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的懷疑不無道理,盧淺笑那樣的人,怎么可能會突然就長了腦子了?
比起盧淺笑學(xué)聰明了,淺夏更愿意相信,是她的身后,站了一個更善于籌謀之人。
只是那個人到底是誰,就不得而知了。
淺夏思慮再三,也只是讓麗星傳信出去,想盡一切辦法,查到與盧淺笑來往最為密切的人。能讓許志堅和許年都有了滿意的前程,可見盧淺笑背后的那個人,手段非凡。
云蒼璃自離京之后,便一直是音信全無。
他之前離京,亦是如此。不過淺夏知道,對于皇上的意思,只怕這位舅舅早就知道了。將云家冷落了這么多年,如今想要為四皇子遮風(fēng)擋雨,倒是想起他們云家了,真以為云家人就是他的寵物,呼之則來,揮之即去?
云氏的榮耀,一直以來就不是你這個紫夜的皇者給的。
上千年的血脈傳承,豈會因為你的冷落就消亡?如今,自然也不可能只是為了皇上的一己私心,再冒出來任人家砍殺了。
許幼婷的臉,確定是毀了,整個人的心性也變得有些陰鷙、暴躁。幾乎就是一看到了趙氏,就會對她動手。
趙氏最后實在是忍受不了了,只能匆匆收拾了一下,回到了京城許府。
趙氏回府,許志堅等人倒是并沒有太過分地埋怨她,畢竟父子二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雖然這是相當(dāng)于用許幼婷的臉換來的,可是他們父子二人享用起來,顯然是沒有什么負(fù)疚感的。
趙氏回府后次日,便又去見了盧淺笑。
這一次,盧淺笑很不幸地,被人給擒住了。
盧淺笑悠悠轉(zhuǎn)醒,看見自己躺在了一張還算是干凈的床上,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并沒有什么污穢的痕跡。
緊擰了一下眉,盧淺笑還是試著打開房門,果然,門被人從外面鎖死了。
盧淺笑的臉上雖然有些驚慌之色,可是至少還是很冷靜,極力地讓自己顫抖地雙手慢慢地放在胸前,然后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害怕了。
盧淺笑快速地想著,是什么人將自己擄來,這里又是什么地方?門窗都是鎖死的,外面又是格外地安靜,或許,這里是某處稍有些偏遠(yuǎn)的大戶人家的宅子?
盧淺笑在這里胡思亂想的時候,穆流年陪著淺夏過來了。
穆流年扶著淺夏,眉眼間的憂慮極深,“淺淺,你確定要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不過就是施一個小小的催眠術(shù),不會對我有什么影響的。”
穆流年雖然很不放心,可是面對淺夏的淡然和堅持,他也只能妥協(xié)。只不過,他也提了一個要求,就是全程,他都要在她的旁邊陪著她。
淺夏無奈,只得答應(yīng)。
為了掩人耳目,云長安沒有跟來,淺夏也覺得只是小小的催眠一下,沒有必要一定要用曲子輔助,不過,還是讓三七備了一些香料。
盧淺笑初一見到云淺夏的時候,微微驚詫了一下,然后看向她的眸子里,便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嫉妒!
都是盧家的女兒,怎么她云淺夏就可以這么好命?既改為了云姓,有著一輩子都吃喝不盡的富貴榮化,可是自己卻要為他人賣命?
都是出身不高的女子,為什么她就能一躍而成為長平王府的世子妃,而自己,就注定只能是躲在了陰暗的角落里,茍延殘喘?
這不公平!
“盧淺夏,竟然是你這個賤人!”
淺夏一挑眉,不待她說話,盧淺笑的臉上直接就挨了一巴掌!
