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256不知鳳臺主看到我這樣一雙沾滿鮮血的手有何感想?
陌千羽眼梢輕輕一掠,瞥了一眼鳳影墨,正欲開口說話,前方忽然傳來一陣sao動,隊伍被迫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凡”
陌千羽皺眉。
霍安連忙跳下龍輦,正欲前去一探究竟,前方打頭的太監也正好過來稟報。
“啟稟皇上,是個孕婦,暈倒在了路上,家人不在,像是要臨盆了……謦”
孕婦臨盆?
陌千羽眉宇擰得更緊了些。
鳳眸目光一掃烏泱烏泱圍觀的百姓,遂朗聲對霍安吩咐道:“快讓隊伍后面隨行的太醫前去看看。”
陌千羽的話落,那個過來稟報的小太監又道:“啟稟皇上,張太醫正好在邊上,已經在救人了。”
張太醫?
陌千羽跟霍安皆是一震。
“哪個張太醫?”
陌千羽沉眸。
印象中,太醫院就只有一個張姓太醫,如今還在昏迷不醒。
“回皇上,就是張碩張太醫。”
張碩醒了?
陌千羽跟霍安皆有些意外。
下意識地看向邊上被點了穴道,一動不能動的鳳影墨,鳳影墨卻并未看他們,黑眸微微瞇著,不知落在遠方何處。
而此時坐于龍輦后面鳳輦里的夜離也正好聽到了這些,欣喜撩開帷幔。
張碩終于醒了。
謝天謝地!
那霓靈也快了吧?
前方一大腹孕婦倒在地上,人已經暈了過去,而血卻順著腿心褲管流下來。
一青衫華服的男子正蹲在邊上,一邊用手指掐其人中,想要讓人蘇醒過來,另一手探其脈搏。
男子俊眉微凝、面色專注。
正是剛剛蘇醒過來的張碩。
邊上圍觀的百姓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雖今日這樣的盛況難得一見,但畢竟都這么大的肚子了,也不知道消停點,還跑出來湊什么熱鬧?”
“是啊,邊上連個親人也不跟,也真夠寬心的。”
“人都暈過去了,還流了那么多的血,不知還有沒有救?”
“看這位公子手法嫻熟,醫術可見一斑,應該是有希望的。”
“嗯,但愿吧。”
“啊,醒了醒了……”
在張碩掐了幾下人中之后,孕婦終于悠悠醒轉,見到張碩,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一把抓了他的手:“救我……孩子……”
張碩沒有拂掉她的手,也沒有安慰她,只淡聲道:“你還是留點力氣待會兒用吧。”
這時,人群中有個年輕女子走出來,招呼著眾人:“時間緊迫,救人要緊,來,大家圍在一起,形成人墻,好讓這位公子安心接生,這位婦人放心生產。”
一呼百應。
眾人紛紛聚攏起來,背朝孕婦和張碩,面朝外,圍起來站成一圈。
這樣圈里面就等于是一個私密的空間。
年輕女子也在圈里面給張碩打幫手。
脫了自己身上的外袍蓋在孕婦的身上,張碩讓孕婦開始用力。
見張碩面沉如水,忙碌得眉眼不抬,年輕女子忽然湊近壓低了聲音道:“張碩,是我。”
赫然是巧黛的聲音。
可張碩卻并未有太多震驚,只是眼梢稍掠了她易容的臉一眼,便繼續專注于手上。
巧黛瞅了瞅他,不知他是何意思?
抿了抿唇,又道:“鳳影墨沒死,就在龍輦上,被陌千羽點了穴道控制了,我們要想辦法救他。”
“所以,你不惜將這個孕婦推出來?”張碩終于出聲了,聲音微涼。
巧黛一震,所幸孕婦早已痛得大汗淋漓、神識恍惚,也未聽到他們二人的對話。
她
只是想能趁著混亂,接近龍輦,解開鳳影墨的穴道。
可如今陌千羽根本就不離開龍輦。
“附近應該有很多鳳影墨的人,只是我調動不了,除非鳳影墨自己,可是他被點了穴道,如何能發號施令?你有沒有什么良策?”
