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張茂得報大軍已盡數在三險關內集結完畢。
此刻,東方矢身體也已恢復如初,便要在張茂、李元義、劉斬龍、馮會的陪同下閱兵。
張茂派人爲東方矢送來盔甲,東方矢一見此盔甲金光閃閃,分明是父皇生前所穿。
張茂道:“皇上望元帥穿此金甲作戰,盼先皇保佑元帥,保佑我軍無往不勝。”東方矢穿上盔甲,只感熱血沸騰。
東方矢走出大帳,張茂又命人牽來坐騎。東方矢一見,驚喜交加,這匹馬渾身雪白,竟是自己在龍城失落的愛馬“清風”。清風見舊主東方矢,不禁放聲鳴叫。
東方矢摟住“清風”,忙問這馬如何得來。張茂道:“那日李將軍帶人救出王爺,怕龍教之人趕上,便將其停在谷口的二百多匹坐騎盡數殺死,待見到‘清風’之時,見此馬十分神駿,不忍下手,便帶了回來,獻給王爺。”
東方矢尋思:“定是西門嶽將我的‘清風’賜給了他的手下,此人多半就是爲其立了大功易冰了,陰差陽錯,竟又讓我與老朋友重逢,真是老天助我啊。”思罷,東方矢翻身上馬,張茂與將軍也隨著翻身上馬。
衆人策馬在各營巡視,東方矢見衆士兵無不精神飽滿,見己策馬經過,無不大聲歡呼:“平西大元帥千歲!”
當晚,東方矢與衆將在帳中議事。
東方矢正與衆人商議向北域二族求援之事,忽一士兵進帳報道:“弓馳部落楊佈陣、駿驍部落周枉求見平西大元帥。”衆將聞言大喜,東方矢喜道:“快快有請。”隨即兩人進帳,正是弓馳部落的軍師“百慧刀”楊佈陣與駿驍部落的軍師“集智槍”周枉,東方矢替衆人一一引見,並設宴招待。
宴席之上,楊佈陣道:“聽聞東方國意欲西征龍教,可是當真?”東方矢道:“我東方國已集結兵力二十萬於此,西征之事已是蓄勢待發。”楊佈陣、周枉聞言相視一笑。
楊佈陣道:“好,那我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先前,我二族便承諾,若東方國出兵西征龍教,我們便出兵相助。此番,兩位大王派我與周兄前來一探究竟。”周枉道:“正是,東方公子於我二族有大恩,再加之龍教是我二族的死敵,我們二族都誠心誠意發兵,助東方公子一臂之力。”
張茂問道:“敢問兩位大王發兵多少?何時發兵?”楊佈陣道:“我弓馳部落出騎兵八萬,待商議妥當,我飛鴿傳書回去,稟明大王,便可發兵。”周枉道:“我駿驍部落也出騎兵八萬,與弓馳部落同時出兵。”
諸將一聽,俱是一驚,都尋思:“都道北域二族這麼多年內耗甚巨,如今各出八萬騎兵,可謂是傾囊相助。”
馮會道:“二位此言可不是說笑?”周枉冷笑一聲,道:“我們北域之人一諾千金,馮將軍看我等像說笑之人麼?”楊佈陣道:“不錯,八萬就是八萬,只會多不會少,馮將軍不必懷疑。”馮會哈哈一笑,道:“是我馮某問得不對,我自罰一杯。”說罷斟了一杯酒,咕嚕一口喝了下去。
東方矢深知北域之人作風,況且自己對北域有恩,北域是萬萬不會欺騙自己的,於是道:“素聞北域騎兵所向披靡,有北域二族相助,掃滅龍教便更加容易了。”
酒過三巡,東方矢問道:“我義父現下可好,北域的諸位英雄可好?”楊佈陣道:“都很好。”周枉道:“過不了多久便能見面了。”東方矢想念義父董思鑑,亦想念兩位義弟蕭和、蕭睦,實盼早日與北域諸雄見面,於是謂張茂道:“張丞相,我有個不情之請。”張茂道:“王爺儘管吩咐。”
