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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癡心妄想!

幾人既然猜到了皇上的目的,自然就不可能一點兒準備也沒有。

而經(jīng)過這件事情這么一鬧,淺夏先前有些嗜血的氣息,倒是沒了。而穆流年似乎是也以為只是因為她從梅氏那里得知了這樣的計謀,所以才會對她起了殺心。

宮內(nèi)各處,早已做好了準備。

梅遠堯更是在他們進宮的這個時間段內(nèi),將所有的可能都細細地想了一遍,生怕自己再遺露什么,這是梅家最后的一次翻身的機會了。如果這一次,他們不能成功地將穆煥青認回來,那么梅家,可就真的危險了。

梅遠堯此時心里清楚,他可以不做這個丞相,甚至可以放棄所有的官職,但是穆煥青必須回到皇室。

一旦他能回到皇上身邊,那么,皇上定然會對其有著諸多的愧疚,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多年來皇上對其雖然偶有照拂,可比起其它的皇子來,還是差的遠了。

梅遠堯不動聲色,悄然退出御書房,就在殿外候著,卻是快速地利用自己和梅貴妃當初在宮中留下的人脈,無論是太醫(yī)院,還是內(nèi)宮等等,都火速地安排著這一切。

他與皇上都知道,大皇子本身就是真正的大皇子,并沒有錯,也不可能是長平王府的人。

可是那又如何?

最關(guān)鍵的是,穆煥青也是皇上的親生兒子,這一點,是誰也無法改變的。

而皇上心頭最痛恨,最想除去的,不是梅家,也不是桑丘家,而是長平王府這個外姓人,這個與皇室?guī)缀蹙褪菦]有半點牽扯之人。

所以,這個計策,皇上沒有反對,甚至是還打算好好地利用一把。

梅遠堯心頭冷想,長平王,你可別怪老夫心狠,主要是皇上看你不順眼了,我梅遠堯不過是借勢推上一把而已。

在殿外,靠著那大紅色的圓柱稍事休息了一會兒之后,開始細細地琢磨著,還有沒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地方,終于梅元堯不著痕跡地笑了笑。

多少天了?

自從大皇子出事,他就一直是膽戰(zhàn)心驚,別說笑了,連飯都吃不下。如今,梅家還能再有一次機會,雖然這個機會的代價,是以一個出嫁多年的妹妹的性命換來的,但是值了。

梅遠堯心里頭清楚,此事是否成功,妹妹都是死路一條。

可是這是她自己選的,不是嗎?

不管是為了梅家,還是為了穆煥青,她既然自己愿意如此,那他倒也樂見其成,畢竟用一個女人的性命來換取整個梅家的安寧,無論怎么算,都是太值了。

長平王一行人到了宮門外,幾人已是在馬車上用了些糕點,墊了墊肚子,進了宮門,長平王看了穆流年一眼,見他點點頭,示意父王放心,長平王才略有些隱憂地上了一頂軟轎。

四人又幾乎是用了一刻鐘的功夫,才到了御書房。

遠遠地,幾人就瞥到了候在了殿外的梅遠堯,以及太醫(yī)院的院使。四人才下了軟轎,還未曾上臺階兒,便看到自右側(cè),皇后娘娘的儀仗到了。

皇后的到來,并沒有讓梅遠堯有太多的意外,畢竟她是后宮之主,知道這件事情,也是再正常不過。只是,有了她的出現(xiàn),那么穆煥青想要恢復身分,只怕是要難了一些。

事實上,豈止是難了一些?

皇后一派的人,好不容易等來了這樣一個機會,豈會輕易地讓梅家再翻身?

