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童佳露已經準備好了大路的洗澡水，兩個人像從前一樣，分配著任務給大路洗澡。還是濺了一地的水，還是看著大路滿身濕漉漉的樣子，然后兩個人開心地笑著……偷偷地像是記憶里幸福的相機。

童佳露忽然想起了自己還欠文文一個問題的回答，于是開口說道，“卜樹現在過得真的很好，”她抬起頭，朝文文無奈地笑了笑，“不是我在故意掩蓋事實，或者說為了他和李茉而故意隱瞞你……”童佳露開始認真了起來。

“我知道，你很了解我，大可不必像現在這樣的。”文文繼續給大路擦干身上的水珠。拿著毛巾不斷地在它的身上揉搓著，帶著十分認真的神情。

童佳露起身，把它洗澡專用的沐浴露放在了柜子上，轉身坐在了床上，“他和李茉分手了，”聽到了童佳露這樣說，文文動作著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童佳露接著說，“自從那次李茉暈倒了之后，卜樹并沒有來看她。我們也不知道，李茉為什么突然之間就會變成那個樣子，一下子就不理卜樹了，那天，卜樹就在她的門外，而她卻暈倒在了屋內……‘造化弄人’，也許就是在說他們兩個吧。”童佳露嘆了口氣，抱起床上的小熊，繼續說道，“卜樹的嗓子為了李茉都喊啞了，對了，這些都是你知道的，對吧？”

“嗯。”文文默默地回答了一下。

“然后就是……”

記憶的洪水沖斷了堤壩，翻涌上岸……

“李茉，你不要這樣嗎！”奪過李茉手里的水杯，葉梓萱略帶著哭意，似在心疼她，又似在阻止她繼續傷害自己。

“吵什么？難道整間醫院只住你們一個病人嗎？”護士小姐從門外進來，把葉梓萱說了一頓。

“梓萱，是不是，男生都這樣，心里永遠都不會只有一個女生……”聽到了葉梓萱的喊罵，李茉放下了手里即將摔在地上的水杯，輕輕地放在了被子上。

自從沒有了習慣的卜樹的陪伴，躺在醫院里的李茉十分煩躁，可明明是自己把人家趕走的，現在又害怕失去。

女孩，就這樣難以捉摸嗎？

“或許真的是我錯了，我就是想讓他給我一個承諾，一個可以讓我依靠的諾言。可是，他什么都沒說過，我不想再他擁抱我的時候還要想著別人。”眼淚在眼角斷了線，攤開在白色的被子上，被暈染成一塊深色的區域，圈禁著李茉的傷感與哀痛。

“算了，不好的人我們就不要理他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身體，不要再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站在李茉的身邊，葉梓萱把李茉抱在了自己的懷里，給這個可憐的人一些安慰。波浪的發梢隨著向前的幅度增大而蓋住了本來就小巧的臉頰，雙手遮住流著淚的雙眼，啜泣著。

女孩的心總是期待著那個心中的人出現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

等待了三個星期，卜樹沒有出現過一次，就算是電話也沒有一個，讓葉梓萱和童佳露一致認為，他是不是在哪個墳頭掛掉了，沒想到，他竟然會是一個負心漢！

那幾天，葉梓萱都會把事情牽扯到顧涼辰，這可是讓顧涼辰十分委屈的一件事。有時葉梓萱從醫院里回來，都會十分生氣，偶爾還會對顧涼辰實施一下小暴力。

最是無奈的是顧涼辰，“著管我什么事情嘛！”可每次都要哄葉梓萱開心，為此兩個人時常鬧得很不愉快。

可是，就像一對冤家一樣，吵架后，還是誰都離不開誰。

葉梓萱靠在顧涼辰的肩膀上，感慨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你說，像李茉和卜樹那樣相愛的人，誰會想到，能會有這么一天呢？”望著星星的人總是喜歡對身邊的事物感慨萬分。