“放肆!我的女人也是你能罵的?還有,不要讓我再提醒你,她姓云!”穆流年一臉煞氣地瞪著眼前的女子,那樣子恨不能將其活剮了一樣。
淺夏有些無力地?fù)犷~,“元初,若是打傷了,被看出來,即便是消除了她的記憶,也會讓人看出來的。”
穆流年嘻嘻一笑,頗有些狗腿的模樣道,“不會的。我可是拿捏的力道剛剛好。不信你瞧,疼是讓她疼一會兒,可是外表根本看不出來。”
淺夏一愣,再仔細(xì)一瞧,還真是這樣兒,一點兒痕跡也沒有。
不得不說,淺夏又發(fā)現(xiàn)了穆流年的一個特長,那就是打人不帶傷的,而且還能讓人痛得要死。
看著眼前盧淺笑那有些扭曲的面孔,淺夏突然就一點兒也不想跟她待在一個屋子里了,總覺得有她在,這屋子里的空氣都是污濁的。
淺夏也不再與她多浪費時間,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后,她與穆流年才從里頭出來了。
“青龍,將人再送到馬車上,然后將那車夫的睡穴解了。”
“是,公子。”
一路上,淺夏都是被穆流年緊緊地抱在懷里,淺夏清晰地感覺到了他扶在自己腰間的每一根手指,都在輕輕地顫抖著。
他在害怕!
是的,這一次,淺夏無比清楚地感覺到了他的這一情緒。
如此強大的穆流年,也會害怕!是在害怕她會突然離開他么?怎么會?自己現(xiàn)在還懷著他們的孩子呢,怎么可能會突然死掉?不過,也說不定的,不是嗎?
淺夏的唇角浮上一抹苦笑,這種知道自己活不長久的感覺,還真是讓她很不爽。
淺夏的臉色略有些白,應(yīng)該是剛剛使用幻術(shù)的時間太長了。
“元初,我沒事了。你不必?fù)?dān)心。”
聲音很低,還略有些啞,聽在了穆流年的耳中,那就是一種無力。
“淺淺,你不知道你剛剛的樣子有多么嚇人。答應(yīng)我,在你生產(chǎn)之前,我們都暫時不再使用秘術(shù)了,好嗎?有些事,不一定就非要用你的法子來弄清楚。我也一樣有我的手段,你該學(xué)著相信我。”
淺夏的唇角一勾,“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你是我的夫君,不是嗎?”
穆流年的手指仍然在發(fā)顫,雖然已經(jīng)不再那么明顯了,可是連他說話的聲音都略有些抖,“淺淺,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答應(yīng)我,你不會瞞著我做什么太冒險的事。”
淺夏這次是真的有些累了,再往他的懷里靠了靠,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嗯。知道了。”
兩人回到初云軒,長平王妃正等在那里,看到淺夏是被穆流年抱進來的,這心里頭就是咯噔一下子,“怎么了?淺夏的臉色怎么這么白?”
“沒事的,母妃。剛剛一起出去,有人驚了馬車,嚇到她了。”穆流年盡量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驚了馬車?那淺夏有沒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肚子痛不痛?要不要叫太醫(yī)?”
淺夏勉強打起精神,“我沒事,母妃。是別人的馬車驚了,嚇到了我。不是我們的馬車。”
長平王妃見她還能笑出來,說話聽著也還有幾分的底氣,這才拍了拍胸脯,“嚇?biāo)牢伊恕]事就好,沒事就好。快,先去床上躺著。來人,去讓膳房燉上燕窩,一會兒給世子妃壓壓驚。”
“是,王妃。”
長平王妃坐在了床邊兒上又仔細(xì)地看了看她的臉色,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再碰了碰她的手,確定她沒事,這才開始訓(xùn)斥道,“你們怎么這么不小心?流年,不是說了,懷孕前三個月連倚心園的門兒都不出的嗎?你怎么還敢?guī)е辖至耍咳f一再驚著了我的小孫子怎么辦?”
