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倫試圖用平和客觀的語氣敘述希維爾的故事，每句話出口前都考慮幾秒鐘，孰知他的每一個字都在顫抖。真的好難過，他已經無法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對待希維爾。

“豈有此理！”阿茲爾的雙眼溢出黃沙般的怒火，長戟重錘在地。

蓋倫倒吸一口涼氣，害怕阿茲爾做出過激的事情，連忙說道：“陛下，我告訴您這些，一則是希望您不要怪罪希維爾的叛逆和倔強，她有她的苦衷。二則是希望您不要著急與 她父女相認，我怕這個身份會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危險。三則是希望您能隱瞞我對您說過的話，畢竟，這是她的秘密，我向您透露出來，已經是對她極大的不尊敬。”

阿茲爾緊盯著蓋倫的雙眼，仿佛在不經意間就能把蓋倫看得通通透透。蓋倫的坦然真誠打動了他，也讓他想通了很多細節。

怪不得希維爾怕水，怪不得她罵他是一個不合格的帝王。她的不幸是他一手造就的，他還有什么資格責備她不夠尊重。

阿茲爾一時間感慨萬千，自責與愧疚襲上心頭。

就連蓋倫都知道為希維爾著想，阿茲爾與她相認只會讓澤拉斯和雷克頓盯上她，造成不可估量的威脅。

可是，他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他需要盡快讓希維爾繼承他的一切——恕瑞瑪帝國的榮光，他的霸業雄心以及他對血脈傳承的期許。

阿茲爾茫然了。

蓋倫覺得阿茲爾的身影有些佝僂和疲軟，這種感覺轉瞬即逝，恍若錯覺。

此時，阿茲爾傲然挺立，語氣倨傲地拋出橄欖枝：“蓋倫，你可愿迎娶我的女兒，輔佐我復興恕瑞瑪？”

蓋倫被這一記重磅**震懵了：“啊？”

阿茲爾似乎很不滿意他的反應，簡直要覺得他不堪大用，暗暗搖了搖頭。

蓋倫半晌回神，只覺阿茲爾的語氣里透著古怪，于是說道：“承蒙陛下錯愛，我是德瑪西亞的子民，自然忠于德瑪西亞，忠于國王嘉文三世。阿茲爾陛下雄才大略，恕瑞瑪崛起指日可待。蓋倫愿意為陛下提供力所能及的輔助，盼恕瑞瑪與德瑪西亞友好共存。”

這番話倒是說得阿茲爾舒服了些，但又不由黯然——他真的能等到哪一天嗎？

“罷了罷了，既然沒有別的事情，你就退下吧。”盡管阿茲爾明白自己做錯了事，心中也有幾分自責，但帝王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也絕不會在蓋倫這個晚輩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

蓋倫心頭不爽，不敢表現出來，只好行了個禮告辭。

阿茲爾望著他的背影，感嘆這個少年面對自己不卑不亢，頗有風骨，女兒的眼光果然不差。

蓋倫走遠，阿茲爾終于撐不住，拄著長戟的高大身軀慢慢下沉，跌坐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

……

蓋倫回到隊伍里，希維爾問他說了些什么，蓋倫笑而不答，希維爾識趣地不再過問。若論通情達理，閱男無數的希維爾無疑是女人中的佼佼者。她有霸道的氣魄，更體貼溫柔的一面，她懂得在喜歡的男人面前進退有據，收放自如，這才是她最致命的魅力。

出了塔兒村往北不遠便是莫格羅關隘，終于到了離別的時刻。

蓋倫還有一堆話想說，卻不知道怎么開口。畢竟他還沒有確定自己的心意，肉麻的話說不出口，更不敢再給希維爾什么承諾。思及希維爾以一己之力管理一個六千人的綠洲小鎮，似乎頗有些野心，決定提些治理沙漠的建議，以緩解尷尬的氣氛。

шшш ?ttκǎ n ?￠ ○ 蓋倫三下兩下將話題引到沙漠治理上。

“恕瑞瑪沙漠的成因比較復雜，主要是魔法的濫用造成的。但若想治理，也不是沒有辦法。”

“沙漠表面因為沒有土壤造成沙粒隨風流動，水分蒸發快。沒有土壤和水分，植物生長困難，最終惡性循環，造成沙漠風暴肆虐，沙漠邊緣也開始荒漠化。”

“要想改造沙漠，需要針對土壤和水分這兩個主要問題想辦法。第一個方案，淤土填沙。淤土達到一定厚度便可以封鎖沙漠的流動，使表層產生蓄水保墑的能力。只是，這個方案需徐徐圖之，等我回德瑪西亞，便讓人運一批良田淤土過來，供你小范圍試驗。”

“第二個方案，方格治沙以及滴灌技術，在綠洲邊緣，把秸稈捆成長繩，彼此交錯成方格，鋪在沙漠上，然后在草格子里灑些草種，適當保濕。”

蓋倫在紙上畫出地球上以色列滴灌技術的模型，說道：“大概就是這樣，將有壓力的水以水滴的形式緩慢而均勻地滴入草種根部附近土壤，有效減少土壤水分的無效蒸發。”

希維爾一開始見蓋倫顧左右而言它，很是不滿。但立即被蓋倫的高談闊論吸引。

希維爾曾試過多種方式擴張綠洲，但一直不得其法。如今聽蓋倫一番如雪中送炭的言論，令她茅塞頓開，看向蓋倫的眼光閃閃發亮。

蓋倫又總結了幾句，謙虛地說道：“這些都是紙上談兵，我并沒有試驗過，肯定有疏漏的地方。但我覺得你試試總不會有壞處。”

伊澤瑞爾撫掌大贊，興奮地說：“蓋倫大哥，沒想到你不僅是個英雄，還和我哥哥一樣是個科學家！”

蓋倫忙道慚愧，環視四周，德瑪西亞的戰士們果然用極度崇拜的眼神望著他，這回他更不好意思了——不過是高中地理學到的皮毛，還不知道在瓦羅蘭大陸能否生效。

朝拜阿茲爾的人群仍在解散，幾個村民無意中聽到了蓋倫的言論，嘆道：“唉，蓋倫小將軍的法子好是好，可我們這窮鄉僻壤，沒有條件實施。”

阿茲爾和內瑟斯突然出現，引來一陣歡呼，人群忽而重新聚集起來。

阿茲爾掃視面黃肌瘦的村民，嗓音醇厚地說：“恕瑞瑪的子民，我會盡我一切讓你們過上好日子，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村民們山呼萬歲，激動地跪拜行禮。

蓋倫對阿茲爾行禮點頭道：“陛下仁心，如有需要，蓋倫必將傾囊相助。”

希維爾冷哼了一聲道：“小麻煩，你到底是幫他還是幫我？”

阿茲爾用行動證明了自己對恕瑞瑪的統治，希維爾十分忌憚他會搶奪她的地盤，因此警惕地瞥了阿茲爾一眼。

阿茲爾眸光一淡，然后好奇地望著蓋倫，想聽聽他會怎么回答這個棘手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