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雨的梨花,
染血的蒹葭,
抵不過時光的殘忍里,
突然便想起爾的臉頰,
以及眉間一點,
不曾描過的朱砂。
{一}情深緣淺
魂牽夢繞的女子安靜地躺在他的面前,可是他的眼淚卻突然模糊了視線。
他用兩敗俱傷的局面,換來短暫的相逢。若是解不開前因與后果交錯的結,他死亦不能瞑目。
“伊語,伊語。”他默默喚著女子的名,聲線顫抖如臨昨天,第一次見到清角,明知道不是逝去的她,卻還是奮不顧身來求得解脫。
他曾幾時也似這般喚著女子,那時還是英姿颯爽的年華。可是那樣的時光最終草草收場,唯剩他一人沉迷故事之中,無數次假設,又被無數次推翻。若怪,便怪,情深緣淺。
他是堅強的男子,便是那個月黑風高夜,他亦未流淚,然今時今地,眼淚竟止不住。原來時隔多年,素衣隱世,他亦不過是騙著自己——他的眼淚一直在壓抑,如今終于臨界,面對眼前不是伊語的伊語,顧自難禁。
而她醒來,眸中收入的,便是一個男子匆忙抹淚的場面,一時令她忘記昨日是非。
“姑娘你醒了。”他調整情緒,故意壓低聲音,掩飾悲涼,“在下應該叫你清角,對嗎。”
“你是誰?我這是在哪?我師父呢!”穴道已被封,清角動彈不得,有夕陽余暉從小窗之中落入,整潔的屋內竟蓬生薄薄的溫暖。
可是她并未在乎太多,她只想知道惡戰的結果,想聽到師父平安無恙的消息。那樣,她便身臨火海刀山,亦不會心慌意亂。畢竟,她又戰敗了,將師父的蓋世神功辜負得一塌糊涂。
她真沒用。
“在下楚衛藍,乃烏衣鎮中平凡客。此處乃楚某簡居,姑娘可安心休養。而那一戰結局,楚某并不知曉。”楚衛藍一一作答,便如對待曾經的伊語般,無論如何,不厭其詳為她。
而需要安心休養的明明是他,楚衛藍的傷勢清角看在眼中,而二人之爭最后的拼招,亦在清角腦海中回蕩——楚衛藍兵盾全收的一招,出乎意料的勝上一籌,他用滿身傷痕僅求她昏厥,到底下了多大決心,方敢如此視死如歸?
“為何要帶我來這,你到底是誰?”便是心思單純,清角亦看得出,眼前之人并未有害她之心,否則,她便不會安然躺在床上,睜開眼簾耗費他如此之多口舌。
閉目,微嘆。
好吧。她畢竟不是伊語,再是想象亦不過徒勞。就讓他把一切理清,慰藉天上亡人,亦重新正視自我滿目瘡痍的寒心。
“姑娘可識得一個叫做洛伊語的女子?”
他問得小心翼翼,而她亦不假思索的否決。清角依稀記得,從見到他的第一面,他口中便叫著“伊語”二字,眸中閃現掩飾不得的驚奇神色,然又突然悲涼,像看破了般。
可是,她當真不識得。
“解開我的穴道,否則我不會回答你的問題。”清角似已看穿楚衛藍心中所欲迫切求得的答案,故而她小小的聰明一把,求得變被動為主動的契機。
“唔?”楚衛藍略有遲疑,“也好,楚某只是想與姑娘求證幾處,還望姑娘成全。”言罷,運力解開清角穴道。然穴道方解的一瞬,便見清角袖間抖動,而后一抹白沫散向楚衛藍,猝不及防間,楚衛藍已是耳中轟鳴,神智半失,踉蹌一步,跌倒在地。
他萬沒想到,自己竟會被一個小姑娘擺上一道。若是他未受傷,如此小毒根本奈何不住他,若是他不念及伊語,他甚至不會中招——畢竟,清角的手法算不上高明,加之穴道方解依舊殘留的麻痹感,還有,就算數年來隱居,他依舊是絕非浪得虛名的天下第一神捕!
可是如今,一切皆晚。他在朦朧中入睡,那日泛血院落永訣的畫面依稀漂浮在腦海,他到底,還是無能為力。
他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