穆流年賠著笑,“母妃,我以后不敢了。只是因為擔(dān)心她總悶在這里,會不舒服,所以才帶她出去走走的。您放心,以后我都不會再帶她出門了。”
“你這孩子,不是母妃說你。這女人懷了身子,這許多事情就有些不好擔(dān)待了。這身子骨沉,卻又是嬌弱地很,以后可不敢再這樣大意了。”
“是,母妃。”
“小夏,你若是想你母親和舅母她們了,我就使人請了她們來這里陪你住幾日也無妨,你可不能再出門了。”
“是,母妃。”淺夏也乖乖地點了頭,長平王妃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走了。
穆流年這才舒了一口氣,絲毫不顧忌形象地就癱坐在了椅子上,“你也看到了?以后,你絕對是被禁足了。再出門?想都不要想了!”
淺夏看到穆流年經(jīng)長平王妃這么一訓(xùn)斥,人倒是也恢復(fù)了幾分精神,笑道,“我的臉色果然很嚇人么?我只是感覺到了有些累,其它的真的一切都很好呀。”
穆流年這才細(xì)細(xì)地看了看她的臉色,的確是有些白。不過,看她的眉眼還算是有精神,她應(yīng)該是沒有騙人。
“你先躺一會兒,若是累了就睡。我去給你煮些粥。”
淺夏這一次沒有阻止他,而是沖他笑著點了點頭,還加了一句,“我要吃青菜的,不要羅卜了。”
“好!”穆流年低應(yīng)了一聲,在她的額上一吻,再幫她將床帷落了下來,以便能讓她更好地休息。
淺夏也實在是累極,嘟囔了一句,“果然是有孕的緣故么?只是這么一小會兒,竟然就這樣累。”話沒有說完,便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呼吸便漸漸地均勻了下來。
穆流年端了粥回來的時候,看到淺夏睡得正香,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她。
今日對盧淺笑用了深度催眠,也難怪她會這樣累。就是沒有懷孕,對另外一個人使用深度催眠,也是極其耗費心神的。
穆流年將粥擱在了一旁,就坐在了床側(cè),看著淺夏寧靜的睡顏,這個時候的她,渾身上下,似乎是仍然透露著一種沉靜和理性的氣質(zhì),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穆流年的手背輕輕地在她的臉上撫過,感覺到了她的細(xì)滑,溫和,唇角不自覺地便揚起了一抹弧度,雖然很小,卻看起來很甜,很滿足。
淺夏嚶嚀了一聲,然后動了動頭,睫毛輕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嗯?很晚了么?我睡了很久?”
穆流年的手仍然停留在了她的臉上,笑道,“沒有。你才睡了半個時辰。既然醒了,那就先吃東西吧。睡了一會兒,應(yīng)該感覺好多了吧?”
淺夏點點頭,被他扶著坐了起來,此時,她的面色已經(jīng)是有了淺淺的紅潤,比剛回來時,好看了許多。
“多吃一點兒。你今天消耗了太多的心神。等稍晚一些,再喝一碗牛乳。”
“好。”
用完了粥,穆流年再將她抱著到了外頭走一走。
“元初,你就抱著我到花房里走一走好不好?”
穆流年揚揚眉,“這么晚了,還要賞花?”
“也不是,我就是想去看看我們的花房。”
“好。”穆流年一路上抱著她,因為考慮到她才剛剛吃過東西,所以走地很慢,淺夏對于這樣的速度和暖暖的懷抱,似乎是很享受。
“元初,你會一直抱著我嗎?直到我老了,不好看了。身子也發(fā)福了。你也會抱著我走路嗎?”