笑話,沒了大皇子,梅家就要再弄一個皇子進來,真以為這皇室是他們家梅家說了算的?皇后到了殿下,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那位院使,再笑著看向了一旁的梅遠堯。

“看來,梅大人的手段果然是高明。肖家的子嗣,竟然是還要由你們外人說了算,不知道若是由御史臺的人知道了,該如何彈劾你了。不過,本宮倒是佩服梅大人,這樣的法子也能想得出來,實在是高明。”

梅遠堯的眼珠子亂動,心思急轉(zhuǎn),皇后這話是什么意思?還是說,她根本就是一早就知道了穆煥青的事?否則,為何要如此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虛,反正對上了皇后的視線,梅遠堯就覺得有幾分的膽怯。

梅貴妃與皇后斗了多年,最終也不過就是落了一個自己身死的下場。而且還是先被貶,而后才死不瞑目的下場。

至于那毒是誰下的,梅遠堯一想起來,就覺得不寒而栗。

雖然這十幾年,梅家在梁城一直是順風順水,甚至是過地很滋潤,人人巴結(jié),處處拉籠,真正地享受了何謂人上人的日子。

可是現(xiàn)在想想,梅遠堯心里很清楚,這些,都是皇后與桑丘家族不愿意與他們爭,才會給了他們這個機會。

現(xiàn)在,二皇子年長了,而他們也示弱了多年,猛然反擊,才幾個回合,梅家便已經(jīng)受不住了。

每每至此,他便會想到了自己的長子。

如果自己的長子還活著,又豈容他們桑丘家如此囂張,目中無人?

可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這世間沒有那么多的如果,死了就是死了,敗了就是幾了。

眼下是梅家最后的機會,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錯了。

皇后插手進來,是理所當然之事,畢竟她是六宮之主,只要桑丘家其它人不攪進來,那么一切,就都還有機會。

一行人進了大殿,皇上正一臉疲憊地靠在了龍椅上,看到皇后出現(xiàn),也不意外,一擺手,示意大總管為皇后搬了一張椅子出來。

“今日詔幾位愛卿過來,也是為了我皇室血統(tǒng)。長平王,你先看看這個吧。”

長平王接過了大總管遞過來的那紙血書,雖然早有準備,可是看到了梅氏這樣的說辭,心中難免一陣氣憤。

如果這上面的事情一旦被皇上和梅家刻意查實,那么,他們長平王府勢必要背上一個欺主之罪。即便他們不知情,可梅氏也是他長平王府的人,如果他說沒有指使梅氏這么干,誰會信?

明明就不是事實的事,此時,卻是早被人算計好了,弄得反倒像是真的一樣!

長平王原本是不屑于這類的陰險招數(shù)的,可是奈何皇上卻偏愛出此陰招,多年來,特別是對他長平王府,真可謂是屢試不爽。

皇上就不覺得累?不覺得這有損他天子的威嚴?

穆流年就站在了長平王的身側(cè),自然也將上頭的字跡看的清清楚楚。

淺夏立于穆流年的身后,對于今天將面臨什么樣兒的麻煩,她自然也是猜到了一些,只是看著如今這陣勢,想必梅遠堯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不過,一想到了那位梅氏,淺夏的唇角又泛起了一層笑,笑地有些陰寒,有些冷酷。

穆流年敏銳地感覺到了淺夏的不同,立馬回頭,然后身形稍錯,再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藏于自己的身后。

淺夏被他這么一握,自然也察覺到了自己剛剛表現(xiàn)地似乎是有些過了。

低垂了眉眼,盡量地減輕自己的存在感。

“皇上,這簡直就是太可笑了。且不說宮中的守衛(wèi)何等森嚴,單說當年隨侍在梅貴妃身邊的宮人,就多達幾十人,試問梅氏是如何避開了這么多的耳目,將兩個孩子調(diào)包的?”

長平王怒極反笑,“皇上,您再想想,若是兩個孩子調(diào)包,梅貴妃這個親生母親因為照顧的少,認不出來。那么其余的宮女奶娘也都是瞎子不成?再說,臣也不信,身為一個母親,兒子被人調(diào)了包,卻是一絲察覺也沒有。還請皇上明查。”

一旁的長平王妃也接過了長平王手中的血書,仔細看了一遍,竟然笑道,“皇上,您就是因為這個賤婦寫的一封血書,您就認定了穆煥青是您的兒子?皇上不覺得這樣做,太過草率了嗎?”

皇上眉心微緊,“朕就是因為想弄清楚事實的真相,所以才會將你們宣進宮來。若是朕早信了她的話,豈非是早已下旨將穆煥青認回來了?”

