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邊剛微微泛白,蕭馳尚在帳中閉目安睡,已有人叩響門扉。隨侍小廝尚未來得及開門,對方已經不請自入,語聲洪亮:“二殿下倒是好睡。”
蕭馳眉心的折痕一閃即逝,他隨即披衣起身:“將軍怎么來得如此之早,可是……有要緊軍情?”
斛律信爽朗一笑:“不是,只不過想邀你去城外騎騎馬,鎮日里困在這城里,老子可是身上都要生蛆了……”
蕭馳仍舊禮貌微笑:“將軍的好意蕭某心領了,只是……”
斛律信卻截斷了他的話頭:“差點忘了,尊夫人已經答應了,如今已和忽闌那小子先一步去馬廄等你了。”他的相貌雖生得憨直,每句話卻都能精準地刺中蕭馳的軟肋,偏生這些話他都是用輕松玩笑的口氣說出,越發讓蕭馳如鯁在喉。
“那么……恭敬不如從命。”蕭馳的眸色有些陰沉,語聲卻絲毫未變,當下取了外袍穿上便隨斛律信一道去了。
一路上他心急如焚,偏生斛律信卻一反常態,腳步有些拖曳。蕭馳發作不得,只能暗自氣惱,他固知今日邀約必是斛律信的又一試探,然而蕭婧的貿然應允,卻是將他推入完全被動局面的罪魁禍首。
他竭盡全力想要隱瞞她的身份,她卻處處與他對著干,真是讓人頭疼。
好不容易到了馬廄,迎面撞來的一幕,卻讓他的雙腳如生了根似的釘在了地上。幾步之外的蕭婧正站在一匹白馬旁邊,一只腳已套進了馬鐙,而忽闌就站在她身后,雙手扶住她的腰,將她輕巧托上馬背。
她今日穿的并非尋常衣飾,而是一套束腰窄袖的騎裝,越發顯出不盈一握的腰身。素日里低垂的一頭長發也高高挽起,在腦后束成發髻,秀致眉眼一覽無余。
待坐上馬背后,她垂眸向忽闌嫣然一笑,那一笑便如曇花綻放,教人目不轉睛。忽闌牽著韁繩抬頭仰望,神色如癡似醉。
忽闌兀自出神,身旁卻傳來一道冰冷聲音:“有勞三王子,蕭某代內子向你道謝。”說罷,蕭馳便自他手中接過韁繩。忽闌倒也不糾纏,只是笑了笑便放了手,自行回馬廄挑選馬匹去了。
不多時城門大開,一行十數騎便縱馬出城。一路上蕭馳都緊跟在蕭婧馬后,斛律信幾次上前搭訕,他都只隨便應付幾句,希望對方能知難而退。斛律信卻還不識趣,不停地拿各種各樣的問題來問他,蕭馳一邊要打起精神應對,一邊又要盯住蕭婧,委實勞心。
城外不遠處便是一片茂密樹林,彼時朝陽未升,林間霧氣甚多,蕭婧偏又將馬打得飛快,蕭馳不過一個愣神,她已不見了蹤影。蕭馳急急回頭,卻發現忽闌不知何時竟也不見了!
他皺眉勒馬,在附近兜了幾個圈子,都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斛律信看出他的焦急,卻故意道:“殿下不必著急嘛,我看尊夫人馬術不錯,這片林子并不大,她兜一圈也該回來了。”
蕭馳不好反駁他,只是狠狠在馬臀上抽了一鞭子,駿馬立刻向前躥出,只片刻也沒了蹤影。斛律信卻不急著跟上去,而是慢悠悠地對蕭馳留下的護衛道:“你家殿下,對夫人可是當真緊張哪。”
那護衛抿了抿唇,靦腆笑道:“大人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