穆流年的心底突然就是一酸,喉嚨處似乎是有什么東西卡住了一般,極其困難地發(fā)出一個音符,“會。”
只要你能一直陪著我,那我就一直抱著你。哪怕是哪一日我抱不動了,也要將你攬在我的懷里。
淺夏甜甜一笑,“你說的真好聽。雖然我有些懷疑這是不是真的,不過,我真的很高興聽到你這么說。”
穆流年也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呵,我何時騙過你?你就是老了,也是一個好看的老太婆,只盼你到時候不要嫌棄我太丑了才好。”
“怎么會?”淺夏抬起頭,眸光里似乎是有著極其眩目的華彩涌動著,然后攀在了他脖子上的雙手一用力,將自己身體的大半兒重力轉(zhuǎn)移了過去,使自己能抬起頭來,在他的臉上吧唧一口,再有些威脅地笑道,“以后等你老了,我也這樣親你,只是你要不能嫌棄我才好。”
穆流年勉強讓自己笑的更自然一些,“怎么會?”
淺夏有些使小性子一般,輕哼了一聲,然后再將頭伏在了他的胸膛前,有些得意道,“我料定你也不敢嫌棄我!不然的話,我就給你用幻術(shù),不停地讓你說你愛我,你在意我。還要當(dāng)著我們兒孫的面,看到時候,你是不是會覺得臉紅?”
穆流年被她這話給逗得一樂!
認(rèn)識她這么久,淺夏如此孩子氣的一面,實在是少之又少。
淺夏本就有些累,之前雖然是睡了一會兒,可是她自有孕之后,本就嗜睡,被他這樣抱著在花房里頭轉(zhuǎn)了一圈兒,還沒有出來,她就在他的臂彎里睡著了。
看著她安寧的睡顏,穆流年真正地覺得自己懷里的,就是這世上最最貴重的珍寶。
怕出去后再吹了冷風(fēng),讓她受了風(fēng)寒,所以,穆流年就直接在花房外頭這邊兒的屋子里歇了。
三七和妖月將被褥抱了過來,穆流年一晚上也沒有換衣服,就這樣一直抱著她睡了。
穆流年早早地醒來,沒有急著去練劍,反倒是細(xì)細(xì)地看著睡地正香的淺夏。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盧淺笑背后的那個人,竟然會是頌寶郡主,她是璃親王的嫡女,她怎么會支使了盧淺笑去做這些事?
還有,頌寶郡主,之前與淺夏似乎也沒有什么過節(jié),只怕是連面也沒有碰過幾次,又何必要給她找不痛快?
還是說,頌寶郡主的本意,就只是要讓長平王府亂一亂?
這樣做,對她有什么好處?
如果說頌寶郡主后面站的是璃親王,端木初澤是不信的。
就算是璃親王有了什么別的心思,也不可能會動長平王府的心思。身為皇室的親王,他最明白穆家到底是代表了什么。
那么,頌寶郡主這么做的用意何在呢?
是要透過一個許幼婷來加深對長平王府的了解,還是單純地看他們夫妻二人不痛快呢?
似乎是得到了答案,可是這個答案,卻又讓人更為迷惑了一些。
安寧公主與頌寶郡主一直交好,會不會是安寧公主從中挑撥呢?事情似乎是越來越復(fù)雜了。
淺夏睡醒后,一睜眼,就看到了穆流年,瞇了瞇眼,“天亮了?”
“嗯。還想睡?”
淺夏嚶嚀了一聲,然后閉著眼睛搖搖頭,“不睡了。可是不想動。”
“那就躺一會兒。”
淺夏咧嘴笑了笑,“你會把我寵壞的。”
“真是寵壞了才好呢。若是將你寵的脾性怪怪的,狠狠的,將來除了我,沒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了你,看你還敢在外頭給我惹桃花。”
淺夏挑眉看他,才剛剛睡醒,精神本就有些不太好,這會兒眼睛還沒有完全地恢復(fù)神彩,倒是憑添了幾分慵懶的魁惑。
本就是重瞳的她,此刻近距離的看,她的眸子格外地黑亮,如同耀眼的黑曜石,簡直就是讓人一眼就能陷了進去。
穆流年也沒有把持住,身子一低,頭一歪,直接就封住了她的唇。
大手隔著里衣在她的胸前輕輕地摩娑著,淺夏也被他這樣的舉動給勾起了幾分的熱情,只不過,還是理智強大過了感官,“不行,元初!孩子。”
穆流年手上的動作停頓,然后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眸子暗沉中透著幾分的情欲,“小妖精,等你的胎坐穩(wěn)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淺夏微窘,然后有些訥訥道,“我有孕在身,不是不能那什么嗎?要不,我給你安排一兩個通房?”