東方矢道:“明日,我想隨楊將軍、周將軍一同前往北域,面謝二位大王。”張茂心想:“王爺與北域羣雄相交深厚,親自去一趟北域對我東北雙方的同盟有利無害。”於是道:“王爺儘管放心前去,營中之事有諸位將軍與小生。”東方矢道:“有勞了。”
次日,東方矢身攜神劍,與楊佈陣、周枉一同策馬北上。
走到第三日正午,三人已至東北二域交界的綿延羣山處。
此山南坡較陡,於是三人牽馬上山,待到了山頂,已看羣山北坡腳下的巨大營盤。楊佈陣笑道:“想必大王接到我的飛鴿傳書,已提前調集兵馬於此。”
北坡較緩,三人又上馬直奔弓馳部落營地。
三人馳入弓馳部落的大營,營中士兵見“風行君”東方矢到來,無不歡呼。
三人進了大帳與“金刀大王”遲重義相見,遲重義復見東方矢,大喜過望。三人將聯合征討龍教之事說了,周枉便立即離開了大營,回駿驍部落的大營覆命去了。
遲重義大擺宴席,“百慧刀”楊佈陣、“追風矢”朱猿飛、“旋風錘”萬捷風、“千變萬化”董思鑑、遲重義之子遲雲海都到齊了,羣豪把酒言歡。羣豪除董思鑑外都只道東方矢半年之前離開北域之後便回了旭城,卻不知東方矢這半年的經歷。
宴席散後,東方矢隨董思鑑來到其帳篷之中。東方矢將別來之後的一切都講述了一遍,並將神劍呈給董思鑑過目,卻將自己對小荷的愛慕省去不提。只聽得董思鑑一陣喜,一陣憂。父子兩人互道別來之情,只至天黑。
忽一士兵報道:“帳外有一人求見東方公子,自稱是東方公子的叔叔。”東方矢聞言一驚:“父皇沒有兄弟,我哪來的叔叔?”董思鑑唯一沉吟,笑道:“你方纔說過在龍城碰到過誰?”東方矢喜道:“是徐叔。”謂那士兵道:“快請進來。”那士兵遵命出帳。
過了片刻,一個衣衫不整,頭髮散亂之人走入帳內,正是徐南生。
東方矢喜道:“徐叔!”董思鑑也道:“徐大哥別來無恙啊。”徐南生哈哈一笑,道:“沒想到董老弟你也在啊,妙極妙極。”董思鑑吩咐士兵整頓一桌酒席。
故人相見,董思鑑與徐南生只是敘舊。東方矢曾聽徐南生講,若龍教有難,南域必將發兵去救,不禁心生擔憂:“徐叔此來難道是爲了南域出兵增援龍教一事?如果南域當真出兵干預,徐叔此來莫不是勸我退兵?”
徐南生見東方矢心有所思,笑道:“賢侄,我此番前來,只爲與你好好喝上幾碗,不料董老弟也在,真是妙極。”說罷,從懷中拿出一個小酒罈,笑道:“這壇我珍藏多年的至寶,今日就喝他個痛快。”
三人先飲了一碗,董思鑑道:“徐大哥來此,只是爲了喝酒?”徐南生笑道:“當然是爲了喝酒,董老弟你知道我嗜酒如命。”指著東方矢道:“這孩子在龍城時說過,說要找機會陪我喝酒的,我等了這麼就也不見他來找我,我就找來了,哈哈哈。”東方矢道:“確有此事,小侄今日就陪徐叔喝個痛快。”徐南生聞言大喜,連連叫好。
董思鑑、東方矢二人都知徐南生行爲放蕩不羈,心思卻甚是縝密,此番前來絕非找人喝酒這麼簡單。
東方矢問道:“徐叔如何得知小侄在此地?”徐南生道:“我聽說你哥在三險關集結大軍,元帥竟是賢侄你,我就去找,到了那之後再一打聽才知道你跑到這裡來了。”東方矢道:“那徐叔可知我東方國集結大軍,以及弓馳部落在此地集結大軍,所爲何事?”徐南生笑道:“當然是爲了對付西域龍教了。”東方矢急道:“那南帝國準備出兵相助了?”
