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皇長子?xùn)|方銃整天無所事事。一日早晨,東方銃正獨自在屋中擺弄一盤象棋。
棋盤置于桌上,上面擺滿了木制的棋子。東方銃走到紅方這邊,又走到黑方那邊……
其實,東方銃并不擅長象棋,甚至根本不愛下棋,他這么做只是為了打發(fā)時日。
東方銃想到皇位落入弟弟手中之事,而自己與弟弟素來不睦,日后的處境必是慘不忍睹,不由得胸中生恨,隨手拿了一顆棋子走到窗前使勁擲了出去。
忽聽“啪”的一聲,那顆棋子不見了蹤影,亦不見棋子從窗戶飛出,落在哪兒。東方銃循聲轉(zhuǎn)頭一看,只見那棋子被一支鋼鏢釘在棋盤上,心頭為之一驚。
東方銃首先想到的便是有人要行刺自己,遂躬身于窗戶之下,正待呼救門外侍衛(wèi),卻瞧見棋盤上那飛鏢柄端綁著一張紙條。
東方銃矮著身子慢慢移向棋桌,伸手將棋盤拖到身邊,棋盤上的棋子滾落一地,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門外兩名侍衛(wèi)聽見屋里動靜,連忙跑了進來,見東方銃抱著棋盤坐在窗下以及散落一地的棋子。一侍衛(wèi)問道:“殿下需要幫忙嗎?”東方銃本想將鋼鏢之事告知侍衛(wèi),卻想看看鋼鏢上的紙條有何玄虛,于是喝道:“出去!”兩個侍衛(wèi)對視一眼,齊道:“卑職告退?!北阃肆顺鋈?。
東方銃見侍衛(wèi)退下,拆下鋼鏢上的紙條打開,見其只一行字:“欲改變命運,今日酉時騁目山頂一見?!弊舟E蒼勁有力。
東方銃心中暗道:“此人發(fā)鏢如此精準,定是個武林中的絕頂高手,若能得他指點,或能武功大進……”想到這里,東方銃心中一喜,隨即又想:“若是此人借機加害于我……不得不防啊?!?
東方銃躊躇不定,看著棋盤上的飛鏢思索片刻,心中突然轉(zhuǎn)喜:“此人若想害我,方才一鏢足以置我于死地,何必費這般周折?何況騁目山就在旭城西郊,近在咫尺,就算遠在西域,我也得去走一遭?!庇谑菛|方銃打定主意,酉時騁目山一行。
當日未時,東方銃獨自出宮后,換上了平民的裝束,騎馬直奔西郊騁目山去了。騁目山不算太高,也不似莉山野獸出沒頻繁,但山路險峻,故人跡罕至。
東方銃武功平平,輕功也是一般,要想上這山頂,也并非易事。東方銃到了山下,見暮色將至,便棄了馬,提氣往山頂奔去,生怕誤了時辰,遺憾終身。
奔幾百步,歇息片刻,再奔幾百步……如此反復(fù),東方銃到達山頂已是酉末。
東方銃登上山頂,只見有一片不大的空地,不見有任何人。東方銃立在空地上,目視遠方,內(nèi)心忐忑:“難道是我不夠準時,他已經(jīng)離開了?!毕氲酱颂帲唤袂轺鋈?。
此時,只聽身后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東方銃。”東方銃轉(zhuǎn)身,見一中年男子,年紀大約四十出頭,面龐瘦削,頭發(fā)黑中參白,身著布衣,像是江湖上尋常幫派的掌門,不似什么武林名宿,于是輕蔑道:“我的名字也是你這草民可以隨便叫的嗎?”