話是這樣說著,怎么心里就那么不舒服呢?有些酸酸澀澀的,還有那么一點點的苦楚的感覺在里頭,總之就是讓人很不舒服。
穆流年的臉色一沉,“你真心的?”
淺夏微怔,隨即只覺得心頭的苦澀快速地蔓延開來,甚至是連喉嚨里,也感覺到了那種苦苦的味道。
“不然呢?我是你的妻子,為你安排通房妾室,本來就是我分內(nèi)的事情,不是嗎?”淺夏的聲音有些悶悶的,然后突然就哽咽著嗓子,“可是我就是不想你去碰別的女人,怎么辦?”
穆流年初聞她的話,還略有些薄怒,在聽了后半截,又是一喜。
“傻丫頭,說好了,只有我們兩個,誰也不能勉強我們。”
淺夏的眼里升藤起了一層霧氣,可憐兮兮地問道,“你真的能做到嗎?”
穆流年輕輕一笑,耍了個小心眼兒道,“不一定。所以,你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監(jiān)督我。只要是我一敢對別的女人起了色心,你就要提醒我。用你的幻術(shù),好不好?”
淺夏這才撲哧一笑,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我就是覺得心里頭不痛快,我也不是故意要找你胡鬧,我,我就是不知道這是怎么了。”
穆流年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別這樣。這是孕婦的正常反應(yīng)。你這還算是輕的,有的還會打罵自己的夫君呢。”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穆流年肯定的語氣,就好像是他真的親眼見過這樣的女人似的。
兩人又膩歪了一會兒,才起身慢慢地踱出了花房。
“回世子,世子妃。王爺和王妃在花廳等著您二位過去用早膳呢。”
“好,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
穆流年再次將淺夏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往花廳去。只不過,手上的動作卻是格外地輕柔,絲毫不曾讓懷里的人兒感覺到不適。
等到了花廳,淺夏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掙扎了兩下,示意他放她下來。
穆流年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到了父王和母妃沖著他笑,那笑容里頭,可是明擺著有幾分打趣的意思。不過穆流年的臉皮厚,笑就笑,反正是自己的媳婦兒,自己不抱,難道還要讓別人代勞?
一直上了臺階兒,到了屋門口,穆流年才將她放了下來。
“給父王、母妃請安。”
“免了,快入坐吧。就等著你們倆了。”
淺夏略有些不好意思,讓兩位長輩等他們用早膳,這查有些不合禮數(shù)了。若是遇到了那種有些刁鉆的婆婆,只怕是會要給些苦頭吃的。
“淺夏不能吃太油膩的,所以,早膳我讓人準(zhǔn)備地都是些清淡的。另外,這是昨兒我大嫂讓人送來的幾壇咸菜,說是吃這個,能有效地止吐,還能增加些食欲。來,淺夏嘗嘗,看對不對胃口。”
“多謝母妃。”淺夏道了謝,然后夾起放進自己碟子里的一小截羅卜,輕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感覺,一下子就讓她的味蕾受到了一種強烈的刺激。
淺夏瞇了下眼,一旁的穆流年連忙心急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對心思?那就吐出來。”
淺夏搖搖頭,“沒有。只是一下子有些不太適應(yīng),不過味道很好。不是太咸,吃起來倒是很有味道。”
長平王妃一喜,“那就就著這個,多吃點兒。來,我讓備了花卷兒,你先嘗一個。”
配著酸酸甜甜的小咸菜,破天荒地,淺夏竟然是吃了一個小花卷!