此刻東方矢、董思鑑都盼徐南生口中蹦出個“不”字,只聽徐南生哈哈一笑,道:“不錯!西門嶽向我主求援,我主便在連雲口集結了三十萬兵力,隨時準備渡河,我也要隨軍出征。”
東方矢聞言“啊”了一聲,心想:“若是如此,南域出三十萬兵馬,西域龍教至少有二十萬兵馬,合計有五十多萬兵馬,我東域出兵二十萬,北域二族各出騎兵八萬,合計有三十六萬兵馬,如此算來,西南聯軍在兵力上卻比東北聯軍多佔了勝面……那麼徐叔此來莫不是勸我退兵吧?”
董思鑑道:“即便如此,我們也不會退兵的。”徐南生道:“董老弟莫要誤會,我不是來勸你們退兵的。”東方矢道:“徐叔是來幫我們的嗎?”徐南生笑道:“真是孩子話。徐叔我就是來找你喝酒的。”東方矢也知徐南生定不會背叛南帝,爲己獻策,心中漸漸有了眉目。
董思鑑黯然道:“真是造化弄人,今日把酒言歡,明日便要兵戎相見……”徐南生道:“今日只敘舊情,不提軍政,來,喝酒喝酒。”說罷,替董思鑑、東方矢與自己斟滿了酒。
東方矢望著酒碗,不禁雙眼溼潤,心想:“徐叔這是和我告別來了,此次大戰,兩軍勢必廝殺慘烈,且必有一方會被逼得山窮水盡……若是在戰場上看見徐叔,我能下得去手嗎?若是父皇、荀叔他們在,不知他們會怎麼做……”
徐南生見東方矢低頭不語,笑道:“賢侄不必難過,今日我們只須喝酒,明日之事自有天定。”董思鑑道:“不錯,事已至此也無法可想,讓我們各自去做自己認爲正確的事吧。”
徐南生道:“董老弟說得好。賢侄,快陪你徐叔喝酒,以後可不一定有機會了啊,哈哈。”東方矢聞言心中更是酸楚,橫臂擦了一把淚水,道:“好,小侄先乾爲敬!”說罷,咕嚕嚕喝下一碗。
徐南生喝了一聲“好”,道:“那我們三個就比比酒力,哈哈哈!”三人終於將軍事拋於腦後,只顧敘舊飲酒,從當年東方岱起義之時徐南生曾在營中喝倒東方岱、卓立、吳傑忠、董思鑑四人說到在龍城東方矢與徐南生同臺打擂之事。
徐南生所帶的那壇珍藏美酒卻哪裡夠喝?董思鑑又命士兵送來十大罈美酒,三人邊喝邊敘,甚是暢快。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矢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搖自己肩頭,同時聽見董思鑑的聲音叫道:“孩子,快醒醒。”東方矢方纔睜開眼睛,往帳門外望去,見天早已大亮,只見董思鑑坐在一旁,一邊搖著腦袋一邊自言自語:“喝的太多了……”
東方矢問道:“義父什麼時候醒的啊?”董思鑑道:“我也剛醒……徐大哥哪去了?”東方矢環顧四周,不見徐南生的影子,唯有一桌的殘羹冷炙,滿地酒罈摔成的碎瓷片,昨夜飲酒之歡,可想而知。
東方矢站起身來,見桌上留有一張字條,拿起一看,只見其以東域文字寫道:“你們兩個酒量太差,我先走了。”想必定是徐南生臨走之時留下的。董思鑑看完,笑道:“當年也是這般,喝完之後留個字條,好羞辱我們一番。”
兩人走出帳來,見此刻已近巳時。董思鑑問門前士兵道:“昨晚來的那位客人何時出去的啊?”那士兵道:“那人三更時便走了。”董思鑑道:“那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話?”那士兵道:“他就說叫東方公子和董將軍多多保重。”
東方矢聞言,心中一酸,問道:“徐叔這般身手,又已這般年紀,在南帝手下定是個大將吧?”董思鑑道:“他沒跟你說過?他可是南帝國的丞相啊,幫我們起義那會便是了。”東方矢聞言大奇:“竟有如此武功高強,放蕩不羈的丞相。徐叔真是個奇人。”