那中年男子聞言,哈哈一笑,道:“有事求我,還擺架子。”東方銃聞見笑聲,只感覺耳中脹痛,頭腦發(fā)昏,心中惱其無禮,抽劍出鞘,喝道:“讓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說完便揮劍劈向那中年男子。
東方銃見那中年男子竟然不動地站著,索性使出“翔羽劍法”中他自以為練得最熟的一招“雄鷹振翅”,這招本是“翔羽劍法”中“鷹式”中的強招,特點在于剛猛迅速。東方銃體格健壯,以為憑借一身蠻力,便可將這招的威力施展出來。
那中年男子見東方銃的劍法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好似樵夫劈柴,心中暗暗好笑。待到東方銃利劍靠近身旁,那中年男子倏地伸出右手,中指食指已將劍尖死死夾住,懸在半空。
東方銃萬沒想到此人以兩指化解了他的劍招,想要收劍再出招,卻無法從他的兩指中拔出劍來,好似那中年男子兩指間生了一顆鋼釘穿過他的劍尖。
東方銃欲劈不下,欲收不回,額頭急出汗來。那中年男子見狀,嘴角一笑,兩指略微一轉(zhuǎn)。東方銃只感覺虎口劇痛,拿持不住,劍柄脫手。那中年男子兩指仍牢牢夾著劍尖,只一運氣,寶劍便如薄冰一般斷成四段,落在地上。
東方銃見狀,驚愕不已,為適才的失禮感到無地自容,竟站著說不出話來。那中年男子笑道:“‘翔羽劍法’練成這幅德行,也真難為你了,沒看錯的話,你剛才是想使‘雄鷹振翅’的吧?”
東方銃聞言,實是大吃一驚,暗道:“此人竟識得‘翔羽劍法’中的一招一式……定是武林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我在宮中二十余年,榮華富貴享不盡,實是井中之蛙啊。”又見那中年男子絲毫沒有慍色,于是恭敬道:“前輩慧眼,晚輩適才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那中年男子笑道:“堂堂皇長子對我一個江湖草莽如此客氣,我應(yīng)該感到十分榮幸才是啊?!睎|方銃滿臉羞愧,強忍道:“前輩的武功,晚輩十分佩服,請教前輩高姓大名,可否指點一二?!蹦侵心昴凶拥溃骸拔倚涨?,名盛,年輕時行走江湖,如今四處游歷,早已不問世事了,不過我還有一件心事始終放不下?!?
東方銃心道:“此人年歲還沒太大,便已不問世事,隱退山林,可見其武功造詣深不可測?!彪S后又想:“此人原來有事求我,故以指點武功為條件交換?!庇谑菃柕溃骸安恢拜呌惺裁词路判牟幌拢煞褡屚磔厧兔??”秦盛面露微笑,東方銃見狀,暗道:“想必正中此人下懷。”也暗自竊喜。
秦盛道:“自打我退隱江湖,至今已有十多年了。我一面繼續(xù)精研武藝,一面尋找可以將我武學傳授下去的年輕人?!睎|方銃暗道:“原來他找不到好的傳人,所以放心不下,我年紀這么大了,武功底子又差,難道他會找我做他的傳人?是了,他是希望我?guī)退覀€天資聰慧的孩童,此事容易啊?!?
秦盛又道:“此人本身必須武功低微,最好是不學無術(shù),沒有什么武功底子,但又必須是天賦異稟的壯年人?!鼻厥㈩D了頓道:“我曾遍訪各域,走遍各座城池,身體強壯之人,很多人或自小拜師學藝,所學甚雜,或天性愚鈍,不能合我胃口,或是文弱的讀書人,體質(zhì)低劣。”說到此處,秦盛不禁黯然神傷,轉(zhuǎn)過身面對夕陽。
東方銃心道:“照他的意思,我似乎可以啊?!庇谑巧锨?,恭敬道:“那依前輩的意思……”還未說完,秦盛忽地轉(zhuǎn)身道:“我要讓你做我的傳人,將我畢生所學盡皆傳授與你,不知你可否愿意?”