對于剛剛長平王妃故意用了賤婦這樣的字眼來形容梅氏,淺夏挑眉,側(cè)眼看過去,穆煥表的手,攥地還真是緊。

果然是母子情深呢。

只是,當初你們母子合謀要取元初的性命時,怎么就沒有想過,別人也一樣是母子情深呢?

穆煥青,當初父王對你的打壓,讓你覺得屈辱?憤怒?卑微了?

你以為,今天就是讓你翻身做主的時候了?

簡直就是做夢!

當年你們是如何對待我的元初的,今日,我就要在你們身上一點一點地討回來。以前不對你們動手,那是因為不想因為做的太過了,引起皇上的注意。

可是這一次不同,這可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的,這樣好的一個機會,我若是再不好好利用,豈非是對不起自己了?

淺夏沖著穆煥青極為冷靜地看了一眼后,便自然而然地看向了穆流年,因為那封血書,如今,已經(jīng)到了他的手上。

穆流年看罷之后,表現(xiàn)得極為驚訝,隨后再看看穆煥青,然后再看看皇上,做冥思狀。

大殿內(nèi),一時靜寂無聲。

皇后自然不會在一開始,就否認了這個說法,否則,豈非是顯得太過急切,也太排斥皇上的其它子嗣了?

她不急,因為這件事情,長平王府也被牽連其中,一個弄不好,倒霉的,就是長平王了。

梅遠堯沉聲道,“皇上,其實若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倒也不難,先將梅氏帶進宮來,仔細詢問,對于之前長平王所說的幾個疑惑,或許就能解釋清楚了。畢竟,她與當年的貴妃娘娘可是親姐妹,貴妃娘娘身邊的人對她沒有防備,也是情理之中的。”

長平王怒而低問,“梅大人的意思是說,之前罹難的大皇子,才是我長平王的庶子,而現(xiàn)在的穆煥青,才是皇上的庶長子?”

梅遠堯連忙低頭,“王爺,這也只是之前梅氏寫了這樣一張認罪書,所以,下官才敢如此揣測。”

“皇上,此事涉及皇室血脈,定然是不可大意的。除了內(nèi)侍省之外,只怕皇上還是要將大理寺卿宣來才妥當。”

皇上想了想,點點頭,大理寺卿是他的人,自然不會對誰有所偏頗,到時候,只要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自然也就好辦了。

而且皇嗣被換,如此重大之事,也的確不能兒戲,否則,皇室的顏面何存?

不多時,璃親王和大理寺卿都到了。

對于璃親王會來,皇上有些意外,畢竟這個弟弟可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誰知道是不是特意跑來看自己的笑話的?

“回皇上,臣正與大理寺卿下棋,聽聞宮中出了大事,心中擔憂皇上,所以便一起來了。”

皇上擺擺手,做不予理會狀。

而穆流年此時似乎是才從自己之前的思索之中回過神來,有些疑惑道,“皇上,且不說此事是真是假,單看大皇子與穆煥青的長相,大皇子不可能是假的。”

穆流年此話,自然是引起了殿內(nèi)的一陣熱議。

皇后看時機有利,也點頭道,“不錯,當年大皇子才出生之時,先皇還曾說過,長的真像皇上。而且自大皇子這些年的成長來看,也的確是幾位皇子當中,最像皇上的。”

這話可就要仔細琢磨了。

最像皇上的人,反倒不是皇上的親子,現(xiàn)在這個長地只有那么兩三分與皇上相似的人倒成了皇上的親兒子了,那么你讓其它的幾位皇子們?nèi)绾巫蕴帲?

豈非是人人自危,生恐自己再不是皇上的親子了?

皇后的話,果然是立刻就收到了效果,大理寺卿看著穆煥青,也是微不可見地搖了一下頭,低頭站在一旁,暫時不敢出聲。

倒是璃親王到了穆煥青跟前,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后,才放聲笑道,“皇兄,您這是開玩笑的吧?這位穆二公子,雖說也有那么一兩分與您相像,可是哪有大皇子類父?皇兄,僅憑一封血書,不足為道。誰知道是不是這個梅氏,眼見自己在王府過不下去了,刻意弄了這么一出兒,想要給兒子翻身呢?”