兩人走回帳中,董思鑑道:“或許徐大哥能想出法子避開和我們正面交鋒。”東方矢嘆了口氣,道:“東北聯軍無論哪路,都有孩兒的親朋好友。無論哪路和徐叔對敵,孩兒都難受。”
當日,東方矢辭別了董思鑑,又去向遲重義等人一一辭行,便策馬向西,直奔駿驍部落去了。向遲重義辭行之時,東方矢將南域出兵援手龍教一事簡略說了,卻說消息來自東方國的探子,遲重義不爲所動,堅持出兵。遲重義也告知東方矢,得報駿驍部落已經發兵,大軍在弓馳大營以西三百里處集結,只要沿山而馳,必能尋到。
東方矢依言沿山西行,行到天黑,果見一座燈火通明的大營傍山而存,心下大喜,策馬奔進營地。衆士兵見是“風行君”到來,無不歡呼。“金槍大王”蕭廣遠得報東方矢到來,親自出帳相迎。
蕭廣遠傳令大擺宴席,諸將得報一一前來與東方矢相見。其中最爲興奮的自是東方矢的兩個結拜兄弟蕭和、蕭睦二兄弟了,這二兄弟最佩服東方矢的身手,將這位結拜大哥奉若天人,此刻相見,甚是歡喜,東方矢見到駿驍羣豪,自也十分高興,只見“集智槍”周枉、“插翅將”丁鵬、“血牛”林開山,以及蕭廣遠的兩個兒子蕭和、蕭睦都到齊了,卻唯獨少了一人。
蕭和笑道:“敏妹的武功是很高,本是我軍一大臂助,只是她身懷六甲,不便隨軍,於是便讓她留在了駿驍草原。”蕭睦喜道:“是啊,待我們凱旋而歸,嫂子給我哥生了個大胖兒子,大哥你可要來教他幾手絕技啊。”此時,遲雲敏雖已是東方矢的弟妹,東方矢斷不能對她有非分之想,但東方矢自覺還是不見她的好。
東方矢笑道:“恭喜二弟了,我定當傳授賢侄點什麼。”蕭和瞪了一眼蕭睦,說道:“你怎知是個兒子?盡胡說八道。”蕭睦笑道:“若是個女兒,長大了像嫂子這般也好得很啊。”東方矢笑道:“三弟的話一點兒也不錯,無論男孩女孩,我都會盡力的。”蕭和道:“那我先替我那未出世的孩兒謝過大哥了。”東方矢連道:“一家人還謝什麼謝。”蕭廣遠見這三人說說笑笑,心想東方矢終究沒有爲遲雲敏嫁給蕭和一事而怨恨,心中寬慰。
當晚,衆人喝了個大醉而歸。
次日清晨,東方矢與駿驍羣豪一一辭行,並告知蕭廣遠南域出兵援手龍教的消息,蕭廣遠道:“敵人的朋友,那便是敵人,我們不會手下留情的。”東方矢心中感激北域羣豪義薄雲天,欣然趕回三險關,與東方國二十萬大軍會合。
與此同時,餘誠、呂勝猛、鄭無爽已回到龍城。
龍教教主西門嶽雖是面龐瘦削,卻是不怒自威,此刻身著墨綠色錦袍,高坐大殿之上,餘誠、呂勝猛、鄭無爽跪在殿中,龍教其餘諸使及重要官員皆在殿內兩側聽命。
西門嶽見餘誠、呂勝猛、鄭無爽三人身上帶傷,卻不見範譽、易冰,問道:“範譽、易冰爲何不來見本座?”餘誠道:“屬下無能,範龍爪使,易龍爪使皆已殉教。”說罷,瞄了一眼立在西門嶽座下右手邊第一位的龍角右使範榮,卻見範榮表情微變,卻是一言不發,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西門嶽又問道:“那東方矢的首級呢?他的佩劍呢?”餘誠道:“屬下無能,沒能抓住東方矢,也沒能拿到他的佩劍。”西門嶽怒喝一聲:“廢物!”這一喝雖未運上內力,卻也教餘、呂、鄭三人不禁打了個寒噤。
西門嶽繼續道:“你們這麼多高手齊上,即便東方矢那小子生了三頭六臂,也該被拿住了。哼哼,你們不僅沒能將他殺了,還折損得如此厲害,本座留你們還有什麼用?”