東方銃聞言大驚,忙問道:“前輩此言當真?”秦盛道:“冒險到宮里尋人已是萬不得已。我對你已觀察許久,年輕人。你雖然體格健壯,天賦異稟,不過生性懶惰,如今為了以后的處境,我相信你定能痛改前非,將我所傳授的武功盡皆掌握,而我,死后亦可瞑目了?!?
東方銃的內(nèi)心此刻早已是澎湃不已,激動道:“多謝前輩……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闭f完,跪拜于地。秦盛見東方銃皇族身份,竟然向他跪拜,不禁心感其誠,立刻上前扶起。
秦盛扶起東方銃后,從懷中拿出一本書冊遞給東方銃,道:“這是為師修煉上乘內(nèi)功的心法口訣,你帶回去勤加記憶。每日酉時在此,你背熟到哪,為師便教你到哪,直至將整本學會,為師再教你武功,你可明白?”東方銃接過書冊,朗聲道:“是,師父?!币娖浞饷嫔喜辉鴮懽?,更覺這本內(nèi)功心法深不可測,妙不可言,遂將書冊塞入懷中。
秦盛又道:“你應(yīng)該清楚,不得讓任何人得知為師傳你武功,記住,是任何人,即便是身邊的親信,同枕的女人?!睎|方銃道:“徒兒謹記在心。”語氣甚是堅決,說完抬頭,竟已不見秦盛人影,唯有夕陽西下,心中暗贊秦盛身法輕盈,形同鬼魅。
東方銃迅速下山,在夜幕降臨前趕回宮去了,并立刻召來心腹,查問秦盛其人。不一日,東方銃由心腹告知,江湖上確有秦盛其人,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退隱江湖,再也沒在江湖上出現(xiàn)過,東方銃聞之大喜。
東方岱、荀斐自那日從莉山回來,便考慮神劍的事。
東方岱道:“我以為此事不宜耽擱,要立即差人去做?!避黛车溃骸按酥厝畏嵌钕鲁鲴R。”東方岱點頭道:“矢兒這孩子,吃苦耐勞,人又聰慧,功夫也的確可以,只是……”荀斐問道:“只是什么?”東方岱嘆道:“我怕這孩子有個閃失……我實在不忍?!?
荀斐心想:“如果二殿下要有什么不測,其一,社稷大業(yè)只怕大殿下承擔不了,以致國力衰頹,其二,威震天下的‘翔羽劍法’便后繼無人了,其三,陛下對二殿下的父子之情也是至深啊。”于是問道:“陛下以為,有什么能阻礙二殿下呢?”東方岱道:“我看那張舊紙是西域文字所寫,我想龍教或許已知此事,并會設(shè)法尋找這四塊神石。只不過他們沒有神劍?!避黛车溃骸氨菹率桥慢埥套⒁獾蕉钕碌呐e動,欲奪取神劍,對二殿下不利?”東方岱道:“正是,我不是擔心矢兒能力不夠,只怕龍教爪牙強行阻撓,矢兒一人對付不了。”荀斐道:“人心叵測,此事不可再讓其他人知道,二殿下只能獨自去辦?!?
東方岱思考了一會,道:“我有個想法,你聽聽看?!避黛承Φ溃骸俺蓟蛟S知道陛下的想法?!睎|方岱笑道:“你說說看?!避黛车溃骸氨菹孪氚l(fā)兵西征龍教,以此轉(zhuǎn)移龍教的注意,好讓二殿下暗中完成此事?!贝搜砸怀稣袞|方岱下懷,東方岱笑道:“正是正是。我們出兵與龍教作戰(zhàn),卻不直搗龍城,待矢兒完成任務(wù)獲得神力,或能輕而易舉地殺了那賊人,為師父報仇?!?
