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相思之險
天山寒功,得天獨厚。在神俠相助之下,接連幾日的安心靜養,天淵的傷勢又有好轉。然由目前而觀,若要痊愈,仍需假以時日。
但平靜的日子終究持續不了太久,來者,是神樓之主,孤身前來的神樓之主。
神樓之主雖傷,但隱入大戰方畢的天海莊卻非難事。而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找到天淵,完成小姐交予的任務,來求得那一粒天轉靈丹。
天淵未曾感受到神樓之主的殺氣,二人相望不言,打量彼此。孰強孰弱,心中自知。
沉默之后,便見神樓之主從懷中掏出一物擲于天淵手中,天淵細瞧,乃是一絹方帕,繡有三兩桃花,是顏兒之物。而天淵的眉,便皺了。
“你將顏兒怎么了?為何這手帕會落于你手中!”天淵質問,殺氣已生,若無結果,羸弱不堪的神樓之主,他將以“驚顏”碾滅成灰。
“血災莫要擔憂,本座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動小姐一下。正好相反,此次前來,在下乃受小姐之命,只因小姐太想與你見上一面。而這手帕,便是小姐交予我的信物。”神樓之主如實言道。
“顏…顏兒,她可好?”方經冰寒舒理的經脈,又瞬時被溫暖填滿。他的妻,他太想見。
“血災放心便是,小姐一切安好。本座沒有想到,血災與小姐竟為夫妻,若是早知這些,神樓萬不敢同你作對。”神樓之主心有余悸,頓言之后,又不忘交代,“神樓棲處,想必血災已不陌生。明日酉時,小姐會于此準時相候。本座話已帶到,告退。”言罷,神樓已悄然退去。讓他銘記失敗的天海莊,他一刻不想多留,不過下一次,他一定親手將之毀滅,來驅散所有的屈辱。
天淵心中波瀾已起,他的顏兒,終于想辦法為他傳來了消息。他明白神樓棲處已是黑暗的天下,稍有差池,萬劫不復。可是偏偏,他卻迫不及待,他愿在愛情之中,魯莽一回。手中攥著帶香的方帕,往事幕幕又在心中連篇。就好像,回到了從前——
多少窗前明月,顏兒依于他的懷中,他的鐵血,被一抹柔情融化。
多少落日時分,就著昏黃的光陰,顏兒為他洗脫下的行裝。
還有多少,多少,他數不清的多多少少,他望著顏兒惺忪的睡眼,愛意便突然洶涌。他只覺,有他的顏兒在身邊,是最美好的事。
是會美好一輩子的事。
顏兒的心亦忐忑,她明白此次相約甚是冒險,可是她又迫切想去了解天淵的狀況。他的傷好些了嗎,父親又有什么動作為難到他了嗎?整日整夜,腦海被天淵的身影填滿——
有一種想念,痛徹心扉卻依舊美好。
有一種牽掛,撕心裂肺卻完好如初。
有一種人,相見一面,便只想,一輩子相依。
所以,她愿意冒險,冒一場賭上后半生幸福的險。
{五}殺意彌存
幾日以來,不遺余力助天淵療傷,縱然神俠不言,天淵亦明白神俠辛勞。今日便也暫且推辭了神俠好意,時至正午,一人一馬,奔赴神樓棲處而去。快馬加鞭,無有多時,便可抵達。這一次,他心中決然,若是得以如愿相見,再多困難,他也要帶著妻兒逃出。只因他怕,錯過了這次,便錯過了這生。
有傷在身,然天淵身法依是輕巧,外圍巡邏的雜兵,被避過的很輕松。神樓之主確是有心,明曉天淵會來,居所之前的護衛多半被遣走,留予一片通暢。
時至傍晚,入屋掩門,偌大的屋子,燭火未明,黑暗一片。而燈火一經被點燃,便有數道身影瞬時出現在天淵身旁,將他的去路封鎖無余。
高堂之上,不怒自威者,乃是柳冥風!卑微站在其身邊的,不是別人,是邀他前來的神樓之主。立于天淵身后,還有一人,是速度無雙的風神。
結果顯而易見,天淵明白自己中計了。神樓之主,憑顏兒的一絹方帕,將他騙至此處,無需一兵一將,便讓他自投羅網,而這一切,想必又是柳冥風設計。
屋內有余香繚繞,天淵發覺之時,已是步履恍惚,蹙眉強撐,跪倒在地。
“小子,莫要白廢力氣了。”言罷,柳冥風悠哉一腳踢在天淵左側肋骨,天淵吃痛,傾倒在地,怒視柳冥風卻不言。
“莫要這般看著我,否則只會讓你多吃些苦頭。”柳冥風說道,眼神之中的不屑,輕巧蓋過天淵的怒色。
“既然落入你手中,我便已做好了準備。”天淵言道,若怪,便怪自己大意。他不知神樓之主如何得到了顏兒的方帕,從而借顏兒之名,布下了這令他自投羅網的局。
“若是吾想讓你死,你不知已經死上幾回了。不知好歹的小子,如今留得你一條命,便是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是繼續容身在所謂的正義之中茍延殘喘,還是就地起誓,從此歸順成為吾的手下。”為了女兒,為了外孫,柳冥風愿意破戒就此妥協一次,既往不咎過往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