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膽氣未散,趙昚未打斷,朱昔時繼續言之鑿鑿地說到。
“民女不知誰又再皇上耳根子邊吹了什麼風,可平心而論,民女真給不了皇上你什麼期待。民女斗膽在您跟前說句僭越話,皇上即使心中再怎麼牽掛宸妃娘娘,可她畢竟是回不來了,事實殘忍了些可終究是事實,不得不面對。”
“放肆!”
怒聲一喝,猶如千鈞之力壓在朱昔時背脊間,立馬俯身埋頭。
“什麼是事實?事實是你現在說的每一個字,朕都信不得你!僅憑你這巧舌如簧任意將朕矇蔽在其中,欺君大罪,朕看是你這腦袋留在脖子間嫌久了就覺得長安穩了!”
“民女說過,信與不信只在皇上您一念之間;而民女的性命,不過是皇上一句話而已。皇上乃是一代明君,民女所訴之事真真假假您心中自有公允,相信皇上會給民女一個公道的。”
口中言辭雖帶威逼,可趙昚心中對朱昔時先前那番話,卻不似氣話間那般一字不予採納。一個脈絡清晰,故事完整的“天香坊探秘”,九成九是真話;而唯一被朱昔時改變的,是將和自己同去虎穴冒險的霍小鈺,換成了顧妙晴而已。
用一個偌大的真實掩蓋整件事中的一點點瑕疵,一個小小欺瞞,卻是賭上了朱昔時的所有勇氣。
“皇上,可否容奴才說一句?”
此時靜聽在旁的姜德俯首走上前,輕聲向趙昚請言到;被怒氣洗亮了眼的趙昚,微瞇著眼狠掃過恭敬得體的姜德,還是剋制住浮躁的情緒準到。
“說!”
“皇上,前前後後看了聽了這兩件事後。依奴才愚見,總覺得有些無中生有的感覺。皇上你細想一番,假設貴妃娘娘此次違旨私出濼湘宮,來玉清巷打探宸妃娘娘消息是真,爲何獨獨召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劉大人,而未見有所布控?消息真假難辨,且尚不知對方身份。難道不怕這放消息之人另有所圖。進而做出些什麼不利於貴妃娘娘她的事情來?以貴妃娘娘素來謹慎的性格,儼然這情況有些說不通。”
“再來便是這朱昔時的陳述。貴妃娘娘說那日同此女一道出現在‘天香坊’的女子是宸妃娘娘,也假設這一說法是真。那皇上試想下當時兩個全無武功在身的女子遭遇上完顏耀陽這棘手人物,能輕而易舉將其打傷並逃脫?反覆推敲,奴才覺得這可能性太小;更何況以完顏耀陽那睚眥必報的性格,識破了宸妃娘娘的身份會甘心坐以待斃的看著。不加以行動?對他那樣心思詭詐的人來講,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而事後完顏耀陽的態度皇上您是清楚的。似乎不願提起‘天香坊’中發生的醜事,想來也是被吃了個啞巴虧,無確鑿證據在手,故纔在人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上您說呢?”
經姜德這番細細地分析,幾分在理讓趙昚心中那股懷疑被削減了不少,靜靜地思考片刻。又沉聲詢問到姜德。
“依你的意思,是貴妃在朕面前擺弄是非了?”
“奴才可不敢有這心思。”謙卑地俯首相敬。姜德倒也把話說得圓滑。
“那你這話到底是偏幫誰來著?”
“奴才只是一時多嘴,哪裡有什麼偏幫之心。皇上知道的,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這朱昔時的性子奴才也見識過一兩次了,連在皇上面前說話都是一條腸子直到底,想必覺著心中佔著大理,骨子裡犯倔不屈呢。”
對於朱昔時的直性子,這點上,趙昚倒是未對姜德的軟話有所懷疑;低下頭,再次審視上這端端正正跪在跟前的朱昔時,心中那股懷疑也漸漸消融冰釋。
“樁樁件件事兒都有你朱昔時的影子,你這姑娘真了不得啊!”
“我不欲陷是非,而是非如塵沾身,皇上如何看待我,民女真左右不了。”
“好一個不欲沾染是非。”冷冷一回,趙昚微微地舒了一口氣,恩赦到:“起來吧。”
一進門到現在,足足跪了將近一個時辰,兩條腿兒早就跪發麻了。想利索地起身,不想一股麻勁竄遍下身,朱昔時跟個滾地冬瓜似的翻倒在側;這光景,趙昚忍俊不住笑出了聲。
“先前不是挺大膽的,這會兒怎麼犯起腿軟來,礙事嗎?”
“不礙事,不礙事......”
使勁揉搓著發麻的雙腿,緩過勁來的朱昔時還是偏偏倒倒地站起來,貓著聲音迴應到。
“您一發火,民女就是有再大膽子也縮了,心裡真怕著呢。”
老實話,說不怕那都是騙鬼的。提著腦袋在皇上面前耍幌子耍手段,如今劫後餘生,腿軟發麻那還是輕的了。
“別高興地太早,這事情只是暫時告一個段落。你先前那些話是真是假,朕自會安排人查證一番;若查出來有半點不是之處,那屆時就不是跪跪膝蓋,腿發發軟這般簡單了。”
朱昔時悶著不做聲,可那撲閃撲閃的眼睛有一眼沒一眼地瞧著趙昚,他自然是知曉了些她的心思。
清了清嗓子,趙昚也是緩和著聲音說到。
“想說什麼就說,朕還沒可怕到吃人的地步。”
抿了抿嘴,明知此時不該再節外生枝,可朱昔時心中那股好奇就是按捺不住,還是揣著膽子問了一聲。
“皇上,民女可以問你個問題嗎?憋疑了許久了。”
“問吧,估計讓你憋著,得把你這直腸子給憋出孔來。”
“嘿嘿”尷尬一笑,朱昔時那俏臉上粉撲撲的一片,害臊卻不扭捏地問到。
“民女一直好奇著,宸妃娘娘她......她很重要嗎?”
一聽此言,姜德那張臉“唰”地白了一圈!風波剛平息,爲何又貿貿然問上這招人懷疑的問題?心無形間竄到了嗓子眼間。
話剛一出,朱昔時一見趙昚和姜德反應便後悔了,連忙擺手解釋道。
“民女就是好奇,宸妃娘娘究竟在皇上心中佔了個什麼位置?都是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妻妾成羣,坐享世人豔羨的齊人之福......”
“大膽!”
一股驚惶在姜德口中如隱雷爆開,頓時化作一聲高聲斥責阻止到粗神經的朱昔時;而她似乎到姜德這聲“大膽”裡的苦心,神情一變,又“咚”的跪在地上。
嘴欠抽,跪死你活該朱昔時!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