穆流年看了也高興,夾起那咸菜嘗了一口,臉上的五官立馬就皺到了起,這樣酸的東西,淺淺竟然還說是酸酸甜甜?
只吃了一口,穆流年強忍著沒吐出來,說什么也不肯再碰那咸菜了。
長平王倒是沒怎么說話,直到用罷早騰,才對著穆流年道,“你跟我到書房來一趟。”
穆流年挑了下眉,看到父王的臉色凝重,點了點頭,“淺淺,你就在這兒坐一會兒,陪母妃說說話,等我回來再抱你回初云軒。”
淺夏不好意思道,“不用了。正事要緊。我一會兒自己回去就成,沒有那么嬌弱。再說,我早膳也用了不少,這會兒感覺人也有力氣了。”
穆流年也不與她爭,只是囑咐了三七和妖月好好伺候著,跟著長平王就去了書房。
穆流年一走,長平王妃這邊兒有些話,也就不再遮著掩著了。
“淺夏,我知道你們夫妻感情好。流年也一直不愿意納妾收通房,只是,你是他的妻子,有些事,總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這若是傳了出去,對你的名聲也不好。”
長平王妃說著,輕嘆了一聲,“說實話,這眼瞅著讓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這種感覺,也的確是不好受。可是誰讓我們是女人呢。身為女人,而且還是享受著這樣富貴的女人,就得咽了這口苦水。”
淺夏輕輕抬起頭來,“回母妃。今早上,兒媳才跟元初提到了這個,被他給兇了一頓呢。反正,像我們這樣的夫妻,紫夜也不是沒有。就由著旁人去說吧。這過日子,還是過自己的,又不是過給別人看的。”
長平王妃微怔,沒想到向來不怎么愛說話的淺夏,竟然也能說出了這樣一番大道理來。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只是,有些事,只怕是由不得你我。”
淺夏的身子微微一僵,明白她說的,是上頭的那位,只怕也會惦記著這事兒呢。到時候,一旦皇上賞賜下來,或者是皇后硬塞進人來,他們也不好說不要的。
只是,他們兩個人的日子,就真地不能過得消停一些嗎?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皇上被邊關(guān)的事情似乎是也攪地心神不寧。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心思來管我們這小夫妻的小事。皇后那里還要為二皇子準(zhǔn)備大婚之事,短時間內(nèi),只怕也是顧不上的。”
“嗯。可是再有上一個月,你的喜報傳了出去,對流年動心思的,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你最好還是要有個心理準(zhǔn)備才是。”
“是,母妃。兒媳記下了。”
淺夏一路慢慢走著,想著今日長平王妃對她說的話,這是在提醒自己除了趙氏,外頭還有不少人的眼睛,在盯著穆流年呢。
長平王府的世子,身分高貴,如今大病得愈,人又生得俊美非常,這樣儒雅的男子,怎么可能會不引起別的女子的覬覦?
淺夏輕聲嘆道,“這個家伙,沒事生地這么俊朗做什么?”
三七跟在后頭,自然聽了清楚,忍不住偷笑一聲,“小姐,難不成,您還希望世子再生得丑一點?”
淺夏頓時語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算了,天生相貌如此,還能如何?總不能真的拿把刀,將他的臉給毀了吧?
