她呆得下去,可不見得別人待見她吧?”
這閒話一扯開,裡面自然是滋味良多了。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