餘誠忙道:“屬下該死,那東方矢本已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不料卻殺出一夥硬手,將那東方矢給救走了。”西門嶽道:“哪來的硬手?”餘誠道:“屬下不知,不過屬下已將其領頭之人殺死。”說罷,向殿外喊了一聲:“拿進來。”一龍鱗衛捧著一個木盒走進大殿。
餘誠接過木盒,打開盒蓋,道:“盒內便是那領頭之人的首級,請教主過目。”
西門嶽身側的侍衛將木盒接過,呈給西門嶽,西門嶽看了一眼,倏地一揮袖子,便將木盒擊得粉碎,裡面的頭顱卻完好無損地滾了出來,正好滾在餘誠跟前,面目朝上,雙目瞪視著餘誠。
西門嶽怒道:“這小子不過二十歲的年紀,竟有那麼大的能耐,在你們手底下救人?”
餘誠料想西門嶽不會相信這使槍少年武功甚高,多說反而無益,於是道:“屬下該死,請教主降罪。”範榮出列道:“請教主息怒,龍牙左使大人等人也身上帶傷,想必是盡了全力了,此刻大戰在即,正是用人之際,望教主暫且不罰,給三位大人將功補過的機會。”殿中諸人聞言,皆微微點頭。
西門嶽見了那無名小子的頭顱,盛怒之下,便要將這三人治罪,此刻聽範榮說的有理,於是道:“罷了,你們三個先下去吧,倘若再辦事不利,定斬不饒。”餘誠等三人見西門嶽居然沒有降罪,大喜過望,對範榮出言相救甚是感激,連連叩頭,都忙道:“謝教主不殺之恩。”便退出了大殿。幾個侍衛將地上的頭顱和木片打掃了出去,將血跡擦淨。
西門嶽道:“東方銃這小兒在三險關集結了二十萬的兵力,北域二族也各集結了八萬的兵力,他們來勢洶洶,我龍教可謂是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好在我們韓教主與南帝嶽莫休交情不淺,本座修書一份送往南域已收到成效,南帝已親自率三十萬大軍前來,此刻已到連雲口了。”
殿中諸人對前教主韓龍舉本來就敬若神明,此刻龍教危難,已去世二十載的韓龍舉竟又庇佑了龍教一把,著實令龍教上下大爲欽服。
西門嶽繼續道:“南軍雖衆,卻多年未曾行軍打仗,不知戰力如何,本座意欲出兵二十萬,與南軍合軍一處,共御強敵。”殿中諸人皆想:“理當如此。”西門嶽道:“如今看來,大戰極有可能在鳴沙原,年初,龍角右使範榮在鳴沙原擊潰東方岱三十萬大軍,這鳴沙原可是範榮的福地啊。故本座意欲任命範榮爲帥,龍牙左使餘誠、龍爪使呂勝猛、鄭無爽隨軍出征,諸位可有異議?”殿中諸人皆認爲範榮可堪大任,並無異議。
立在西門嶽座下左手邊第一位的人出列道:“教主,屬下願隨龍角右使大人前往,望教主答允。”這聲音雖蒼老,卻是聲若洪鐘。此人正是龍角左使“出雲龍”盧冠曹。
盧冠曹早在韓龍舉打天下時便已追隨左右,爲韓龍舉屢建奇功,深得韓龍舉倚重。韓龍舉一統西域後,冊封龍教諸使,盧冠曹被封爲龍角左使,賜號“出雲龍”。韓龍舉逝世後,西門嶽任第十代教主,盧冠曹仍爲龍角左使。龍教上下對盧冠曹無不敬重萬分,但隨著盧冠曹日益衰老,西門嶽已不再將繁重事物交與盧冠曹。此時,盧冠曹已年逾古稀。
西門嶽道:“龍角左使老大人年事已高,本座不忍讓老大人再受那兵戎之苦,這一戰還是交給小輩們吧。”西門嶽對下屬一向直呼其名,對盧冠曹卻是禮敬有加,稱其爲“老大人”。
盧冠曹慨然道:“教主,屬下雖已年邁,頭腦卻不糊塗,手腳也無不便。這些年來,屬下食我教俸祿,深受我教恩惠,卻不曾爲我教出力,屬下本已寢食難安,此戰已關係到我教生死存亡,而教主仍是棄我不用,卻是何故?”