東方岱說的龍城便是西域龍教的都城,龍教名為教,實為國,統(tǒng)治整個西域,與東域的東方國對立。而他說的賊人,便是龍教現(xiàn)任教主西門岳。
次日早朝,群臣上殿,東方岱高坐大殿之上,朗聲道:“我一生之中有兩個心愿,一是推翻永安國,救東域百姓于水火之中,二則是……”東方岱頓了一下道:“消滅龍教,統(tǒng)一東西兩域,創(chuàng)造一個太平盛世?!闭f完,群臣議論紛紛:“皇上要西征了……”
東方岱又朗聲道:“故我決定出兵西征,踏平龍教!”話音剛落,一年逾六十的老大臣出列道:“陛下,西征萬萬不可啊,當今我東方國與龍教實力相當,臣夜觀星象,見西域龍教氣數(shù)正旺,不利我國發(fā)兵啊?!?
東方岱識得此人是永安國舊臣唐潛,執(zhí)掌司天臺。東方岱本不信星象,剛準備呵斥他,又有一人站出來,朗聲道:“陛下,如今我東方國已國泰民安,再者,我東方國建國不過二十年,根基尚未穩(wěn)固,不宜興兵征討強敵,還望陛下三思?!贝巳私凶鲄墙苤?,一位年逾六旬的老將,曾跟隨東方岱打永安國,履歷戰(zhàn)功,德高望重。
東方岱見狀,暗叫不好:“連吳老將軍都反對,西征之事怕是難以順利進行,我總不能將神劍的事公之于眾吧。”
正當此時,又有一人出列道:“老將軍此言差矣?!睎|方岱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丞相荀斐。東方岱素知荀斐才智出眾,在朝中的威望不比吳杰忠低,于是心中暗喜。
荀斐道:“正如吳老將軍所言,我東方國確是國泰民安。早在東方國建國之前,西域龍教便與前永安國西部的周邊守軍沖突不斷,直至吾皇建立了東方國,龍教才有所忌憚。自西門岳當上龍教教主之后,龍教便開始厲兵秣馬,對我東方國虎視眈眈,只待時機成熟便大舉入侵我邦,到時候打我們個措手不及也未嘗不可,這國泰民安的景象只怕難以長久?!?
群臣聽荀斐言之有理,又見皇上也面帶笑容,都不敢多言,荀斐續(xù)道:“我東方國建國雖然不久,在推翻永安國的戰(zhàn)爭中卻未曾有多大損耗,以眼下的實力,完全可以主動進攻,搶占先機,出其不意,一鼓作氣殲滅龍教?!闭f罷,又謂唐潛道:“唐大人,事在人為,豈可評星象定奪?”唐潛滿臉慚愧之色,只道:“丞相所言極是?!北悴桓抑暳?。
吳杰忠聞荀斐所言句句在理,也知道荀斐才智過人,深諳用兵之道,想必已有破敵之策,于是朗聲道:“丞相說的是,西征龍教,老臣愿為先鋒!”卓立,董思鑒也出列道:“臣愿領(lǐng)命西征。”群臣見荀斐,卓立,吳杰忠,董思鑒這四個皇帝最為信賴重臣都贊同西征,不敢再有絲毫異議,東方岱見狀大喜,并立刻下令出兵。
東方岱下令,分三路進軍西域。一路從北面霄關(guān)進入西域,大將軍卓立為主將,其子卓越為副將。一路從正中云關(guān)進入西域,由東方岱親自帶領(lǐng)。一路由南面三險關(guān)進入西域,吳杰忠為主將,董思鑒為副將。東方岱限令三軍一月后內(nèi)在鳴沙原會合,再作商議。荀斐留下主持朝政。
東方岱以為,這次西征本意不在于直搗龍教老巢,不需要勞煩荀斐。再者,荀斐不是練武出身,隨著年歲的增長,身體每況愈下,不宜隨軍長途奔波。最重要的還是神劍的事需要他去和東方矢交代。
荀斐本也沒想到東方岱將要親征,不過想到這樣可以使龍教傾全力對付東方軍,無暇發(fā)覺東方矢搜集神石之事,心中稍感欣慰。