這話可是說到了長平王等人的心坎兒里去了。

因為他們知道,梅氏本來就是打地這個主意。

皇后聽了,唇角微翹了翹,想要讓梅家再出一個外甥皇子?簡直就是做夢!

“皇上,剛剛梅大人不是說要帶梅氏進宮嗎?那就請皇上下旨吧,正好臣也要仔細地問問他,我的兒子,怎么突然就成了皇上的了?”

長平王這話,讓皇上沒來由地就是心底一驚!

畢竟當初是他先把梅氏的肚子弄大了之后,才送進了長平王府。

而且,梅氏當年是借著早產(chǎn)為由,才算是蒙混過關(guān)的。

別人說這一類的話,皇上或許不會有什么反應。可是現(xiàn)在說這話的是長平王,他心里自然就有了幾分的心虛,再則,他之所以要急著除去長平王府,從根本上來說,就是他對長平王這個人,一直都是有所畏懼。

皇上一生從未去過戰(zhàn)場,所以,對于長平王這種從血泊里走出來的猛將,心里頭總會多少有幾分的忌憚。

再加上長平王年輕之時,便是英武善戰(zhàn),而且性情耿直。無論是武,還是兵法謀略,皇上自認都是不及他,心里頭就總會有那么幾分的自卑。

這種自卑,在皇上逐漸地走上了最高的那個位置之后,似乎是就漸漸地消失了。

而事實上,只有皇上自己心里清楚,那種自卑非但沒有消失,反倒是越來越濃烈,進而轉(zhuǎn)化為了一種動力,一種要他殺了長平王的動力。

但是,當年他即位總歸是因為有著長平王府的相助的。若是自己直接殺了他,難免會讓那些功臣們覺得心涼,也給自己冠上一個過河拆橋,刻薄寡恩的名聲。

所以,他才費盡心思,處處籌謀,想要讓長平王府襲承到了自己兒子的手上,可是誰能想到,一直對外稱快要病死的穆流年,竟然是突然間痊愈了?

皇上不是沒有懷疑過之前穆流年是不是裝病?

可是自己也親自去探視過,也派了太醫(yī),總歸是看不出一丁點兒的假象。

而隨著自己最近幾個月,諸事不順,無形之中,他對長平王的恨意,就越發(fā)的濃郁了起來。

所以,這一次梅氏送上了血書之后,他才想要試一試,說不定,這就是一個扳倒長平王的絕佳的機會。

只要梅氏配合他,親口承認,這一切都是長平王主使的,那么自己別說是殺了長平王,就是毀了整個兒穆家,他們也不能說什么。

混淆皇室血脈,本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皇上給大總管使了個眼色,大總管便急忙退下,對外吩咐了幾句之后,再折了回來。

“皇上,事關(guān)皇室血脈,當需謹慎。而且微臣在之前早已下了嚴令,不知道,梅大人這血書,是從何而來?”

梅遠堯心里咯噔一下子,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王爺,梅氏雖然犯下大錯,可到底也是我梅某人的妹妹,總不能真的就對其不管不顧吧?再則說了,妹妹許也是聽說了大皇子之事,所以,才會萬念俱灰,想要將事情的真相和盤托出。其目的,或許就是出自心中有愧吧。”

“心中有愧?若是她果真心中有愧,就不該用這種方法說出這個。現(xiàn)在她這么做,如她所說,大皇子才是她的親生兒子,那么一旦事情查實,大皇子將會被掘墳鞭尸,你確定,身為親母,會真的忍心這么做?”

這個質(zhì)疑,是長平王妃提出來的,她也是一名母親,站在了母親的角度考慮問題,此舉,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

親生兒子都死了,你現(xiàn)在說出這些所謂的真相來能有什么用?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兒子,死了都不得安寧?這就是她想要的?這樣的母親,哪一點像是一個親母?