算了,淺夏甩甩頭,不再想他了。還是想想怎么才能利用了盧淺笑,將她背后的人給揪出來吧?頌寶郡主?她可不認(rèn)為那樣的一個小丫頭,就有著那樣的本事的。
能給許志堅和許年二人安排了極好的差事,看來,頌寶郡主身后的那個人才是關(guān)鍵。
只是,她也有些不太相信會是璃親王。她懷疑的人,反倒是皇上。
皇上利用了頌寶郡主和安寧公主的良好關(guān)系,然后再加上暗示,所以,頌寶郡主才會讓盧淺笑去做這一系列的事情。
即使是事發(fā),等到最后淺夏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她的親妹妹在布置,到時候,她只怕才是既氣又悶了。
淺夏收住腳步,仔細(xì)地想著昨天盧淺笑說的每一句話,看來,她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呢。
盧淺笑只說是趙氏的事情,都是頌寶郡主的安排,可是卻沒有說到底是什么人,將她與頌寶郡主搭上了線。
淺夏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自己果然還是大意了。
“麗星。”
麗星自從被淺夏定為她就是七星門以后給自己傳送消息的人手后,就一直在暗中跟著她,一方面是行保護之職,別一方面,也是為了隨傳隨到。
“參見主子。”
“馬上讓寒星他們?nèi)ゲ橐徊椋R淺笑在認(rèn)識頌寶郡主之前,還與什么人有過來往。”
“是,主子。”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是很平常,平靜得就像是一面鏡子一般,讓人感覺到了有些壓抑,有些受不住了。
越是平靜,淺夏心底的不安,就越是嚴(yán)重。
她答應(yīng)了穆流年不再隨意地使用秘術(shù),不過,卻仍然在他不在的時候,使用了靈擺來占卜。
讓淺夏沒有想到的是,只是使用了不到一刻鐘的靈擺,她的頭上就出了一層的冷汗。
看來,懷孕對于女子來說,果然還是極其耗費精力的。
躺在了榻上緩了一會兒,臉色終于是好看了些,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只怕穆流年就快回來了,“三七,去端碗燕窩過來。”
“是,小姐。”
淺夏只吃了兩三口,便似乎是受不住,直接就吐了起來。
三七趕忙讓人將燕窩端地遠(yuǎn)遠(yuǎn)地,再急得準(zhǔn)備了蜜餞,好不容易,才讓淺夏止了吐。
正在此時,穆流年也進來了。
一屋子的酸臭味兒,穆流年的眉心一緊,“又吐了?”
淺夏讓妖月扶著她到外頭坐了,然后再將窗子打開通了風(fēng)。
“嗯,剛剛吃了兩口燕窩,沒想到反倒是將先前吃的一些東西也吐了出來。早知道就不吃了。”
穆流年看著她的臉色有些白,心疼道,“先別說話了。來,我抱你去東暖閣躺一躺。”
淺夏看自己總算是順利地過了這一關(guān),唇角微微地勾了起來,心里頭多少有那么一點點的不自在。這樣騙他,總歸是有些不太好的。
暗自下了決心,下次說什么也不再背著他用靈擺了。
“我的人收到消息,今年過年,舅舅不回來了。”
“為何?”淺夏可不認(rèn)為僅僅就只是為了躲避皇上的這道旨意了。
穆流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結(jié)果一對上了她清亮的眸子,什么謊話也就都煙消云散了。
“舅舅受了傷,雖然不重,不過,卻不宜長途跋涉。現(xiàn)在,舅舅在鳳凰山養(yǎng)傷,有海爺爺照顧他,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大礙了。”
淺夏心底一緊,臉色立馬就凝重了起來,“舅舅怎么會受傷?是蒙天?舅舅與蒙天交過手了?”
穆流年搖搖頭,“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舅舅受了內(nèi)傷,需要仔細(xì)地調(diào)理。”
“舅舅不能回京,只怕皇上又會多心了。”淺夏擰眉道。
“放心吧,該來的,遲早要來,躲不過的,自然也是躲不過。不過,舅舅并沒有刻意隱瞞他受傷的消息,相信這會兒,皇上的暗衛(wèi),應(yīng)該也收到了。”
“邊關(guān)的事兒,如何了?”
“皇上召了六部和幾位大將軍議事,父王也被叫過去了。看來,我們的人差事辦的不錯,這一次,那些邊陲小國,的確是惹怒了皇上,派兵反擊,是必然之事了。”
“你覺得會派誰去?”