兩日后,三軍總計三十萬,浩浩蕩蕩向西域進發(fā)。
荀斐待大軍出發(fā),立刻將東方矢叫到集星殿,欲將神劍之事告知。
荀斐與東方矢之間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東方矢的名字便是荀斐取的,荀斐與東方岱本來就親如兄弟,荀斐也非常喜歡東方矢這孩子,東方矢小時候都親密地叫他‘荀叔’。
東方矢趕到集星殿,見殿周圍的侍衛(wèi)都已不在,只有荀斐站在門口等他。
東方矢上前道:“不知丞相找晚輩前來何事?”荀斐微笑道:“二殿下,請隨我來?!闭f罷,轉(zhuǎn)身步入殿中。東方矢也跟著進去。
集星殿內(nèi)到處擺的都是奇珍異寶。字畫,古玩,還有神兵利刃,一樣樣掠過東方矢眼前。東方矢首次來到這集星殿中,雖貴為皇子,卻也沒見過如此多的珍寶聚集一處,一時間竟也眼花繚亂。
荀斐走到一張桌前停下。東方矢亦停住,見桌上有兩個盒中,一個長木盒,木質(zhì)優(yōu)良,木盒似一七弦琴大小,另一個則是一尺見方的方形盒,正是孟欽所贈的神石。
東方矢問道:“這是什么?”荀斐打開長木盒,只見盒內(nèi)擺著一柄寶劍,寒氣逼人,劍刃與劍柄之間有四個豆大的圓孔。東方矢不知這便是二十年前從天而降的神劍,雖然不像卓越說得那么華麗,但劍通體光滑似水,鋒利無比,東方矢甚是喜愛。
荀斐取出劍,交給東方矢。東方矢接過寶劍,只覺寶劍甚輕,寒氣逼人。東方矢不禁嘆道:“真是件神兵利器?!彼瞄L使劍,對這寶劍愛不釋手。
荀斐從袖中拿出一張折疊的黃紙,正是在莉山山頂時孟欽所贈,謂東方矢道:“二殿下,這便是那日你們在莉山見到的那個老先生給的?!闭f完將紙上的內(nèi)容完全翻譯了一遍。并將自己和東方岱上山拜訪孟欽的事,以及孟欽如何找到神石“飚”的經(jīng)過告訴了東方矢,又將方盒打開給東方矢看。
東方矢十分吃驚,心想:“原來這便是卓越所說二十年前從天而降的神劍,果真有這等奇事。莉山頂上的那個老先生竟是我太師父的摯友?!敝坏溃骸斑@太不可思議了?!避黛场班拧绷艘宦?,道:“孟師伯可謂用心良苦啊。”東方矢問道:“那丞相是要讓晚輩獨自尋找神石?”荀斐道:“正是,這也是皇上的意思,殿下是唯一能擔當這個使命的人選?!?
東方矢沉思片刻,道:“事關(guān)重大,只晚輩一人,只怕……只怕辜負了父皇與丞相的厚望?!避黛车溃骸岸钕驴芍?,知道此事的只有皇上、孟師伯和我了,孟師伯是決計不會再告訴其他任何人的了。皇上此刻西征,正是為了轉(zhuǎn)移龍教的注意,好方便殿下行事,殿下只需速速完成此事,獲得神力,便可助皇上消滅龍教。”
東方矢心想:“既是父皇與丞相的吩咐,我怎能推脫不去?父皇、吳伯伯他們在外行軍打仗甚是艱苦,連卓越都跟著去了,我已這般年紀,該當為父輩們分憂才是,此刻怎能在宮中安心享樂??!庇谑堑溃骸罢堌┫喾判?,晚輩盡力完成使命。”荀斐大喜,道:“好好好,不愧為皇上的兒子。”
東方矢問道:“不過晚輩可不知該去往何處搜集這四塊神石?!避黛车溃骸凹仁巧袷鸵欢ㄓ信c自身屬性相對應(yīng)的神力,正如那神石‘飚’會持續(xù)吐出風來一樣,影響著周圍的一切。我已派人勘察了四域各地,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殿下可先沿著北域連綿的群山一路向西,我一得到消息,便告知殿下?!?
