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秋迅速地與馬瀚然對視了一眼，垂下頭去。其實說起來也真算是知己了。凌秋想要用這樣的方法勸告他拋卻往事前塵，而馬瀚然也選擇了使用相同的方法，告訴凌秋他會安然無恙。

用完了早餐，馬瀚然還是用昨天的馬車帶著他們離開了這個地方。這裡只是他要帶他們體驗的第一站，按照宇文凜的想法，在舒子曠離開西威之前，要讓他好好看一看西威各處的風土人情。

因爲張斯麒有意無意的拖延，舒子曦派出去的人一趟趟地無功而返。他實在是有些鬱悶了，明明就是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會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呢？洛清瀅看著舒子曦整天愁眉不展的樣子，也派人明察暗訪。但她並不是像舒子曦那樣的毫無方向性，而是以當時子曠凌秋墜崖的地點爲中心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

終於，居住在山上的一個農夫透露，不久以前，曾經在山林裡看到過幾具屍體，經驗證正是舒子曦派出去追殺舒子曠的刺客。值得商榷的是，插在那些刺客身上的刀劍，竟有不少是出自於西威的工坊。清瀅立刻派人到了西威打探，果然有人在宇文凜的別墅裡，見過舒子曠一行人。

洛清瀅何等機智聰敏，一下子就發現了問題的關鍵所在，這洛凌秋和舒子曠大難不死，還能逃出衆多刺客的包圍圈，必定是得到了宇文凜幫助的緣故。潛龍臥，到底是韜光養晦，還是養精蓄銳，她百思不得其解。但不論是哪一種，如果舒子曠和宇文凜連成一線，他們的許多事情都會變得難辦很多。

這天晚上，洛清瀅在房裡一直等舒子曦等到了深夜，卻還是不見有人來，只好端了一碗蓮子清露去了他的房間。彼時舒子曦正被張斯麒拖住了腳步聽一些府裡的瑣事，迷迷糊糊地都快要睡著了，見到凌秋一下子來了精神:“張大人，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著吧。”

清瀅聽了這話，對著舒子曦羞怯地一笑，轉頭看向張斯麒時卻是滿眼得意的神色。敢怒而不敢言的張斯麒默默嘆了口氣，退了出去。

“太子爺，奴家今日可是在房裡等了您許久呢。”清瀅軟綿綿地抱怨著，語氣裡卻是撒嬌的成分更多一些。

“還不是都怪張斯麒那個老匹夫，非要纏著我說事情，一下子就弄到了這麼晚。”舒子曦對張斯麒的不滿溢於言表。

清瀅嬌笑道：“張大人不也是爲了太子爺好嗎？”

“本太子什麼事情不知道？哪裡用得著他來提醒？這個老匹夫，整天就是這麼多事！”

“清瀅倒是有一件事情，太子一定不知道?！甭迩鍨]故作神秘。

“那清瀅倒是不妨說來聽聽？若是本太子知道，清瀅可有想好要把什麼輸給本太子嗎？”舒子曦完全就是調笑的語氣。

“清瀅是太子爺的人，自然是太子爺要什麼清瀅就給什麼啦，”洛清瀅用手帕掩脣笑道：“妾身要說的這件事，卻是關於智王爺。不知太子可知道？智王爺如今身在西威，就在

宇文凜皇子的家裡做客?！?

舒子曦一聽這話，眸中一下子添了幾許狠厲之色：“舒子曠？原來他是被宇文凜給藏起來了，怪不得怎麼找也找不到?！?

“是啊，這事情本來也怪不得張大人，智王爺與西威勾結，這種事誰想得到呢？”清瀅狀似無意，卻是句句帶刺。

“那清瀅又是從何處得知了這個消息呢？”

“清瀅不才，知道太子爺想要知道這個消息，也只能用笨辦法，比別人稍稍多用些心罷了。”洛清瀅垂眸。

舒子曦點了點頭，心裡卻是在翻江倒海。虧他把張斯麒當成了自己的心腹，沒想到區區一個舒子曠的下落都找不到，居然還比不上他的一個姬妾得力，要這樣的助手又有什麼用！如今當務之急，是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父皇，然後他再回來和張斯麒慢慢地算這筆賬。

次日清晨。宮門剛開，舒子曦就急急忙忙地進宮了，連宮門戍守的侍衛都驚訝不已，這位太子爺哪次請安不是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今天居然也會來的這麼早，真是讓人跌破眼鏡。

舒振川也是剛起了身就聽說舒子曦來了，連忙派了人先伺候他去偏殿候著，然後就急急忙忙上朝去了。這一日也是沒什麼大事，衆大臣彷彿也是很理解舒振川的舐犢之情，就連平時最愛拖延時間的文官都沒了話，舒振川早早地下了早朝，連朝服都沒有換，就匆匆忙忙地往偏殿趕去。

“兒臣拜見父皇?！笔孀雨匾呀浐芫枚紱]有向舒振川行這樣的跪拜大禮了。

舒振川連忙讓人把他扶了起來：“曦兒，急急忙忙地進宮有什麼事嗎？”

“兒臣今日進宮是一個問題想要向父皇請教?！?