“不好說。不過,目前來看,一個是林少康,一個是桑丘烈。這兩個人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如果皇上為了削減二皇子這邊的勢力,只怕會派了桑丘烈出征。而京城這邊右衛(wèi)營,自然就會另有人接手了。”
淺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皇上會派桑丘烈出征,借著這個機會,將右衛(wèi)大營的兵權(quán)收回來,再交到他信得過的人手上。等到桑丘烈回來,無論是戰(zhàn)敗還是大捷,皇上都會另有封賞,只不過,這右衛(wèi)大營他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不錯!皇上做事,向來是走一步,看三步。他不會就這樣被我們牽著鼻子走。所以,邊關(guān)的事,將他的心思給牽絆住了,同時,也給了他一個收繳桑丘家兵權(quán)的機會。”
“好深的心思!那依你看,桑丘子睿會如何應(yīng)對?”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這一次,他也猜不出桑丘子睿會出什么樣的招數(shù)了。畢竟,皇上就是皇上,一道詔令下來,不從也得從。
桑丘子睿,縱然是謀略高超,可是面對了皇室的絕對權(quán)威,他到底能有什么樣的應(yīng)對,還真是讓人猜不透。
青姑姑一進來,便看到了兩位主子正愁眉緊鎖,屋子里的氣氛,也有些沉悶。
“啟稟世子妃,頌寶郡主邀了幾位京中的貴女們一起賞梅,也命人給您送了一張貼子。”
淺夏的眉心微動,正想著試探她呢,她就送上門兒來了?是湊巧,還是早有安排?
“知道了,先擱著吧。上面可寫明了是什么時候?”
“回世子妃,是后天。”
淺夏以眼神詢問穆流年,畢竟現(xiàn)在她的行動,可是一切都要聽他的安排。
“你想去?”
“有人一直在惦記著給我們添堵,不去見見人家,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淺夏眨眨眼,有些俏皮道。
穆流年輕笑,“那也好,去就是了。不過,后日,我陪你去。”
淺夏一瞪眼,“人家又沒有邀請你,你去做什么?”
“頌寶郡主沒有邀請,不代表璃親王府的其它人就不邀請我了。”穆流年說著,神秘一笑,然后將青龍喚出,吩咐了幾句。
淺夏瞪著一雙烏溜溜地眼睛,好一會兒才連吁了幾口氣,然后伸手就是在他的胳膊上一擰。
“咝!淺淺,疼!”
“你還知道疼?我怎么不知道,那璃親王府的世子,竟然與你是一路的?”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過就是談得來而已。也算不上是交情多深。你也知道,我對肖家的人,沒有什么好感,倒是這個璃親王府的世子,我一直瞧著順眼,所以,勉強做了個朋友。”
淺夏氣呼呼道,“我說你怎么一直就認(rèn)定了支使頌寶郡主的不會是璃親王呢,敢情是在這兒等著呢。”
“璃親王若是有不臣之心,也不會沉寂了這么多年了。對付長平王府,對他沒有好處,拉攏長平王府,只會讓他覺得如坐針氈,擔(dān)心皇上會朝他下手。所以,無論于情于理,他都不會愿意與長平王府有太深的交集。”
淺夏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道,“那么,我們的重點,應(yīng)該就是那位安寧公主了?不知道,后天的賞梅宴,她會不會也去?你說,如果咱們將方樺也一并帶了去,是會事倍功半,還是會壞了事兒?”
看著淺夏有些狡黠的眸子,穆流年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這倒是個好主意。只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不許使用秘術(shù)。”
“放心!不會。”
而方府內(nèi)的方樺在收到了璃親王世子送來的請貼之后,倒是怔了怔,賞梅宴?他怎么就感覺自己在這張貼子上,聞到了那么一抹陰謀的味道呢?
身后也感覺毛毛的,總感覺是有什么人在算計著自己,甚至是連他的后背,都感覺陰涼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