東方矢疑惑不解,道:“等上了路,丞相還如何能聯(lián)系到晚輩?”荀斐轉(zhuǎn)頭望了望門外,笑道:“瞧,他來了。”東方矢順著荀斐的目光轉(zhuǎn)身向著門外,不見有人進來,卻見有一只大鳥飛了進來,停在荀斐伸出的右臂上。
此時東方矢方才看清這是只通體雪白的鷹。荀斐道:“這是我的一位南域朋友送給臣的,叫作‘白雪’,他受過訓(xùn)練,足以傳遞我們之間的消息。”東方矢看這白鷹渾身沒有一根雜毛,忍不住伸手撫摸了一下他的翅膀,感覺很柔滑,喜愛之情油然而生。荀斐將右手微微一抬,“白雪”便迅速飛出了門外,不見了蹤影。
荀斐道:“不出意外,半月之后,皇上就會與龍軍在鳴沙原對峙,殿下若無要事,便即刻啟程,不可讓任何人知道。”東方矢道:“晚輩就這么離開了?”荀斐道:“殿下不必擔憂,出宮后,先到莉山山路腳下,朝東走百步有個隱蔽的山洞,洞內(nèi)有我為殿下準備的衣物,那‘白雪’也會在洞里等候殿下。殿下?lián)Q上衣服,背上這木盒,裝扮成賣藝之人行事即可。至于‘白雪’,殿下只要在他爪子上綁個布條再將其放飛,他就能回到我身邊了?!闭f完,兩人將劍裝回長木盒中。荀斐從懷中掏出個大小合適的灰布袋將長木盒裝好,并幫東方矢將其背負在身上,用繩牢牢扎緊。
隨后,荀斐又將裝神石的方盒蓋好,用另一個包袱裝好,替東方矢系在腰間,道:“神力屬于殿下,這神劍和神石此刻起便都屬于殿下了,找到神石后,立刻用神劍劈開。殿下身上的這塊神石,等到了莉山再劈,在這里只怕會產(chǎn)生什么奇景,以至走漏了風聲?!睎|方矢點頭答應(yīng)。
準備好后,東方矢想到自己忽然便要離開皇宮,要獨自遠行,去完成一件重大使命,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心生不舍,叫了聲:“荀叔……保重。”荀斐聽東方矢叫自己“荀叔”,不禁回憶起當年帶著年幼的東方矢一塊玩的日子。荀斐是讀書人,見識廣博,東方矢年幼時常纏著荀斐給他講故事。東方矢漸漸長大了,又學了武功,便更喜歡聽卓立、吳杰忠、董思鑒講述江湖上的奇聞異事,才和荀斐少了些接觸。
荀斐道:“賢侄路上也多多保重?!睎|方矢情不自禁伸出雙臂抱住荀斐。荀斐笑道:“你都這么大了,怎么還像個孩子?是該去歷練歷練了,快去吧?!边呎f邊輕輕拍著東方矢后背。
過了片刻,東方矢終于松開雙臂,轉(zhuǎn)身離開了。
半月后,前方傳來捷報:東方大軍在西域攻無不克,三軍已在鳴沙原順利會合,西域龍教已派大軍前來阻截。荀斐得知捷報,欣喜萬分。
再說東方銃自那日遇到秦盛后,按著秦盛所說,每天熟記心法,并且每日酉初趕到騁目山頂,聆聽秦盛指點。
半月過后,東方銃將心法已全部熟記于心,并能領(lǐng)會其中的奧秘,功力大增。
就在東方岱三軍會合那日,東方銃又如往常一樣,在酉初趕到騁目山頂,接受秦盛指點。
“師父,您所授內(nèi)功心法,徒兒已經(jīng)學完,從今日開始可否傳我武功?”東方銃對于學習秦盛高深的武功早已是迫不及待。
