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別念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別念了!”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清歌冷著臉重重把茶杯放在桌上,豁然站起,提著禪杖就要離開。
傅殘連忙道:“停!我不念了,你坐。”
清歌重重哼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極不自在地看著周圍。
因為,周圍的人都在看著她。
沒辦法,她天姿絕色,美冠天下,又穿著僧衣袈裟,拿著方丈禪杖,想不引人矚目都難。
傅殘無奈道:“我念詩你不想聽,念佛經你還是不想聽,你到底要干嘛?”
清歌淡淡道:“我只想離開這兒。”
傅殘道:“你看窗外,月亮都那么高了,大晚上的要去哪兒?”
“反正不想留在這兒!”
傅殘攤手道:“沒辦法,你長這個樣子,走到哪兒都有人看,出去還不是一樣?”
清歌有些無奈的喘了口氣,道:“那為什么不進房間吃?”
傅殘干咳兩聲,表情有些尷尬,道:“咳咳!怪我怪我,揮霍無度,把錢都花光了。最后一點錢住了個小房間,沒地方吃飯。”
清歌端起茶輕輕啄了一口,緩緩舒了口氣,不知道為什么,最近幾天越來越控制不住情緒,以前什么事都無所謂的自己,這幾天聽見傅殘說話就想發火。
傅殘低著頭猛吃,不敢看清歌的眼神,自從廬州城外那天逃命,拉著清歌的手狂奔了半個時辰,這妞就有些不對,隨時一副自己占了她便宜的樣子。
天地良心,都沒戴手套,都是肉碰肉,你摸我我摸你,到底是吃虧還說不定呢!
看著傅殘的吃相,清歌實在忍受不了了,道:“快回房間!”
“這么急干什么?還沒吃飽呢!好不容易才吃頓飯,還照著你的意思吃素,讓我再吃會兒!”
清歌淡淡道:“你只有三個選擇,一,回房間;二,自己想辦法找錢,換個大房間屋里吃;三,我走!”
傅殘瞪眼道:“不吃,是不可能的!你走,我也不讓。找錢?怎么找?不如......你去隔壁桌化緣?”
清歌回頭一望,只見兩個身后兩個相貌猥瑣的胖子不斷狂吃,嘴里一邊冒著油,一邊色瞇瞇地打量著自己。
她一陣惡心,果斷搖了搖頭。
傅殘嘆了口氣,擦了擦嘴,道:“真拿你沒辦法,交給我了。”
他說著話,提著破風劍就大步走到旁桌,在兩個胖子不爽的眼神下悠然坐下,道:“兩位大俠,最近我手頭緊,能不能給點錢?”
左邊身穿大紅衣服的胖子瞪眼道:“小子你找死吧?敢向我要錢?也不去打聽打聽,整個杭州有幾個人敢問我要錢?”
傅殘縮了縮頭,笑道:“人在江湖,總是缺錢,很正常嘛!支援支援,嘿嘿!”
“嘿你個王八,老子今天......”右邊的黑衣胖子火了,話剛說到一半,忽然見眼前這人右手擺弄著一根筷子,然后瞬間插下。
一聲細微的輕響,桌子沒動,菜沒動,筷子卻深深插穿了桌子。
這份內力......
他心中有些吃驚,但終究是見過世面的人,沉聲道:“閣下未免找錯人了,雖然你武功高,但我兩人未必就怕了。”
傅殘無奈嘆了口氣,只有放大招了,他右手在下巴一捻,忽然把臉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來,露出本來輪廓分明的臉龐。
下一刻,兩個胖子便頓時滑下一直,癱坐在地上,眼中透著無盡的恐懼,結巴道:“殺、殺頭惡魔!”
“傅、傅......你是傅殘?”
傅殘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道:“噓!別激動,有錢嗎?”
“有!有!”兩人連忙把錢袋拋過來,嚇得渾身顫抖。
原來謠言是真的,他果然喜歡錢!
還好這次他沒有直接砍頭,而是先禮后兵!
兩人對視一眼,只覺渾身力氣都去了八分,相互攙扶著起來,連忙離開。
傅殘掂了掂錢袋,走到清歌面前,道:“搞定。”
清歌淡淡點了點頭,道:“恐怕事情還沒完,廳內并非沒有高手,剛才那兩個人的話,有人聽到了。”
傅殘眉頭一皺,連忙回頭一看,只見兩個身影并肩大步走了過來。
兩人皆穿灰衣,一高一矮,一個大約三十多歲,一個卻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
傅殘一眼便看出兩人的境界,中年男子已入化境,而那個小孩卻只是剛有內力的明境。
兩人走近,在傅殘右手緩緩握住破風劍柄時,中年男子卻立即抱拳,壓著聲音道:“請問,是不是傅殘、傅少堂主?”
傅殘眉頭一皺,道:“你是?”
