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小田氏先同李彤打招呼。
雖然她們都比李彤的年紀大,但李彤是鎮北王府的大小姐,地位卻比她們都要高,自然沒有李彤先問候她們的理兒。
李彤覺著苗氏看著溫柔大方,印象還不錯,但小田氏笑得有些像那些鋪子裡的老闆娘,每回想讓她買東西時,就這個樣子。李彤心中就有些瞧不起,不管出身如何,既然做了官家夫人,就得有官家夫人的派頭,擺出這種低賤的商人婦的樣子,算什麼?
不過這一路上,大喬對她挺照顧的,兩人處得還可以,看在大喬的面色,李彤對小田氏倒也客氣就是。但與她對苗氏的態度一比,還是有比較明顯的區別,小田氏臉上笑容就有些僵了。
然後,就輪到田玉郎了。
啪!
田玉郎的扇子一合,躬身爲禮。
“小生玉郎,小娘子如此面善,倒不像是陌生人,喚我郎君也可。”
他言語輕浮,大佔李彤的便宜。這樣的登徒子,若換了別人,李彤早就叫人打個半死不活了。敢調戲到鎮北王府的大小姐的頭上,不是找死是什麼?
只是田玉郎這話,卻不是用平常說話的聲音說的,而是用唱戲的腔調說的,而且,動作也是表演似的,一個躬鞠了足足九十度。
李彤倒是想生氣,可見了他滑稽誇張的語調和動作,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哪裡還能再發怒得起來?
倒是大喬,擡手就給了田玉郎的腦袋一個爆栗子:“你這個混賬,平常在外頭騙你那些紅顏知己,說這種輕浮的話倒也罷了。在大小姐的面前,如何能這般失禮?還不快給大小姐賠禮道歉,說你再也不敢了?”
田玉郎“哎喲”一聲痛叫,整個臉都皺了起來。
依言給李彤賠禮道歉,這回倒是正正常常的,沒有再學戲子。
“大小姐,是我不好,對你失禮了,還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計較。”
只是,另一方面,卻又用別人都可以聽到的聲音咕噥著:“爲什麼我要道歉啊?明明別人叫薛白的,就可以被叫做白君,叫文林的,可以被叫做林君,我叫田玉郎,不就應該被叫做郎君嗎?這哪裡錯了?”
一副很是懵懂,不明白的表情,好像他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衆人聞言,皆是無語。
李彤瞪他,大喬擰他耳朵,小田氏連連代替田玉郎給李彤賠禮道歉,田玉郎一邊“哎喲哎喲”地叫著痛,掙扎著,還有空對李彤眨了眨眼,拋了個騷包的媚眼。
這人!
世界上怎麼還有這麼厚臉皮的人。
李彤也算是長見識了。
就這樣,李彤對田玉郎的第一印象,輕浮、油滑,還有厚臉皮,實在稱不上太好。
不過,第一眼就讓她印象如此深刻的男人,除了李墨,還真就只有田玉郎了。
就算是向炎,第一次見他時,李彤的印象也不是太深。向炎雖然也很不錯,但畢竟有李墨珠玉在前。
而田玉郎,同她以前接觸過的公子哥兒,似乎都有些不大一樣。畏於鎮北王府的名聲,那些公子哥兒個個在她面前都束手束腳的,田玉郎是第一個知道她的身份,對待她還如此隨意的人。
當然,向炎對李彤也是隨意的。可向炎的身份擺在那裡,和她是對等的。
田玉郎卻不過是個商戶之子,按說該戰戰兢兢地討好她的,如同他的親姐姐小田氏那般纔是正常的。但他,卻比很多官家的公子哥兒膽子還要大,一點兒也不怕她。
倒是個有些意思的人。
李彤最後也沒有說要趕田玉郎出去,讓他留了下來。
盧側妃將一切看在眼裡,對田家打的什麼主意心知肚明,心裡暗自冷笑。這田家,野心也太大了些,千方百計弄了個女兒做了燕將軍府的主母,跟著雞犬升天已經夠有福氣的了,如今竟然還膽大包天得把主意打到鎮北王府的千金大小姐身上了。
雖然作爲鎮北王府的小姐,又不能嫁入皇室,以後的夫婿,比起鎮北王府來說,門第肯定是要低一些的。可再低,至少也要是個官宦人家的子弟吧?一個低賤的商戶家的兒子,可能嗎?真是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本來,盧側妃對田氏的印象還行的,雖然小家子氣了些,上不得大場面了些,但至少還算曉得做人,行動還算知道分寸。
但如今看來,卻是讓人有些失望了。
野心這樣的東西,適當的有一些,是好事,能夠讓人努力奮發;可如果過量了,那就是毒了。
只不知這是田家的意思呢?還是田氏也有這個意思?