“不要想他們那些糾結的人了，只要我們還在一起，我就滿足了。”顧涼辰像一個女孩子一樣，雙手放在腿上，

把頭壓低勉強地枕在了葉梓萱的身上。葉梓萱向后面躲去，讓顧涼辰撲了個空，“葉梓萱，你竟然對我使壞！看我怎么教訓你！”顧涼辰從路邊的石凳上站起來，追著葉梓萱，在商場燈光的照耀下，一路沿著人行道跑出了好遠，直到兩個人都跑累了，十指相扣地走進了一家冷飲店，剛一進門，葉梓萱就“哇”地一聲大叫了起來，當看到復古的裝飾風格，加之一張張只有兩個人的小桌子，這無疑讓葉梓萱從心底里有一種享受的感覺。顧涼辰并沒有太在意這里的裝飾和造型，只是擔心冰淇淋會不會像店面那樣奢華，好吃。

也許這就是男生和女生之間的區別——一個永遠只注重外表，一個從來只關注內涵。

“快來這里坐！”走在前面的葉梓萱找到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并且向顧涼辰擺手，高興地叫他來這里坐。

葉梓萱放下棗紅色的手包，坐了下來，“先給我來一個草莓圣代，”葉梓萱開心地一邊看著手里的單子，一邊幻想著這里的東西會有多么的漂亮和好吃。而顧涼辰只是坐在那里，隨便點了一份冰咖啡，或許對于男孩子來說，這種地方真不是一個好去處，也許還沒有一個正在播放NBA籃球賽的電視劇有吸引力。

他無聊地望著窗外，對面的葉梓萱興致勃勃地吃著桌子上的冰點，滿臉開心，仿佛自己就是那些躺在杯子里的純色的奶油甜點，一不小心就會融化。

“葉梓萱，你快看！”顧涼辰竟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驚訝的表情無異于看到了怪物。

“什么？”她皺起眉，埋怨顧涼辰打斷了自己欣賞品嘗美味的興致。勺子停在半空中，還沒等到送往嘴里，就被顧涼辰一把從安穩的坐姿瞬間變成搖晃著的小電梯。

“干什么，你都弄疼我了！”葉梓萱翻看著胳膊，撅起嘴怪罪著顧涼辰對自己竟然這么粗魯。

“你看，那不是卜樹嗎！”顧涼辰也有些驚訝，雖然和他相處的時間也有三四年，可卻沒想到，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葉梓萱站在冷飲店的二樓，對于下面發生的一切可以說是盡收眼底。

不遠處，葉梓萱可以清晰地看見，雖然是一個男人的背影，那么的熟悉，還有那件衣服，正是李茉為他攢下一個月的錢去買的，只不過，現在，他正在馬路上摟著另一個不是李茉的女孩的肩膀，和她深情地擁吻。

“他怎么可以這樣！”葉梓萱“啪”地一下把手里的鐵勺子摔在了玻璃做成的桌面上，接觸的地方被砸開了一道道的裂縫，好像是綿延的觸角，伸到了不見底的心靈深淵。

所有的人都在注視著這個站在窗前眺望著外面的女孩，就像她親眼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和其她女孩在一起，雖然，顧涼辰就在她的身邊。葉梓萱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包包，甩開顧涼辰的手，邁著大步就往外面走，顧涼辰緊跟在后面，可不知道葉梓萱那里來的力氣，一把掙脫開顧涼辰的手，徑直走向了正在路上和女孩親熱的卜樹。

她走過去，拍了拍卜樹的肩膀，“喂，”

卜樹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他雙手還搭在那個女孩的肩上，中分的黑色長發，一雙黑色魚嘴高跟鞋，形狀像極了扇子的假睫毛，讓葉梓萱看到了就覺得惡心，即使她長得很有嫵媚的韻味。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看見葉梓萱，只不過，沒有了從前那種陽光的氣息，相反，眼神里滿是頹廢的氣息。