西門嶽道:“老大人是我龍教的股肱之臣,當年替韓教主征戰八方,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此次敵寇雖強,我教也有恃無恐,斷不需要大人親自出馬。”盧冠曹道:“屬下已年逾七十,來日無多,此戰或許是屬下的最後一戰,能爲我教馳騁沙場,雖馬革裹屍亦無憾!”
西門嶽素知盧冠曹武功精強,有勇有謀,雖已年邁,卻是老當益壯,不禁陷入沉思。
盧冠曹見狀,又道:“即便是任帳前一小卒,屬下也無怨無悔,還望教主準許!”
殿中諸人見盧冠曹白鬚飄然,凜凜生威,無不拜服盧冠曹爲龍教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氣概。
西門嶽道:“範榮,依你看便如何?”範榮道:“回教主,不妨就請老大人任大軍元帥,屬下願遵其號令,若有龍角左使老大人坐鎮,我軍定當士氣大增。”
西門嶽心想範榮所言不錯,但凡大戰,士氣十分重要,盧冠曹作爲龍教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此刻掛帥出征,自能使龍軍士氣大增,此一戰必能收得奇效。西門嶽道:“好吧,就命龍角左使老大人爲帥,餘誠、呂勝猛、鄭無爽隨軍出征,範榮你就不必去了。”
盧冠曹聞言,連忙單膝跪地,躬身行禮,朗聲道:“謝教主!屬下定不負教主重託!”西門嶽見狀,連忙起身,走至盧冠曹面前,伸出雙手將其扶起,見盧冠曹竟已兩眼溼潤,心感其忠,道:“本座便恭候老大人得勝歸來!”盧冠曹道:“屬下爲教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西門嶽點了點頭,朗聲道:“範榮、葉舟留下,其餘人都下去吧。”
殿中諸人退出大殿,只留下西門嶽、範榮、葉舟三人。
西門嶽道:“你二人隨我來。”範榮、葉舟便隨西門嶽從大殿之後走出,來到後殿中。
西門嶽謂葉舟道:“葉舟,事情辦得如何?”那龍牙右使“入海龍”葉舟是個身材瘦長的漢子,約莫四十歲年紀。葉舟道:“回教主,戰船皆已如數造好,現皆泊於龍尾湖,隨時可用。水軍也已操練完畢。”
西門嶽微微一笑,道:“甚好。”又謂範榮道:“範榮,你是否爲老大人替你職位之事感到不悅?”範榮道:“屬下不敢,教主如此安排必有深意。”西門嶽道:“此戰較爲兇險,老大人或許更合適,你還是留在我身邊吧。”範榮道:“是。”
西門嶽嘆了口氣,道:“本座也爲你弟弟範譽一事感到痛惜。”範榮聞言,想到亡弟,心頭一悲,慨然道:“我弟爲教主盡忠,雖死無憾。”西門嶽拍了拍範榮的肩頭,又拍了拍葉舟的肩頭,輕道:“都去吧。”範榮、葉舟遵命退下。
西門嶽走出後殿,望著盤龍塔頂端的龍頭,心中只是反反覆覆地問著自己:“有無疏虞?有無疏虞……”
數日之後,大軍果在鳴沙原對峙。
東北聯軍在鳴沙原東側列陣,二十萬東方軍盡在南側,大致分爲四路,李元義、劉斬龍、馮會各領一路,東方矢領一路居中,張茂隨行。
北域軍隊在北側,大致分十一路,由南向北依次是由萬捷風,朱猿飛,楊佈陣,董思鑑,遲重義,遲雲海,蕭和、蕭睦兄弟,丁鵬,蕭廣遠,周枉,林開山各自率領的一萬多騎兵。
西南聯軍在西側,只有南域大軍三十萬列陣,卻不見西域龍軍。
年初東方岱西征龍教,在這鳴沙原曾有過慘烈的一戰,戰後的滿地屍體,兵刃,大多當時就被兩方派人來收了回去,加之此地風沙甚大,此刻已看不到任何當時戰爭的跡象。
此刻正值清晨,東方矢身穿東方岱留下的金甲,頭戴金盔,腰懸神劍,勒馬立在大軍前頭,目視漫天黃沙,耳聞呼呼風聲,不禁百感交集:“當年父皇便是在此與龍教大軍作戰,便是在此地遭宵小暗算。不知今日又有多少將士在此斷送了性命……”