巧黛一向沉靜,難得如此一副急切的樣子。
孕婦一聲一聲的痛呼聲撕心裂肺,正好將她的聲音掩蓋住。
張碩睇了她一眼,淡聲道:“將衣服脫了。”
巧黛一愣。
衣服脫了?
這是什么方法?
雖心中疑惑,不過鮮少看到他如此淡然的樣子,想必是想到了良策、胸有成竹,所以,便依言將自己的外衫脫了下來。
這時,驟然傳來嬰兒“哇——”的一聲嘹亮的哭聲。
“生了生了……”
“太好了,孩子沒事……”
人群中一陣sao動。
張碩伸手將她的外衫接過,給手中啼哭的嬰兒一裹。
巧黛臉都變了。
她還以為是想到了救鳳影墨的辦法,原來,讓她脫衣服,是為了包裹嬰兒。
張碩起身站起,人墻散開。
將手中包裹好的嬰兒交給其中一個太監,張碩又跟另一個太監說,“找兩個人將產婦抬下去吧,看怎樣聯系她的家人。”
眾人都看著雙手是血,連白色的中衣上面都被大片的血污所染的張碩,就像是看英雄一般。
后方龍輦上的陌千羽,鳳輦上的夜離,都是看著他這邊。
巧黛自是也是盯著他。
緩緩起身。
張碩看了她一眼,舉步朝龍輦走去。
巧黛怔了怔,不明白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這樣大搖大擺去龍輦,也是救不了人吧?
正疑惑間,張碩已行至龍輦跟前,對著陌千羽鞠身行禮。
陌千羽勾著唇角,眸色卻轉深,對他揚了揚袖:“不必多禮,你醒了就好。”
張碩直起腰身,似是這才看到鳳影墨,甚是驚訝:“咦?這不是鳳臺主嗎?”
鳳影墨眸光微微一動。
陌千羽卻是眸色更加轉深。
他沒想到這個男人就這樣直白地呼了出來。
于是,場上眾人的視線就循著張碩的視線,齊刷刷投向了鳳影墨。
雖是平民百姓,可聽說過鳳影墨的人卻并不少。
只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怎么會還活著,且還是一身太監的裝扮出現在龍輦上面?
場下頓時起了一頓不小的嘩然。
陌千羽并不想在這件事上再引起什么糾復,眉心微微一蹙道:“張碩,你先去將手凈一凈。”
末了,又吩咐霍安:“既然事情已經解決,讓隊伍繼續出發吧,以免誤了冊封的時辰。”
霍安領命。
可張碩卻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對著鳳影墨微微一笑:“不知鳳臺主看到我這樣一雙沾滿鮮血的手有何感想?”
所有人一震。
全都莫名。
包括陌千羽,包括巧黛,也包括當事人鳳影墨。
當然,還包括鳳輦里面,一直打著帷幔看著外面一切的夜離。
原本喧囂鬧騰的場面一時間忽然變得靜了下來。
張碩低笑了一聲:“哦,我忘了,鳳臺主被定了穴,不能說話,算了,那就不為難了。”
張碩說得隨意。
眾人卻是聽得又是吃驚不小。
不僅活著,不僅太監裝扮,還被點了穴?
這是?
陌千羽的臉色白
了白。
不能再放任張碩在這里胡言亂語下去了,還指不定爆出什么驚人的話語來。
百姓們聽到不說,鳳輦里打簾而坐的那個女人似是對此事更是興致不小。
“好了,張碩……”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張碩接下來的一句話打斷。
“你知道嗎?巧黛讓我想辦法救你呢。”
一句話聲音不大,卻如同平地驚雷一般,在大家的耳邊炸響。
陌千羽愕然噤了聲,鳳影墨眼波大動。
巧黛更是早已面薄如紙。
夜離疑惑地蹙起秀眉。
巧黛是誰?