皇后對此點點頭,不過,在瞄到了皇上有些陰沉的臉色之后,沒有說話。

大理寺卿則是點頭附和道,“從人倫親情的角度來說,此舉,的確是有違常理。梅氏這樣做,的確是半分好處也沒有,這樣的動機,的確是不成立。”

“行了,不是讓人去帶她了嗎?一會兒人來了,自然也就弄清楚了。”皇上不悅道。

多時后,才有御林軍回來復命,長平王妃看得真切,他的身后,還跟著府上的青姑姑。

“啟稟皇上,屬下帶人到達時,梅氏已自縊身亡,當時在其屋內(nèi),還有一份血書,如今卑職已將血書帶回。”

說著,便呈上了一份血書到了大總管的手上。

而此時,皇上則看向了他身后的青姑姑。

“啟稟皇上,當時屬下進入內(nèi)院后,雖有皇命在身,但仍是多有注意,所以,便請了這位管事姑姑領(lǐng)路,而且,卑職詢問了她幾個問題后,覺得她對于梅氏之死,或許敵情,便自做主張,將其帶回。”

長平王妃有些著急了。

梁城上下,誰不知道這青姑姑是她長平王妃的人?

“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梅氏竟然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死了?這簡直就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皇上心中雖有疑惑,可是顯然,眼前的這位青姑姑既然是知情之人,那么,就必然是能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回皇上,奴婢是長平王府的管事,奴婢名喚春兒。”

正在此時,皇上接過了大總管手上的血書,再低頭一看,臉色登時鐵青,恨不能直接將手中的東西給撕了去。

穆流年注意到了淺夏有些得意的眼神,輕道,“皇上,可是這位梅氏在死前留下的遺言?”

皇上原本有心將此物毀掉,可是穆流年這樣一問,眾目睽睽之下,自然是不能再有所動作了。可是這樣的東西,實在是不該再由旁人看到。

不過,穆流年又提醒了他一句,“皇上,既然是梅氏的遺言,是否應當交由臣的父王細觀?”

是呀,梅氏無論生死,都是長平王府的人,既然是她留下的遺言,總不能不讓人家的正牌夫君看吧?

皇上心中怒極,可是面上卻又發(fā)做不得,只能隱忍著,額上的青筋爆起,足見其對此事的怒意。

長平王細看過了這張血書之后,則是搖搖頭,“果然如此。”言畢,一臉不屑地看向了梅遠堯,“你有心為你梅家長久之計而有所補救,本王無話可說。可是梅遠堯,你何故要強逼我府上的侍妾為你做這樣的偽證?梅氏雖然曾謀害世子,可是本王并未處死她,已是給了你們梅家面子,你竟然不知感恩,反倒是要聯(lián)合梅氏來加害本王,你意欲何為?”

梅遠堯是徹底地懵了!

直覺此事定然是出現(xiàn)了什么意外,否則,怎么會成了這個樣子?

明明就是她給自己送的信,讓自己將這些呈于皇上面前,可是現(xiàn)在,為何她又突然自縊了?這怎么能說得過去?

“皇上,還請皇上明鑒!今日后晌兒,微臣才派人與她見過面的。因為微臣收到了這血書之后,也是一時難以肯定其用意,所以便派了人去再核實一遍。她怎么可能會突然自縊?”

穆流年冷哼一聲,“梅大人,到底是你派人去核實了,還是根本就是你去威逼梅氏寫下了這樣的血書?否則,為何梅氏早不自縊,晚不自縊,卻偏偏選在了今日?”

皇上皺眉,隱約間,覺得今日,自己似乎是落入了什么人算計好的一個圈套里了。

梅遠堯此時也意識到,事情完全就是沖著相反的方向發(fā)展了。

不過,好在還有一位太醫(yī)院的院使大人在,再怎么說,也是收了梅家人送上的厚禮,豈能一點兒行動也沒有?

“皇上,其實想要弄清楚穆煥青是否是皇嗣,方法很簡單,只要滴血認親,便可。”

穆流年輕笑,“院使此話太不應該。這所謂的滴血驗親之法,本是民間愚昧無知之人方可用。而皇上身為九五至尊,豈會相信這等的伎倆?再則,此法到底是否有用,院使大人心中很清楚,不是嗎?”

皇上一挑眉,倒是很快將視線落在了穆流年的身上,“那依穆世子之見呢?”