也許是顧慮到朋友的身份，卜樹把手從那個女生身上拿開了。

“她是誰呀！是不是你的前女友？”那個女的摸著卜樹的臉，用余光瞥視著葉梓萱，怪聲地說道。

“你給我滾開！用不著你這種女人管！”葉梓萱朝著那個打扮的妖嬈性感一看就是從夜店里走出來的女人喊道。

而卜樹也沒有理睬這樣的對話，只

是當他回過身來的時候，看見了顧涼辰在遠處盯著自己，有種莫名的壓抑涌上了心頭。

聽到了別人罵自己，那個女孩悻悻地走了，留下了顧涼辰和葉梓萱單獨站在了已經空曠了的街道上，沒有了其他人的注視，雖然有人過往，可卻都是行色匆匆，與兩個正在對視著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涼辰沒有走上前去，一邊是昔日同窗的好友，一面又是深愛著的女孩，他不想為了女朋友的好朋友去埋怨卜樹，同樣是男生，他似乎了解此時他內心的痛；也不想和看似已經墮落到了谷底的人一起在黑夜里對抗葉梓萱，畢竟，為了他這樣的人而去傷害深愛的人，貌似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就算他在卜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種對于自己的絕望，可他始終站在了中間，沒有像任何一方退讓。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葉梓萱先開口問卜樹，語氣里充滿了火藥的味道，就像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后勁十足，無論卜樹說什么，她都會用最有力的詞語質問這樣一個讓自己覺得惡心的人。

“我累了，李茉讓我心力交瘁，倒不如面對這樣的女孩，玩一天，呃，或許是幾天，大家找到各自需求的東西，然后不歡而散，多好。”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煙，背對著葉梓萱，將其點燃，夾著煙卷的手指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動作，自然而然。煙氣順著風吹向了葉梓萱，一股濃重的煙草味，完全抹滅了甜品的奶香，撲面而來的仿佛是一片憂郁。

本來準備好的一肚子要替李茉說的話，可卻被他這種頹廢的語氣擊打得體無完膚，葉梓萱真想走上前去打這個負心漢一巴掌，可畢竟這是在公共場合，沒有做出那樣的沖動，她強忍住心里的憤怒，用一種極其低沉鎮靜的語氣對卜樹說，“好吧，就算你的理由再過充分，可是你對李茉就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她生病的時候，你在哪里，她痛哭到抽泣的時候，你有是在和哪個夜店美女鬼混！”說著，葉梓萱都為李茉感到傷心，眼里滿是淚水的地喊著。她下定決心，一定不能把這件事在李茉面前提起，不然就算承受能力再強的人也會崩潰，特別是在經歷過病痛的折磨過后，李茉的心靈或許會更脆弱。

卜樹轉身，什么都沒說地就離開了，這樣的舉動讓葉梓萱又氣又恨，“卜樹，你難道就什么都不想說嗎！”看著卜樹慢慢離去的背影，葉梓萱拼命的喊著，此時的自己仿佛就是李茉，為了她守候了幾年的愛情在做著垂死前的掙扎。

卜樹沒有回頭，或許是對顧涼辰和葉梓萱感到失望，或許是對自己的人生感到悲哀。狹長的影子被風似乎吹得散亂，迎面行駛過來的汽車大燈，明亮且刺眼，照在卜樹的黑色緊身短袖上，有種詭異的感覺。

呆呆地望著卜樹的離去，葉梓萱沒有話可說，對于他也許永遠不會原諒。她慢慢地轉過身，和顧涼辰的眼神相撞，穿過深邃的眼眸，那里好似藏著一絲恐懼，葉梓萱沒有將剛才和卜樹的對話講給顧涼辰聽，因為她知道，即使這樣，他也不會和自己一起批判他的好朋友的。

兩個人走在寂靜的街道上，甜品店已經關門，只有空落落的招牌還在霓虹燈的點綴下顯現出斑駁的字跡。

葉梓萱拉起顧涼辰的手，在夜色闌珊中享受著此時的美好，不知到什么時候就會有和李茉一樣的遭遇。

“你會不會有一天，也像卜樹那樣，悄悄地就離開了我，讓我沒有一絲心里防備？”葉梓萱突然停了下來，大眼睛水汪汪的望著顧涼辰，希望在他被黑框眼鏡遮擋住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顧涼辰拉起葉梓萱的雙手，低下頭，看著葉梓萱渴求的眼神，堅定地說，“你永遠都不會等到那一天！”說完，嘴角微笑著上揚，就像呵護一個被驚嚇到了的小鳥，而此時的葉梓萱完全沒有了剛才那股駭人的氣勢，抬起腳尖，依偎在顧涼辰的懷里，眼角有些濕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