聽名字,肯定是個女人。
而場下不乏聽說過曾經巧黛之事的人。
當初不是因為想要謀反、私制龍袍,被抓進天牢,死在了天牢里面嗎?
也還活著?
而且,這個女人讓張碩來救鳳影墨,定然是跟鳳影墨有著密切的關系吧?
陌千羽漆黑如墨的眸子越發深邃,他坐在龍輦上,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張碩,沉聲:“你剛剛說什么?再說一遍!”
張碩略略頷首,將那一句話又重復了一遍。
“微臣說,巧黛讓微臣想辦法救鳳臺主呢。不過,微臣自知幾斤幾兩,自是不能做那么自不量力的事不是,微臣覺得,與其費盡心思想辦法,不如讓巧黛直接來求皇上。”
張碩說完,轉眸看向人群中的巧黛,涼涼一笑:“巧黛,你說呢?”
巧黛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面薄如紙,水眸睜得大大的,巧黛難以置信地看著張碩。
瘋了。
一定是瘋了。
張碩的腦子一定是在戒坊的暗道里,被砸壞了。
所有人都朝巧黛看過來。
包括帝王陌千羽。
巧黛避無可避,雖然她戴著面具易了容,可此時的她,卻感覺到眾人的目光如針如芒,直直刺到她的心底深處。
緊緊攥住了袖襟,她強自鎮定,卻依舊難掩那“噗通噗通”幾乎就要跳出胸腔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激烈。
“巧黛?”
陌千羽睇著她,微微瞇了鳳眸,尾音上揚。
巧黛臉色蒼白地看看張碩,又看看鳳影墨,最后才看向陌千羽,輕輕咬了咬下唇,不知該如何回應。
腦中快速思忖著對策。
其實她還活著,陌千羽是知道的,想起當初,夜離救她之時,若沒有他的同意,刑部又豈會偷偷將她從天牢里放出?
這般想著,一顆心稍稍安定。
現在就只需在為何要救鳳影墨上想個說辭。
難道將夜離推出來?
說因為夜離失憶了,不記得與鳳影墨的事了,她擔心她恢復記憶之后會后悔,所以,就想著替她救下鳳影墨?
不行!
絕對不行!
對于如今的陌千羽來說,絕對不想有人在夜離面前,提起她跟鳳影墨的事。
那怎么辦?
說自己心儀鳳影墨?
這點似乎可行。
陌千羽應該恨不得有別的女子喜歡鳳影墨吧?
這般想著,便決定這么做。
再次攥了攥手心,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從人群中走出,她來到龍輦的前面,對著陌千羽拂裙跪下。
“你為何要這樣做?”
陌千羽問她。
巧黛眼簾顫了顫。
果然。
帝王果然矢口未提在天牢中失去,為何又復生之事,而是直接跳過,問她為何要這樣做。
心下愈發安定了幾分。
“回皇上,因為鳳影墨……是巧黛鐘情的男人。”
鐘情的男人?
眾人一怔,不少人知曉鳳影墨跟夜離之間關系的人,紛紛轉眸看向鳳輦上的夜離,眼光復雜。
夜離些些疑惑。
不過,對這個叫巧黛的女子敢于這樣承認自己的內心,還敢于救自己心愛男人的這個舉措,她還是心生出幾許佩服。
陌千羽瞟了鳳影墨一眼,沒有吭聲。
張碩卻是不徐不疾從袖中掏出一個東西,遞到巧黛的面前。
“曾經,你將這個東西送給我的時候,可是說,今生只會心系我一個男人。”
沒有責怪,沒有失落,沒有惋惜,很平靜地說著,卻讓所有人瞬間不平靜下來。
看來有好戲看了。
眾人定睛望去。
張碩手中赫然拿著的是一枚手鐲。
當那熟悉的鐲子入眼,巧黛瞳孔劇烈一斂,頓時面如死灰,跌坐在自己腿上。
而與此同時,坐在鳳輦上的夜離同是臉色大變,攥著帷幔的手更是失了輕重,“嘩啦”一聲直接將一大片帷幔給扯了下來。
那鐲子……
那鐲子……
夜離驟沉了呼吸,只覺得難以置信。
那鐲子分明是當年她大哥喜歡的女子送給她大哥的定情信物。
聽說是一對,女子自己一個,送給她大哥一個。
她記得她大哥死后,還在手心里緊緊攥著,所以,她葬她大哥的時候,沒有動,依舊讓她大哥攥著,一起葬掉了。
現在是什么情況?