“皇上,此事,擺明了,從一開始就是梅大人一手策劃的。且不說當年梅氏是如何能將他們調(diào)換成功,單說如今他們逼死了梅氏,便以證明,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梅大人所布的一個局,其目的嘛,相信皇上也能猜到,不是嗎?”

皇上緊緊地抿著唇,穆煥青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他很清楚,可是偏偏這個時候梅氏自縊了,而且還寫下了這樣的一封血書,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長平王和王妃早已將梅氏最后留下的那封血書看完,再移到了皇后那里。

“皇上,這封血書,與之前的那一封,一看便知是出自同一個人的筆跡,依臣妾看,這封遺言似乎是更為可信一些。畢竟,臣妾也覺得,沒有哪一個親生母親,會在兒子死后,還愿意看到有人擾其安寧的。況且,大皇子與皇上生得最像,若說他不是皇上的親子,臣妾也是不信的。”

之前那位院使打了什么主意,皇后心中也猜到了幾分,什么滴血認親?真以為自己不知道其中的貓膩?此法本就不可信,這個時候,自然更是不能再讓他們有機會做手腳了。

穆煥青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的身分的。

他知道,雖然現(xiàn)在,自己的身分卑微,可是他實際的出身,他的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卻是有一半兒來自于皇上的。

他的身分本該是極為高貴,本該是站在這宮內(nèi),讓穆流年對自己下跪叩首,可是現(xiàn)在呢?

原以為是他們早已計劃好了一切,無論自己是以什么樣兒的身分回歸皇室,歸根結(jié)底,都是皇上的兒子。是皇室血脈。

可是為何這一切的發(fā)展,都是這樣的讓人出乎意料?

穆煥青原本是滿懷期待,以為這一次,自己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隨在了自己的父親身邊,可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場空?

穆煥青突然意識到,梅氏死了,那么,自己能不能順利地尋回自己的身分,就只能看今晚這一回了?

穆煥青這一刻突然對梅氏無比的憎恨!

她為什么要寫這樣一封遺言出來?她難道不想讓自己回歸皇室嗎?至于那個真正的大皇子,死也就死了。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也是死人一個,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穆煥青此時滿腦子的失望、不甘心,他不明白,明明眼看著就要成功了,說壞事,就壞事了?

穆煥青到底還是年幼,涉世未深,即便是皇上在暗中派了高人指點教習,也依然是難當大任。

這個時候,他不想著該如何才能幫著自己的舅舅洗脫嫌疑,卻是只顧著自己皇子的身分不能得到確認。思想如此狹隘,根本就是不一個能成大器的料。

淺夏一直在暗中觀察著穆煥青,對于此時他的變幻不停的臉色,自然是有幾分的明白。

眼看著榮華富貴到手,卻是突然間又飛走了,這樣的感受,換了誰,只怕都有些受不了的。

大理寺卿道,“皇上,其實想要弄明白這兩份血書,孰真孰假,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可能會委屈了大皇子。”

皇上挑眉,大皇子已經(jīng)死了,那大理寺卿現(xiàn)在說這個又有什么意義?

“啟稟皇上,臣記得,當年曾有一位先人著有一本兒驗親錄。這滴血驗親,自然是不可取的,不過,卻是可以取了大皇子的一塊兒尸骨過來,要勞煩皇上滴上幾滴龍血,如此,大皇子是否是皇上的親生血脈,一驗便知。”

皇后有些意外,這樣的法子,還是頭一次聽說。

“萬萬不可,皇上萬金之軀,豈可如此冒險?萬一再傷了皇上,豈非是得不償失?”

穆流年挑眉,古往今來,皇上都是至高無上的代表。

若是尋常人也就罷了,可是偏偏是涉及到了皇上,這便引得如此麻煩,不過就是幾滴血,哪里會受什么傷?不過,皇后這樣說,也無可厚非,誰讓他是皇上呢?

大理寺卿也是有些猶豫道,“若是梅妃娘娘還在世,那么事情自然就好辦地多了,只需要請梅妃娘娘滴上幾滴血,也便可知曉她是否是大皇子的生母了。可是現(xiàn)在?”

長平王冷冷地看了一眼梅遠堯,輕哼一聲,“皇上,依臣看,此事怕是沒有必要了吧?”