張茂道:“元帥,龍教大軍此刻竟尚未趕到,不知在弄什麼玄虛,小生以爲,還是謹慎些爲好。”東方矢道:“理當如此。”心想:“此番雖不是那奸詐的範榮帶兵前來,想那龍角左使盧冠曹爲龍教名宿,當年戰功赫赫,可也萬萬不能小覷。”
忽一士兵策馬自北而來,東方矢看其裝束便知是弓馳一族的士兵。
那士兵一見東方矢,連忙翻身下馬,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風行君’東方公子,我家大王說要趁龍教大軍到來之前搶先進攻南軍,特來告知公子。”東方矢道:“且慢,我怕龍教大軍詭計多端,設了圈套讓我們鑽,還請回稟‘金刀大王’,切莫貿然進攻。”張茂道:“我們已派人四處打探龍軍的確切所在,相信很快便會有消息。”那士兵道:“是。”翻身上馬,便向北馳去,動作甚爲迅捷,東域衆士兵一見,均感馬術自愧不如。
又等了不多會,一士兵策馬自南而來,那馬已口吐白沫,顯是疲勞過度。那士兵下馬之後也已氣喘吁吁,喝了口水,連忙報道:“稟報元帥,卑職探得南軍西側正有大隊龍軍向東行進,只是行速甚緩,如果繼續這麼走下去,至少正午才能與南軍會合。”張茂問道:“有多少人馬?”那士兵道:“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不計其數,卑職不敢靠近。”張茂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那士兵依令退下。
東方矢道:“看來那便是龍軍的主力了,如此看來,即便龍軍此刻全速前進,一時也不得與南軍相會,我軍當抓住此機會,一鼓作氣打垮南軍。”張茂道:“小生以爲不妨再等片刻,待小生派出的各路探馬再回來幾個,便知那龍軍是不是分兵夾擊我軍,那所謂的主力是不是故佈疑陣。”東方矢聞言,心想不錯,西南聯軍兵力本優於己方,龍教抽出個幾萬兵馬不投入戰鬥,便如張茂所說的去佈一個疑陣,誘己方入甕,也是極有可能的,心中暗贊張茂心思縝密,於是道:“那就再等等吧。”
剛說完,又有一人自北策馬而至,卻是那黑漢子“旋風錘”萬捷風。萬捷風離東方軍最近,便親自前來詢問。
萬捷風奔至東方矢面前勒馬停住,喝道:“東方公子,怎得還不衝?我都知道啦,那龍軍還沒趕到啊。”東方矢道:“萬大哥稍安勿躁,此刻尚未探清龍軍虛實,我們萬不可貿然出擊,墮入敵人的圈套。”萬捷風道:“好吧!”勒馬回頭,口中卻嘀咕:“怕這怕那,還打什麼仗……”東方矢內力深厚,耳力自是非比尋常,萬捷風這聲嘀咕雖夾雜在這風沙聲中,卻也一字不落地聽得清清楚楚,只一笑置之。
之後既有北域士兵奉命來問,到底何時出擊,又有張茂派出的探馬回報,說並未發現其它方位有龍軍的蹤影。
張茂道:“真是怪了,這麼說來,真是這是位盧老先生老糊塗啦?大戰在即,卻遲遲不到……莫不是龍教有意保留實力,讓南軍首當其衝,好讓自己少一點傷亡?”東方矢道:“竟有如此自私又愚蠢的行爲,我們可又多了幾分勝算。可以下令進攻了吧?”張茂道:“嗯,請元帥下令進攻吧。”
東方矢想到此刻不得先進攻徐南生所在的南軍,心中一悲,緩緩抽出神劍,正準備發令,忽見西面馳來一人。東方矢身負絕世武功,也不怕來者不善,向己偷襲,只靜靜望著。
此刻黃沙漫天,那人馳至東方矢二十步之近,東方矢方纔看清那人,不禁又驚又喜。那人披頭散髮,一身破舊長袍,正是徐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