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紗幔下隱著一雙桃花眼,似嗔非嗔,似笑非笑。
“爺,昨兒個剛得了老爺?shù)挠?xùn)斥,今兒您不會又管些個閒事吧?您眼前這位可是當(dāng)今國舅爺,依我看那位小哥也不過是他養(yǎng)的孌童,逃了出來,人家要抓他回去也算是家事,我們何苦插手不是?”小廝張平低眉順目地對“桃花眼”講著話。在□□,眷養(yǎng)孌童的風(fēng)氣極盛,將美貌少年買來養(yǎng)在家裡作爲(wèi)富家男子的男寵也是極普遍的現(xiàn)象。
“桃花眼”一笑,燦若夏花,開口道:“不是你提醒爺?shù)故峭斯@小子還是個國舅。今兒換了別的爺就當(dāng)看不見了,可是此人……”他聲音如軟玉一般,令人如享春風(fēng)。
“桃花眼”看向被郭玄鉗制下的小童神情突然變得深沉。這小童雖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卻已有驚人的容貌和姿儀,氣質(zhì)渾然天成並非凡品,竟讓他這個出了名的放蕩不羈之人產(chǎn)生了憐憫之心。
“此人非救不可!”“桃花眼”說罷人已起身,順著青石臺階飄然出了小亭。青紗拂過,漸漸遮不住一張豐神絕世的俏臉。十七八歲的年紀(jì),脣丹面白,光彩熠熠,尤其一雙桃花眼,流轉(zhuǎn)間似溪水流春,目光所到之處令人心曠神怡。
他行至一行人的面前,腳下竟是不染片塵,對著郭玄微微一禮:“郭兄有禮。”身子微微一側(cè),看的卻是那小童,後者不堪殘暴,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盡是淤青之色,嘴角還含著血跡。身子虛弱非常,若不是被郭玄鉗著,恐怕早癱軟在地上了。即使這樣也不能遮蓋他的風(fēng)華,其俊美嫋娜甚至更勝女子幾分。
郭玄驚詫擡頭,冷笑一聲,臉上大有不耐:“哦,原來是刑部尚書易大人的公子。”郭玄望了望對方身後小亭,四周掛著青紗帳幔,垂著小簾,兩個侍女一個小廝,亭內(nèi)石桌之上陳著暖爐和酒具,一把碧玉竹簫,垂著長長的墨色如意結(jié)。
郭玄又是一聲冷笑:“易輕陌,你倒是會附庸風(fēng)雅,選在這麼個地兒飲酒。”語氣中帶著一股子迂迴的酸勁兒。在這京城之中他郭玄所惡之人很多,但以易輕陌爲(wèi)最,這小子仗著有幾分人才和些許風(fēng)流秉性,迷得京城女子神魂不在。
易輕陌道:“論風(fēng)雅輕陌自然是不及郭兄。這個孩子做了什麼罪惡滔天的行徑,竟然讓你如此胸納百川之人也動起真怒來?如此春日,乍暖還寒最有情趣,你我把酒言歡盡享美景,豈不好?”
郭玄倒真的放開了小童,將他交與手下,信步走到了小亭之內(nèi)。也不客氣,撿了個面南背北的位子坐了,手指易輕陌的侍女道:“連你家的奴婢都如此水靈,不愧是我□□的名門世家,其風(fēng)範(fàn)不是我們這些小門小戶可以比的。”
易輕陌這纔跟在郭玄身後進(jìn)了小亭,走到小童身邊時故意停了停,似是無意,在他身上輕輕一拍,小童頓感一股暖流通遍全身,身子不由一震。易輕陌詭異一笑,小童所傷不輕,這一掌內(nèi)力足矣保全他的性命。
易輕陌在郭玄對面坐下,聽出他語氣中的挑逗,卻也不惱。伺候在易輕陌身邊的小廝自是知道,別說幾句不善之言,就是更厲害的也休想讓易輕陌動怒。他們這位小爺自小便是一雙桃花眼,丹脣逐笑開,前者迷惑美人,後者迷惑世人。
“國舅爺自謙了。令尊郭太師乃當(dāng)朝一品,令姐更貴爲(wèi)淑妃娘娘,如今皇后之位尚缺,他日令姐榮盛,這天下都是皇上同國舅爺共有?您稱小門小戶,我□□尚有‘大門大戶’否?”
一席話說得郭玄臉色滋潤許多,歌頌了一番淑妃娘娘和當(dāng)今皇上的功德,易輕陌很給面子地附和著。見時機(jī)已佳,易輕陌道:“起風(fēng)了,我們不如去望春閣繼續(xù)傾談可好?”
望春閣乃是京城第一大妓院,裡面的女子也非一般地方可以,說不盡的溫柔。郭玄對裡面的紅牌如煙姑娘垂涎許久,只可惜她是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兒,平日又自命清高得很,連與其對飲的客人也是每日只限一位。一個□□,本不能讓他放在眼裡,讓人搶來了便是,他堂堂國舅,又有爹爹和姐姐的背景。可是望春閣內(nèi)最不缺的就是達(dá)官貴人,當(dāng)今的小王爺李諳更是那裡的常客,那可是個他惹不起的主。所以他也只能遵守裡面的遊戲規(guī)矩,輕易不敢造次。
易輕陌見郭玄似有所動,於是令小廝牽過馬車,與郭玄一同乘了。郭玄臨行回頭對手下人道:“將青鸞押回府,好生看著!他若再跑出來,我剝了你們的皮!”