這話聽在皇上耳中,又變了味道。

在皇上聽來,似乎是在嘲諷他,你明明知道大皇子就是你的親生兒子,何必再多此一舉?

至于穆煥青是不是你的兒子,梅氏自己不是說了嗎?根本就是她被梅家人所逼才會想出了這樣卑鄙的法子,來陷害長平王府。

皇上若是執(zhí)意再驗,豈非就等于是袒護梅家,其用意,到底何在?

皇上深吸了一口氣,想著自己今晚,無論如何也是要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思來想去,也是他和梅家今日被人給擺了一道。

可是對方到底是如何做的?梅氏又為何自縊?皇上可不相信梅氏會真的因為這個才自盡的?

“皇上,妹妹死的不明不白,顯然是有人居心叵測,不想讓妹妹開口將當年的真相公之于眾。皇上,此人其心可誅呀!”

長平王冷哼一聲,看向了梅遠堯的眼神里,滿是鄙夷之色,“梅大人,你是不是想說這一切都是我主使的?要知道,在進這御書房之前,本王可并不知道今日皇上急召臣等入宮何事?難不成,您以為本王有未卜先知之能?然后再派人去將梅氏勒死?”

未卜先知?

穆流年的心間一緊,果然,察覺到了皇上看向淺夏的目光中,有些不善了。

“皇上,梅氏是否是被人害死,剛剛那位統(tǒng)領(lǐng)不是說過了?的確是自縊,想來,能在宮里當差的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對于梅氏是自盡,還是被人害死,還是能分得清的。再說了,即便是能殺了梅氏,難不成,還能逼著梅氏寫出這樣的遺言?”

長平王妃也是皺了皺眉,不悅道,“流年說的不錯。皇上,若是被人逼迫,這寫出來的字跡,只怕也是與平時有異。可是現(xiàn)在臣婦看到的,卻是于往常無異,可見,梅氏寫下這封遺言時,并未有人逼迫。”

穆流年心中已經(jīng)大概猜到了什么,握著淺夏的手,不著痕跡地微用了些力。

淺夏的眉心微動了動,到底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抬頭,正好與皇上掃過來的視線相撞。

一雙清澈無波的眸子,干凈、純粹、晶瑩,沒有絲毫的閃躲之意,有的,只是茫然,和對這些事情的不解。

皇上一接觸到了她的視線,僅僅只是那么一剎那的瞬間,幾乎就認定了,這件事情,與云淺夏無關(guān)。具體為什么,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只是單方面地以為,能擁有那樣一雙純凈的眸子的女子,怎么可能會是一個逼人自盡的兇手?

事情似乎已經(jīng)是再清楚不過,可是皇上卻遲遲未曾下令做出處置。

身為大理寺卿,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皇上一下,總不能讓人家長平王府,不明不白地就先被背上了一個慫恿梅氏偷換皇嗣的罪名吧?

此事,如果不能蓋棺定論,那么,只怕對長平王府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奇恥大辱!

而長平王府的身分和權(quán)勢在那兒擺著,長平王多年不入朝,不代表了,他就不具有任何的威脅性了。況且,如今皇上將人家欺侮至此,難保長平王心中,不會有了什么怨言了。

“皇上,此事既已清楚明白,穆煥青,本就是梅氏與長平王所生,乃是王府的二公子。可是梅氏卻是受到了梅家人的脅迫,從而才會撒下了這樣一個彌天大謊。還請皇上嚴查此事,以還長平王府一個公道。”

這話是在提醒皇上,長平王府,可不是隨便欺凌的主兒。再則,同時也是給了梅遠堯一個暗示,他字字句句所說的,都只是一個梅家人,可沒有點明了說,是他梅遠堯指使的。

這一次,梅遠堯似乎是聽出了些門道,也知道今日之事,根本已是不可能全身而退。本來皇上因為在梅家莊子里發(fā)現(xiàn)的那些器物,就有些惱火了,若是再加上這件事,被別人給挑唆幾句,那可就是徹底地將自己送上斷頭臺了。

“皇上,微臣突然想起,好想幾日前,堂弟梅遠化曾使人去探望過梅氏。此事,只怕是?”