舒振川點了點頭，笑瞇瞇地問道：“是什麼問題？曦兒但說無妨。”

舒子曦頷首：“啓稟父皇，兒臣得到消息，舒子曠與西威勾結，如今正潛藏在西威皇子宇文凜的府中。”

舒振川臉上的笑意凝固了。本以爲他進宮是爲了共聚天倫之樂，沒想到還是因爲這些事情。他這個兒子啊，沒什麼才華也就罷了，關鍵還是不本分，做了太子都不懂得關愛自己的手足。

“子曠住在宇文凜府中又怎麼樣呢？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她與西威勾結？是聽到了子曠親口承認還是親眼見到了他們的密談？”

舒子曦被堵得啞口無言，心中憤懣不已，如果說是舒子曠來向他舉報自己謀反的事情，恐怕就算是口說無憑也會變成言之鑿鑿吧？

父皇，你就是偏心二皇弟。你知不知道我纔是你嫡親的長子，是這黎國名正言順、當之無愧的太子？”

舒振川被舒子曦氣的幾乎背過氣去，自問這麼多年以來，他對這些兒子都是一樣的寵愛，一直以來，他無才卻穩坐太子之位，多次殘害自己的親生兄弟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求息事寧人，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是不滿足，現在就連誣陷謀反這樣的話也說得毫不臉紅。

“那你知不知道，坐在這裡的是你的父皇，是這江山的九五之尊，你這樣說話，是對一個帝王、一個父親應該的態度嗎？”舒振川拍案而起，手上的青筋直爆，力度大得幾乎要把桌面按穿?！?

“若是父皇不聽勸告，兒臣也沒有辦法，”舒子曦連禮都沒有行，就轉身走了出去。

“你給我回來！”舒振川在他的背後吼著，但是舒子曦卻在他的目光下毫不畏懼地走了出去/。這是要造反了？這些年真是把他給寵壞了。舒振川只覺得嗓子裡一陣腥甜，一口血毫無預兆地咳了出來。

舒子曦走到宮門口的時候，聽見了上書房裡傳太醫的聲音。這個老匹夫，不聽勸告，也是活該！現在他生病了，肯定是循例讓太子監國，自己就趁著這個機會徹底瞭解了舒子曠那個病秧子。打定主意舒子曦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是父皇無情，那也怪不得他無義了。在回府的路上，舒子曦一直在心裡默唸著這句話。之前準備的人馬被舒子曠放火燒了以後，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竭力地挽回損失，到現在也差不多了。舒子曠人在西威，就算是宇文凜願意幫忙，那也肯定是鞭長莫及，加上舅舅駐紮在城外的人馬，就算是要拿下皇城又有何難？既然他們不識好歹，那就讓他自己來做這個皇帝好了。

一回到府裡，舒子曦就傳了張斯麒：“我之前一直讓你打探舒子曠的消息......”

“屬下還一直都沒有結論?！睆埶棍鑱K不知道爲什麼舒子曦會一大早就進宮面聖，也不知道這一回來就召見他是怎麼個意思。

“是嗎？我倒是已經有了他的消息，”舒子曦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說道，“也難怪你找不到，他現在正在宇文凜的府裡做縮頭烏龜呢?！?

張斯麒的頭上冷汗漣漣，“還是太子爺的消息準確?！?

舒子曦頷首，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張斯麒，你也跟了我很長時間了，可知道背叛我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嗎？”

“屬下一直盡忠職守，怎麼敢背叛太子爺呢？”張斯麒心中不甘，這麼多年，他一直爲這個庸庸碌碌的太子爺做牛做馬，算起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頭來卻只落得這麼一句話。

“你如果忠心，那就是愚不可及，否則怎麼會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舒子曦絲毫沒有察覺到張斯麒的不快，繼續吼著。

張斯麒就只是垂手站在一邊不言。

“你立刻去給我準備一批殺手，潛到宇文凜的府裡去，給我伺機做掉舒子曠，最好是連宇文凜也一起不要放過?！?

“太子爺，這樣恐怕是不妥吧？這麼貿然行事如果影響到兩國建交......”張斯麒聽了這個沒頭沒腦的主意，微微皺了眉，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舒子曦其實也知道他說的不無道理，輕咳了兩聲，“本太子還用你教？以後做事給我警醒著點別老是沒規沒矩的，不然當心你脖子上的這顆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