易輕陌眉毛悠悠一挑,他叫青鸞?果然配得起這名字。
馬車之內(nèi)郭玄仍不忘調(diào)笑易輕陌:“都說易大人威嚴(yán)無雙,治國有方,教子有道,沒想到你還未加冠就已諳熟於青樓,可見世人所傳有虛,皆被令尊外表所惑啊。”男子二十而加冠,易輕陌今年方十八歲,自然是翩翩少年,尚未經(jīng)成年禮。
易輕陌道:“家父自然當(dāng)?shù)闷鹗⒚皇禽p陌頑劣,辱沒了門風(fēng)。”
來到望春閣門前,易輕陌下了馬車,對迎上來的鴇母道:“今日不爲(wèi)其他,只將你們的好酒拿了來,免不得如煙姑娘爲(wèi)我們彈幾支新穎別緻的曲子。”
這易輕陌長得世間罕見,對姑娘們舉止溫柔,又出手闊綽,鴇母自然巴結(jié)得不得了。“易公子莫要見怪,只是如煙近來身體不適,人總是懶懶的,已有幾日不見客了。”
易輕陌一面笑一面往裡行:“你只跟她說是我來了,保她的病就好了,連媽媽請大夫的錢都省下了。今天非比尋常,你看車上那位卻是誰?即使不給我面子,國舅爺?shù)拿孀舆€是要給的。”
鴇母免不得奉承郭玄半天,但仍然爲(wèi)難:“如煙姑娘確實病了……”
“誰說我病了?!”小樓之上的清麗女子一身素衣,長髮並不曾綰起,柔柔順順地散在身後,與衣襬一起長長地拖在絳紅色的地毯上。臉上並未著妝,一張素面果然透著幾分蒼白柔弱,眼睛殷切地看著下面的易輕陌。在這奼紫嫣紅之間,越是這樣越顯得她純美無比,冰清玉潔也不足矣形容其姿態(tài)之萬一。
如煙道:“快請公子去雅閣。”轉(zhuǎn)身間,水袖在欄桿上一撒,極致生動,魅惑萬千,萬不是郭玄平日見到的清高景象。
四周皆是讚歎之聲,那裡郭玄早已看得渾身酥麻,心想家裡雖然內(nèi)寵成羣,也無人能及之萬一,頓時將那青鸞之事忘了個一乾二淨(jìng),對易輕陌的反感也一併放下,與其稱兄道弟地上了雅閣。
如煙來到雅閣,身後已多了兩名侍女,一個執(zhí)茶具,一個抱瑤琴。佳人對易輕陌道:“易公子好久沒來,如煙前日得了好茶,今日等到知音,終是可以共同品鑑一番。”
易輕陌口中問著茶的來處,眼睛卻不動聲色地瞟一下郭玄,又對著茶具微搖了搖頭。那如煙本是玲瓏一般的人兒,身在妓院之中又極懂得人的眼色,見易輕陌此情形於是問侍女道:“今日用的什麼水?”
侍女:“回姑娘,是前兒特意從山上打來的泉水。”
如煙搖頭:“那就罷了。這茶葉乃是江南的貢品,用泉水衝它倒是糟蹋了,還是來日我取出之前收的雪水來。”
易輕陌道:“也好。我方纔向媽媽要了好酒,我們今日正好三人對飲。”心想,她果然是朵解語花。
如煙一笑:“有貴客初見,自然是要飲酒的。讓如煙先彈一曲助興。”說罷盈盈走到瑤琴前面,素手弄弦。
那郭玄看著如謫仙一般的一個美人,心中暢快無比,也不用易輕陌怎麼勸,自己拿了酒壺自斟自飲,不覺已一壺烈酒下肚。
易輕陌:“郭兄酒量深不可測,我是不勝酒力了。”踉蹌起身,卻力不從心一般又蹲回軟榻上。
如煙忙對侍女吩咐道:“快扶公子去內(nèi)房休息。”指了指雅閣的裡面。
易輕陌伸出一根手指擡起如煙的下巴:“別處的寢房我是萬萬不去的,只有你的我方去。”
如煙嬌笑:“那有什麼難的?”令侍女扶了易輕陌去自己的寢房休息。易輕陌步履凌亂地來到郭玄面前行禮而去,臨行在如煙耳邊輕輕說了兩字:“小心。”
易輕陌哪裡真去了寢房?也完全沒了方纔的醉態(tài),人徑直出了望春閣,也不用馬車,施展輕功向郭玄府飛去。那郭玄萬萬想不到自己來了個金蟬脫殼,去了他的府中救人!
不過易輕陌沒想到的是,郭府之內(nèi)青鸞並不只是被嚴(yán)加看管,還正在被淫-狎-猥-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