中年男子微微躬身,道:“屬下大風堂六堂張齊,參見少堂主。”
傅殘沉默頃刻,道:“你是大風堂的人?誰讓你叫我少堂主的?”
張齊直起身來,笑道:“是傅白景少堂主。”
傅殘嘆了口氣,沒有說話,道:“你們怎么在這兒?”
張齊看了周圍一眼,道:“少堂主,宋堂主和林堂主在頂樓望月軒,是否要上去......”
傅殘心中一動,宋天獅和林天奇數次幫助自己,他們是父親的朋友,待自己不薄,若是真在上面,確實應該去一趟。
想到這里,他把頭轉向了清歌。
清歌淡淡點了點頭,道:“正好我也想去見見他們。”
傅殘轉過頭去,點了點頭,跟著張齊一路走上,推開了望月軒的大門。
這是一個極大的包廂,之所以叫望月軒,是因為房間連著一個寬敞的陽臺,走上陽臺,便可看到那漫天星辰。
宋天獅和林天奇兩人坐在一張大桌之上,有些詫異地轉過頭來,似乎還在責怪誰不敲門直接進來。
但當他們看見傅殘時,表情頓時由詫異變為驚喜,林天奇騰地站起來,大聲道:“傅殘!你怎么來了!”
“對啊!你是什么時候到的杭州?”宋天獅也是一臉笑意。
傅殘微微一笑,抱拳鞠躬道:“見過兩位叔叔。”
林天奇和宋天獅對視一眼,幾乎熱淚盈眶,走過來拍著傅殘肩頭,嘆聲道:“好!好!沒有辱沒你父親的名聲!”
說到這里,林天奇有抬頭一看,頓時看到了一臉淡然的清歌。
林天奇愣了頃刻,連忙道:“失禮失禮,這位,就是懸彌佛寺新任的方丈清歌大師吧?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清歌淡淡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宋天獅道:“別站著,來,坐!咱們終于可以安安靜靜的說會兒話了,待會兒堂主來了,不知道得有多高興呢!”
幾人落座,傅殘道:“傅寒......額...大伯...也在杭州?”
林天奇笑道:“何止是堂主,這次該來的老朋友都來了!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話音一落,一個沉穩的聲音忽然從屋外傳來:“什么知道了?你們兩個說了幾十年話了,還這么起勁!”
大門推開,一個身穿藏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進,須發花白,瘦面薄唇,看起來三分豪邁,七分精明,不是傅寒雨又是何人。
很快,他便看到了傅殘,面色微微一愣,眼神一掃,大笑道:“原來是懸彌寺方丈佛尊降臨,傅某不勝榮幸。”
他說著話,對著清歌微微行了個禮。
清歌禪杖順手仍給傅殘,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見過傅堂主。”
而傅殘的雙眼,卻落到了傅寒雨身后的兩位老者身上,兩人須發花白,眼中寒芒偶射,氣勢不凡,顯然是高手。
傅寒雨和清歌客套一番,又把身后兩位老者介紹,一行二十余人,全部進入房間。
還好這個房間極大,還連著一個寬敞的陽臺,這么多人進來,卻絲毫不顯擁擠。
傅寒雨這才拍了拍傅殘肩膀,道:“*******,一遇風云便化龍。三年前,江湖風云忽起,你這條小金魚,如今正是化龍時刻。傅殘,需要堅持。”
傅殘微微點頭,道:“是。”
傅寒雨笑了笑,大聲道:“諸位,諸位兄弟,可認識此人?”
“認識!”
“江湖都鬧翻天了!還能不認識?”
眾人全部笑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整個房間頓時熱鬧了起來。
而就在此時,兩個道偉岸的身影忽然從樓下拔地而起,穩穩落在陽臺之上。
傅殘轉頭一看,只見這兩人身材皆是高大無比,氣勢無窮,一人頭戴發冠,紫袍錦衣,一人黑發飄散,灑脫粗獷,赫然便是空楚河與木一刀。
兩人站在陽臺上,望著眾人,木一刀大笑道:“傅堂主,諸位大風堂的英雄,還有懸彌寺的清歌大師,今夜月色正好,不如出來上月飲酒如何?”
“原來是空樓主和木先生大駕光臨,寒雨不勝榮幸!”傅寒雨短暫一愣,連忙大笑走出,與兩人微微行禮。
于是眾人笑著連忙走出,一時便更熱鬧了起來。
傅殘一陣無語,對著清歌道:“得,沒我們啥事兒了!”
清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是沒你什么事。”
她說著話,緩步朝外而去,口中還緩緩道:“看好我的禪杖。”
傅殘瞪大了眼看著她,心道,可以!越來越有方丈的架子了,可老子又不是和尚,憑什么聽你的話?
而這時,大門再次被推開,三道人影走了進來,赫然就是傅白景、洛捭橫。
還有,數月不見的......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