皇上也明白梅遠堯這是看清了眼下的形勢,讓他認回穆煥青已是再無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對梅氏多年來的愧疚,皇上私心里,還是想著能為穆煥青做些什么的,不能認回皇室,就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接受他的恩澤,那么,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要為其保留下梅家這個娘舅家。

誰讓長平王府已經(jīng)容不下他了呢?

“行了,朕累了。此事究竟如何,明日再由大理寺卿去查。另外,今日之事,也是朕一時心急,險些冤枉了穆卿家。還望穆卿家多多海涵才是。”

長平王眉毛一挑,雙手抱拳,“微臣不敢。今日皇上能還了微臣一個清白,微臣已是感激于心。微臣明白皇上當時,許是一時情急,畢竟涉及到了皇上的龍脈,皇上會如此著急,也是情理之中的。”

皇上有些不自在地笑笑,點點頭,一旁的皇后看著兩人,卻總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是還有什么秘密一般,當下就暗記于心,今日之事,定然是要讓人火速地告之子睿才好。

“如此,你們都退下吧。至于梅卿家,暫且在府中閉門思過,無朕旨意,不得再隨意出入宮庭。”

“是,皇上。”梅遠堯心里頭清楚,今日之事,暫且作罷,那么,也就表示了皇上其實是有心要留他們梅家一脈的,或許,就是為了穆煥青。

只是今日之事鬧的太大,如果不能給出一個交待,只怕皇后那里,還有長平王府,都不會就此罷休,看來,圍今之計,也只能舍棄一個堂弟了。

可是一想到了這位堂弟可是做到了吏部尚書的職位的。

這個職位一旦空了出來,再頂上去的人,還能不能是梅家的人,十有八九,是沒指望了。

不過,反正現(xiàn)在梅家的所有在朝官員,基本上是都停了職,自己若是不能舍棄他,那么梅家所有人,就都保不住了。

當天晚上,梅遠堯回府閉門思過,卻是讓人迅速地將梅遠化請到了府中書房一敘。

次日早上,便有人發(fā)現(xiàn),梅遠化自盡于書房之內(nèi),并且還留下了一封遺書。

遺書的內(nèi)容,自然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承擔了下來,其目的,也不過就是希望皇上能饒過自己的妻小了。

堂堂吏部尚書,雖然還在停職期間,可是竟然自盡了,這個消息,很快就在梁城傳遍了。

當然,這些是后話,暫且不提,且只說當天晚上穆流年一行人回到了王府之后,初云軒里,氣氛便是一片冰寒。

“怎么回事?你有沒有傷著自己?”穆流年知道,她也是去見過梅氏的,如今更加肯定了是淺夏動用了幻術(shù),對梅氏做了深度催眠,從而讓她自己心甘情愿地寫下了遺書,而后,再懸梁自盡了。

穆流年并不可憐什么梅氏,反倒是覺得她就這樣死了,還真便宜她了。

他擔心的是淺夏這么做,會不會傷到了自己?

一想到了之前在安陽城,淺夏因為動用了秘術(shù),對幾人催眠,使其耗費了太多的心神,從而面色蒼白,十分虛弱,穆流年就擔心地想要跳腳。

明明就是很關(guān)心她,可是說出來的話,語氣卻是冷冰冰的,臉上的表情,也很難讓人看出,他有幾分的關(guān)心。

只有那雙略帶了冰寒的眸子里,透著幾分的心疼。

“我沒事。回來的路上不是就說過了,我很好。你看,我的臉色紅潤,哪里有一點兒虛弱的樣子?”

穆流年的臉色并未因為她的話而放松下來,反倒是更冷了幾分,“你倒是好膽量!有膽做,卻沒膽認。如果不是今天在皇上那里聽說了前因后果,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訴我了?”

淺夏自知理虧,低頭不語,雙手略有些不安地拉扯著自己的衣角,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在等著長輩的訓斥。

穆流年本來是一肚子的火氣,惱她為何不知道心疼自己?為何要瞞著自己,可是現(xiàn)在一瞧她這樣子,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好一會兒,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淺淺,你真是不讓人省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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