秦盛笑道:“你果真是天賦異稟,短短半月就學完了為師的內(nèi)功心法,為師甚悅?!睎|方銃道:“此乃師父**有方?!鼻厥⒌溃骸昂茫瑸閹煆慕袢掌鸨憬棠阋惶讟尫ǎ小埻鯓尫ā?。”說罷,右手伸到自己背后,拿出一桿鐵槍,頭上桿下,立在兩人之間。
東方銃見秦盛已備好了鐵槍,暗自竊喜。
秦盛道:“徒兒,為師只將全部槍法演示一遍,看仔細了!”還沒等東方銃回答,秦盛已后退了三步,開始了槍法的演示。東方銃只得觀看秦盛舞槍,潛心記憶,不發(fā)一言。
秦盛的這套“龍王槍法”變化繁復(fù),鐵槍在秦盛手中忽快忽慢,變幻莫測,好似蛟龍在海中穿行一般。
秦盛一面舞槍,一面口中念著一招一式的名字:“‘神龍擺尾’,‘游龍穿心’,‘龍驤虎步’……”一盞茶的工夫,秦盛已將龍王槍法的所有招式演示了一遍,總計八十三式。
東方銃見秦盛演示結(jié)束,腦海中秦盛舞槍的畫面一幅幅閃過,不禁陷入沉思。
秦盛將鐵槍橫在東方銃胸前,道:“你來試一遍?!睎|方銃聞言一驚,道:“只一遍,徒兒實難記住?!鼻厥⑿Φ溃骸安辉囋趺粗??”東方銃只得遵循秦盛,接過鐵槍,道:“是!”
秦盛退后幾步,微笑著看著東方銃。東方銃手握鐵槍,閉眼默默回憶方才秦盛的動作,卻只記得第一式。他見秦盛微笑地看著自己,卻是內(nèi)心惶恐,不知所措。
秦盛見東方銃遲遲不動,朗聲喝道:“第一式!”東方銃聞聲,腦中閃過一個畫面,倏地使出了第一式“神龍擺尾”,同時口中呼喝:“神龍擺尾。”東方銃使完第一式,腦中卻接連閃出第二式的畫面,忙順勢使出,口中叫道:“游龍穿心?!笔雇甑诙?,第三式竟也從腦海中浮現(xiàn)……
東方銃也不知怎的這套槍法的一招一式如鎖鏈般環(huán)環(huán)相扣,并且每招每式都能自行浮現(xiàn)出來,招式的名字也能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秦盛只是站在一旁看著,面露喜色,只見東方銃竟將這八十三式“龍王槍法”一連使出了四十招,方才罷手,無法繼續(xù)。
秦盛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徒兒,真是快絕佳的材料,不愧為我秦某人的傳人?!睎|方銃也內(nèi)心激動,竟說不出話來。
秦盛道:“這套繁復(fù)的槍法,你看了一遍便能使出一半,為師很是快慰,好得很,好得很吶?!闭f到這里,秦盛頓了一下,又繼續(xù)道:“不過,你對于這手中長槍快慢的掌控還大有不足。再者,眼下你只能按照順序出招,卻不能任意使出其中的某一招,往后須勤加練習,必能運用自如。”
東方銃道:“師父金玉良言,徒兒謹記在心?!鼻厥M意地點點頭。
此時剛到酉正,兩人立在山頂望著夕陽,心中都是無限喜悅。
秦盛問東方銃道:“聽說你父皇正在西征龍教,可以此事?”東方銃答道:“正是?!鼻厥⒂謫柕溃骸澳阍趺床桓v練歷練?”東方銃一怔,隨即苦笑道:“徒兒在父皇眼中無異于一個廢物,他不會帶徒兒去的。”秦盛“哦”了一聲。
東方銃又道:“徒兒還要和師父學絕世武功,父皇便是讓徒兒去,徒兒也是不去的。”秦盛聽了,心中一樂,笑道:“學會拍你師父馬屁了?!睎|方銃笑道:“不敢,徒兒說的是實話?!?
