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影將沙丘用流暢的線條分割,塑成綿綿漣波蕩漾。一支駝隊噠噠地連城一排,向南行進。
蓋倫下定決心南下進入沙漠。臨走前,將戰死的希維爾的傭兵托人收殮尸體下葬,與挖掘機女王行禮告別,又用大部分錢財購置駱駝、水、食物和藥品,若不發生意外,大約能撐整支隊伍行進七日,足夠他們走出恕瑞瑪沙漠了。
此時,大家都卸下了鎧甲輕便行事,頭上包裹白布遮蔽烈陽。饒是如此,炎炎烈日下,大家的嗓子干得快要冒煙了,嘴唇也皸裂得像枯樹皮。
伊澤瑞爾和蓋倫騎駝并行,在隊伍的最前方引路。偶遇商隊,蓋倫直接拿出皇子的懸賞令詢問皇子下落。商隊竟對懸賞令了如指掌,稱已經有好幾撥隊伍問過他們了,他們并沒有德瑪西亞皇子的線索。
蓋倫用藍圍巾遮住了嘴巴,白袍白頭巾的阿拉伯人形象與懸賞令上的鎧甲猛男形象相去甚遠,這支商隊竟沒認出他。
風從沙丘上肆虐而過,發出蒼狼一般的嗥叫聲。蒼涼可怖的氣氛下,蓋倫和伙伴們面色沉重,為皇子的境況擔憂不已。
事實上,不僅該為皇子擔憂,更該為他們自己擔憂。
沙漠的氣候就像女人的脾氣,說變就變。
傍晚的狂風裹挾著鋪天蓋地的黃沙,整個天地都變成了一片混沌,他們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沙巾蒙面,在一片迷茫混沌之中趕路。
待風暴停歇,暮色漸沉,伊澤瑞爾的指南針的指針突然無規律轉動起來,似乎這里有很強的磁場紊亂,他們無法用指南針辨別方向。
無星無月的天空下,到處都是相似的沙丘,根本無法當成參照物,也無法憑肉眼分辨出東南西北。
又行進了一段時間,伊澤瑞爾的臉色漸漸凝重,幾乎要狠狠地把指南針扔進沙堆里,他滿臉惆悵告訴蓋倫:“我對不起大家,我們迷路了!”
蓋倫沒有責怪伊澤瑞爾,只道:“塔爾村的老爺子告誡過我們,越往沙漠深處走,越神秘難測。儀器失靈是常事,不如明日日出之時,我們再尋出路。”
于是,果斷地領大家在一個背風的沙丘扎寨,進食補水。此間雖苦,但大家仍不忘嬉笑,其樂融融。伊澤瑞爾見大家并不責怪他,心中愧意稍減。
一路疲憊,大家各自卷起毛毯,準備入睡,卻發現連毛毯都凍成硬邦邦的,如果真躺在地上睡著,恐怕天不亮就凍成一具僵硬的尸體。
蓋倫摸了摸他所騎駱駝的頭,那只駱駝溫順地四腿跪地,閉目打盹起來。蓋倫側身抱住駱駝的脖子,將毛毯蓋在身上,又回頭對大家說道:“這樣就暖和了。”
眾人見蓋倫不在乎自己的貴族身份,親身示范,紛紛效仿起來。唯有伊澤瑞爾扭扭捏捏,捂著鼻子湊近他的駱駝道:“我好歹是瓦羅蘭大陸第二美男,怎么能抱著只臭駱駝睡覺?”
眾人笑道:“你還指望抱著香噴噴的姑娘睡覺不成?”
伊澤瑞爾無可奈何,只好伸手去摟駱駝的脖子,怎料,那只駱駝竟蹬地一下立起來,前蹄踹向伊澤瑞爾。
伊澤瑞爾駭得摔進沙堆里,大伙兒哈哈笑出來:“駱駝都不想讓你抱,姑娘就更不愿意你抱咯!”伊澤瑞爾狼狽地爬起來,瞪了眼駱駝,怎料那只駱駝的高抬著下巴,松弛的下唇與兩瓣上唇不停地咀嚼扭動,仿佛在嘲笑他。
大家笑得更歡了。
伊澤瑞爾幽幽地望了眼蓋倫身旁那頭溫順地駱駝,心道:“我這頭肯定是公的,他那頭肯定是母的。哼……我就不信我連一頭駱駝都搞不定!”
折騰半晌,伊澤瑞爾才制服那只高傲的駱駝。
倦意襲來,大家沉沉睡去。
奎因披著日炎斗篷,在酷寒的沙漠里感覺不到寒冷。
夜色深了,風還在刮。半夢半醒的奎因被狂風的嗚咽聲吵醒,睜眼發現蓋倫并沒有睡。他披著毛毯,癡癡地蹲坐在駱駝身旁,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
夜色深沉,高空無月,她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辰。可從他那孤寂的身影,奎因能感受到他心中深深的擔憂。
原來方才的嬉笑竟是故作輕松。
奎因緩步走到蓋倫身邊,給他遞過去一個水囊。蓋倫恍然醒過來,笑著接過水囊,咕嚕咕嚕得喝了兩口道:“睡不著?”
奎因點頭。
蓋倫道:“那就陪我聊會兒天!”
奎因蜷坐在蓋倫身旁,問道:“有什么不妥嗎?”
蓋倫答:“指南針失靈,極有可能是因為這里有紊亂的磁場。如果這里不是恕瑞瑪沙漠,我會推斷地底有豐富的鐵礦。可這里是恕瑞瑪沙漠,所以這片區域的地底應該很不尋常。”
奎因從小生長在德瑪西亞邊境村莊,并沒有受過系統教育,對蓋倫的話有些半知半解。但她迅速聯系到塔爾村老者講述的恕瑞瑪沙漠七百年前的故事,又問:
“你覺得地底下是失落的恕瑞瑪帝國皇陵?”
蓋倫點點頭,目光有些贊許。
奎因目露不解,畢竟他們聽到的是七百年前的傳說,一座埋沒的皇陵,能有什么危險呢?
而蓋倫則不一樣,他知道地底埋葬的三位英雄:沙漠皇帝拉茲爾(沙皇)、遠古巫靈澤拉斯(三炮)和荒漠屠夫雷克頓(鱷魚)早晚會回歸大陸。
還有一個游蕩了七百年的沙漠死神內瑟斯(狗頭),也不知他是正是邪,是敵是友。自己如今號稱“三千萬”,成為人人見而誅之的香餑餑。基于對游戲中人物性質的了解和千百次被狗頭后期虐慘慫塔的經歷,倘若狗頭真的與自己為敵,蓋倫對戰勝他毫無信心。
二十戰士和伊澤瑞爾將身家性命托付于他,他覺得責任重大,甚至有些不堪重負。因此一直希望能夠避免與恕瑞瑪的英雄交鋒。可好巧不巧還是讓他們迷路,來到了這片最為神秘的沙漠中心地帶。
這個想法令蓋倫感到恐懼,頭一次鄙視自己不夠男人,因此迅速中止了這個話題,聊起奎因的理想和信念。
營地里時不時有戰士們的呼嚕聲,狂風的呼呼嗥叫也顯得這里很不平靜。
奎因卻覺得四周安靜極了,她終于有機會單獨表達對蓋倫的感謝和敬仰之情。
一番情真意切地表述說得蓋倫紅了臉,更為自己的慫包的想法感到愧疚,只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奎因還向蓋倫請教了一些作戰技巧,蓋倫知無不言,奎因收獲良多。
不知不覺間,兩人眼皮打架,竟一前一后倒在了駱駝身上,相依相靠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