她好懵。
卻是再也坐不住,起身站起。
邊上的婢女,就是剛才在觀音廟里扮作她的那個女子也連忙起身,伸手攙扶她:“娘娘。”
此刻,她們兩人的身份早已換了回來,就在女子帶她出來等待的時候,她們就交換了裝扮。
也就是到那一刻,她徹底肯定了,什么不法之徒,什么對皇室不滿的人都是假的,陌千羽就是專門為擒鳳影墨而來。
環佩叮當,鳳冠串珠清脆,夜離輕輕提了大紅霞帔的袍角,在婢女的輕扶下,緩緩下了鳳輦。
那廂,巧黛還一瞬不瞬地盯著張碩手中的那枚鐲子,眼珠子都不動一下,滿眼震驚,滿眼難以置信。
好一會兒,她才怔怔轉眸,看向張碩,啞聲顫抖道:“你……你是……卿……卿塵?”
卿塵?
夜離腳下一崴,差點摔跤,要不是邊上的婢女會功夫,眼疾手快,她鐵定栽倒在地。
卿塵,卿塵,卿塵是她大哥的名字啊。
鐘卿塵。
張碩是她大哥?
這怎么可能?
明明不是,明明是兩個人。
長相完全不同,氣質也截然不同,什么都不同……
沒有一處相同的,他怎么可能是她的大哥?
而且,她大哥是她親手所葬,又怎么可能還活著?
可是,張碩接下來的話語卻再次讓她驚錯在了原地。
張碩說:“是,我就是鐘卿塵。”
聲音不大,語氣卻異常篤定。
有人震驚,有人茫然,有人疑惑,有人靜候好戲,有人難以相信……
巧黛卻儼然見了鬼:“你……你……你不是被人剖……剖腹死了嗎?”
張碩輕輕“嗤”了一聲,笑意微斂,唇角弧度轉冷:“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還活著,還很不巧,被戒坊暗道的石頭一砸,想起了以前的事。”
巧黛面色一滯。
夜離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切,難以置信地聽著這一切,幾乎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跟耳朵出了問題。
無法相信的又何止她一人?
鳳影墨亦是。
雖然被點了穴位,不能動,也不能言語,但是,他的臉上同樣流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當然,還有,帝王陌千羽,同樣意外不已。
巧黛忽然就笑了,輕輕搖頭,顯然有些激動。
“太不可思議了,卿塵,你竟然還活著,太好了……”
“太好嗎?”張碩輕嗤,“曾經說一生只會心系我一人的女人鐘情上了別的男人,不對,或許一直就是鐘情別的男人,我還能覺得太好嗎?”
“卿塵……”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帝王陌千羽終于沉不住了,冷聲開口。
夜離差點就要撲上去喊大哥了,雖然對方是那樣陌生,雖然跟她心中曾經的大哥完全就像是兩個人。
但是,她忍住了。
她陡然想起一件很嚴重的事。
鐘家是重罪之家,早已被抄家滅門,她潛伏多年,生怕別人知道了她是鐘家后人的身份。
如今,張碩,哦,不對,她大哥,竟然就這樣主動送上.門?
她臉色一變。
是滴,很多聰明的孩紙已經從素子一路埋下的伏筆里猜出來鳥,張碩就是大哥,你們都這么強,還讓素子有活路不?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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