秦盛又繼續(xù)問道:“你弟弟去了沒有?”東方銃聽秦盛問及他弟弟,心中不悅,道:“據(jù)說被丞相派去北域了,說服北域二族出兵共伐龍教?!鼻厥⑥D(zhuǎn)過身來,走了幾步,略有所思,東方銃見狀,不敢打擾。
片刻之后,秦盛道:“徒兒,你可知改變你命運的時機到了?!睎|方銃一愣,連忙下跪道:“還請師父指點。”秦盛扶起東方銃,道:“只怕這讓你十分為難啊?!睎|方銃道:“愿聽師父教誨。”
秦盛道:“只要現(xiàn)下使皇帝回不來,你便可以登上帝位。”東方銃不解,沉吟道:“回不來?”秦盛笑道:“為師說的是……永遠的回不來?!睎|方銃好似全身被吹了一陣涼風,不禁瑟瑟發(fā)抖,道:“這……這不可能……?!?
忽然,東方銃兩眼一翻,瞪視著秦盛,道:“師父,原來你……你是我父皇的仇家,你要借我的手殺他……休想!”秦盛平和道:“徒兒,為師知道這的確使你為難,不過為師實在不忍心你,我秦某的唯一傳人今后的處境慘不忍睹?!睎|方銃道:“即便我弟弟以后登上了帝位,他也不會加害于我。”秦盛冷笑一聲,道:“若是你登上帝位,你能容得下你的弟弟?”東方銃暗道:“這倒是,我自幼與弟弟不睦,就算他不殺我,他又怎會優(yōu)待于我?!庇谑堑溃骸皫煾傅囊馑际浅梦业艿懿辉?,速登帝位?!鼻厥⒌溃骸安诲e,只要當今的皇帝一死,而此時只有徒兒你在宮中,登基便十分容易了?!?
東方銃暗自苦笑,心想秦盛不知他父皇和弟弟都是厲害角色,豈是說能制住就能制住的,于是道:“師父不知,我父皇武功超群,身邊的侍衛(wèi)亦非等閑之輩,就算是師父您親自出手,恐怕也難以傷他分毫?!鼻厥⒌溃骸笆獠恢鳂屢锥?,暗箭難防?”東方銃道:“就算是暗箭,也難傷我父皇……師父此言不必再提了,徒兒不會去做的?!?
秦盛道:“徒兒,為師每日傳你武藝,對你視若己出,難道你不明白?”東方銃心想:“師父對我亦是恩重如山,他叫我如此行事,也是為了我。父皇對我雖遠不如弟弟,我卻如何能干這大逆不道之事?”
秦盛見東方銃沉默不語,嘆了口氣,道:“也罷,從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徒兒,我也不再是你的師父,咱們就此別過?!睎|方銃雙膝跪地,道:“師父,容徒兒回去考慮?!鼻厥⑥D(zhuǎn)身,心平氣和道:“為師只是盼望你日后能夠出人頭地,別無它求,你若是受人欺壓,為師死不瞑目。這本《龍王槍法》便贈與你,好好研習,也不枉我們師徒一場?!闭f罷,縱身躍起。
東方銃聞聲抬頭,已不見秦盛人影,只見不遠處的地上有一本書冊。東方銃起身拾起書冊,不見封面有字,打開一看,只見書中記載一招一式與方才所學無異。
東方銃眺望遠方,片刻后將書冊揣入懷中,趕回宮去了。
次日,東方銃依舊酉初趕到騁目山頂,不見秦盛,等到戌初,仍不見秦盛出現(xiàn),東方銃只得回宮,接連三日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