如果只是田家單方面的意思,那倒還好。如果田氏竟然也腦子發昏,起了這個不該有的心思,那以後就要疏遠些她了。
她可不想被連累。
盧側妃在心裡暗暗地想。
此時,盧側妃聽到了李彤“哈哈哈”的聲音,她回過神一看,原來不知什麼時候,田玉郎表演起了變戲法兒。手裡的扇子一會兒消失,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扇面上出現了桃花,一會兒又變成了空白,逗得李彤開心地笑個不停。
盧側妃暗暗搖頭。
這麼明顯的事兒,李彤都沒有看出來嗎?還不避著點兒,同田玉郎嘻嘻哈哈的。真是,自個兒把自個兒往虎口送。
雖然一般情況下,鎮北王不可能把李彤嫁給田玉郎。但這田玉郎一如傳言,在對付女人方面,還真有些本事。再根據盧側妃聽到的消息和李彤一到鎮北王府就採取的措施,對那東平世子應該是頗爲有意的。可就算這樣,還是同田玉郎如此快就熟悉熱乎了起來。這樣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
要不要提醒一下李彤呢?
不然李彤沒有防備,一不小心著了田玉郎的道,到時候她也難免落個監管不力的罪名。盧側妃如此打算,但現在,肯定不是一個好時機,盧側妃就暫時先按捺下了心中的種種想法,也隨之加入了衆人的話題。
幾人談笑風生,尤其是田玉郎,常有些妙言妙語冒了出來,逗得大家夥兒的笑聲都沒有停過。
等其他客人到的時候,田玉郎等人和李彤已經十分熟悉了。尤其是田玉郎,李彤常常問他話,表現得十分親厚。
他們就自告奮勇地說要幫忙李彤招呼客人。
盧側妃皺眉,鎮北王府的聚會,爲什麼要燕將軍府的人幫忙招待?他們鎮北王府沒有人了嗎?
好吧,鎮北王、李墨都不在,是沒有什麼能夠鎮得住場面的男人。
但再怎麼缺人,也不可能叫他們幫忙啊?
到時候其他將軍府怎麼想?還不以爲鎮北王真有意要將李彤許給田玉郎呢!要不然,憑什麼要讓他們來幫助鎮北王府接待客人?
盧側妃正要出言拒絕。李彤卻問都沒有問盧側妃,張口就答應了。盧側妃滿肚子的火,麪皮差點兒當場沒有繃住。但心裡對李彤再惱火,再覺著李彤沒有腦子,總不好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兒同李彤吵,讓別人看笑話。而如果輕描淡寫的話,李彤只怕理都不理會。
盧側妃實在等不下去了,就藉口更衣出去了,之後又找了個理由把李彤也叫了出去。盧側妃對李彤說這事兒使不得,李彤卻根本就不相信盧側妃說的話,覺著十分荒謬。田玉郎和她,可能嗎?好吧!就算田家真的有這個意思,但她又不是木偶,怎麼可能田家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她不願意,一個小小的田家,能有什麼轍?
李彤想都沒有想到,田家會想方設法地算計她的可能。她可是鎮北王府的大小姐,敢對她使手段,不想活了嗎?
李彤反而還覺著,盧側妃存心不良,她是在危言聳聽,目的就是把這邊的一切都把持她的手裡,讓自己孤立無援。
敵人不要你做的事情,你可以非做不可。
李彤反而更堅定了。
這件事兒就這麼定了下來。
盧側妃氣得差點兒吐血,見過不知好歹的,沒有見過這麼不知好歹的。到時候她出了什麼事兒不要緊,不要連累她就好了。
盧側妃真想拂袖而去,什麼都不管了。
最後還是在彩蝶的勸說下,留了下來。
日頭漸漸移向正中,來的人也越來越多了。苗氏、小田氏、田玉郎果然幫著李彤招呼客人,大喬在陪伴在她的身邊,不停地給她介紹哪個是哪個,都有些什麼愛好,大喬從小就在鎮北城長大,又出自燕將軍府,對這些人自然是熟悉的,一個個張口就道來,說的十分詳細,盧側妃反而成了這次接風宴中最爲清閒的人。
不知用了多大的剋制力,盧側妃才強迫自己留了下來。
春天的太陽並不冷,到了中午,也只是溫暖。
接風宴就在戶外舉行,大家坐在一個個遮陽的棚子裡,、熱鬧極了。小田氏更是嘚瑟得不行,不時地同這個打招呼,那個打招呼的。
田玉郎則如同穿花蝴蝶一般,一時在男賓那裡,一時在女賓那裡,忙碌得不行。
又有人報:“東平世子向炎到!”
李彤的眼睛一亮,身子一動,直接站了起來上前迎接。“炎哥哥,你怎麼這個時候纔來?我等你等得急死了。”這話一出,別人還未如何,小田氏差點暈了過去。“炎哥哥”,這稱呼也太親密了些,難道李彤已經有意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