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陷 七十 我愿娶她為妻
但是早飯過后,楚無波回到書房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處理公事。他對妻子的思念又一次不可遏制地泛濫開來,對女兒關心不夠的后悔以及對妻子的愧疚都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妻子臨死前的叮囑清晰地響在楚無波耳邊:“好——好——照顧——我們的女兒。”然而他做了什么?那時的他只顧自己傷心,他讓公事塞滿了頭腦,忙碌充溢了自己的生活。
楚無波無力地躺在椅背上,雙眼緊閉。這時他又想起了一年前發(fā)生在驚風新房的事,他是和客人們聽到里面的爭執(zhí)聲時進去的。
他們跨門而入時,正見挽月滿目猩紅地拽著蕙綿的手腕。地上躺著一個酒壺和一片還冒著白沫的酒跡,柳兒倒在一邊。
聽見挽月道:“你怎么這么惡毒?”他瞬間就明白了事由,怒火沖頭,幾步跨了過去給了她一巴掌。
看著女兒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目光,他越加痛心,失望道:“你娘是那么善良的女子,怎么會有你這么一個惡毒的女兒?”
想到這里,再出現(xiàn)的就是女兒帶著恨意的眼眸,楚無波不忍再想,睜開了有些酸澀的眼睛。抬手捏了捏眼眶,他輕嘆了一口氣。
一年多前,蕙綿失憶時他不是沒有堅定過讓驚風娶她的心思。只是后來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女兒的把戲,那時楚無波就失望已極。
再加上當時的驚風和柳兒,讓他想起他和妻子當年。當他親眼看到自己女兒對那姐妹倆的打罵時,便下定決心允了驚風和柳兒的婚事。
又想起了女兒一年多來對自己的恨意和如今的乖巧調皮,楚無波無奈地笑了笑。沒有猶豫,他便叫了聲“來人。”
小廝五六立即出現(xiàn)在門口,低頭道:“老爺,您有什么吩咐?”
楚無波沉吟了下,緩緩道:“去飛云軒請三少爺過來一趟。”
云飛卿來到時,楚無波正低頭沉思的樣子。
云飛卿知道楚無波早朝歸來就直接去了她那里,如今又派人把自己叫來,他心里已有了大致的猜測。
云飛卿請了安,盡力平復那隱約的猜測帶來的激動,道:“爹,您喚我來有什么事?”
楚無波緩緩一笑,有些殷勤道:“云兒,你先坐下。”
隨后楚無波想了想才又道:“云兒,你年紀也不小了,可有心上人?”
云飛卿心跳一頓:爹這樣問,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可以娶她了?云飛卿眼神中有喜悅的波光,音色也有些變化,直接道:“是,孩兒愿娶綿兒為妻。”
楚無波臉上立即露出了笑,不過又有些吃驚,他不得不懷疑:云兒他以前對綿兒那么不喜,怎么才這些日子就變了這么多?
云飛卿看見楚無波臉上的表情變化,解釋道:“爹,我以前確實不喜歡綿兒,但是現(xiàn)在她是令我心動的女子。”
云飛卿說這話時眼中的笑意,打消了楚無波的懷疑,他看得懂那種表情。于是楚無波道:“那爹就把我唯一的女兒交付給你了,你日后只能有綿兒一人,做得到嗎?”
云飛卿站起身來,他的眼角眉梢都盡顯笑意,語氣中有他以前從未有過的激動:“爹,我保證這一輩子只愛綿兒一個。”
楚無波同樣欣悅,心頭滿是巨石卸下的輕松。不過想起蕙綿說過的話,楚無波也站起身道:“云兒,你們再好好相處一段時間,半年后爹再給你們舉行定親禮。”
云飛卿眼角的笑意落去,他以為爹是經(jīng)過了她的同意才問自己的。扣緊了手中的扳指,云飛卿有些干澀道:“綿兒她不愿嗎?”
楚無波笑看了云飛卿一眼,無甚擔憂道:“云兒這么優(yōu)秀,我相信綿兒會看見你的好,心甘情愿嫁給你的。”稍停楚無波又有些歉意道:“爹這樣做或許對你有些不公平,但是……如今你心里有綿兒就好。”
云飛卿也知一年前時楚無波曾動過把蕙綿許配給宮挽月的心思,如今宮挽月在外的兩個侍妾讓他在楚無波心里失去了資格。云飛卿想到這些,心中沒有怨卻有些慶幸,他想對于她,他應該多些明確的表示了。
云飛卿淡笑,對楚無波道:“我沒有覺得不公平,謝謝爹能相信我。”
此時的楚無波十分相信以云飛卿的才華和人品定能成為那個女兒愛上的人,如今他所擔心的就只是云飛卿的身體。
若不是后來那一個癡情男子的出現(xiàn),或許此時楚無波所希望的都會成真。若是云飛卿一開始對蕙綿少幾分淡漠,或許早在見面之初他就能輕易俘虜她的心,而不必讓她對他的感情一直到現(xiàn)在都罩著原來的影子。
這邊的蕙綿卻是不知老爹在書房已經(jīng)將她給“賣”了,練舞時她恍然間想起了,自己想來想去還沒有決定送什么給自家爹送什么生辰禮呢。
蕙綿便收了舞姿,挎著雙肩到一旁座位上坐下。夏香見了有些擔心,以為自家小姐是為昨天的事苦惱。夏香便伸手搗了搗身邊的冬香,冬香立即會意,問道:“小姐,你有什么不高興的事嗎?”
夏香看著沒心沒肺的冬香有些無語,若是這話她自己不會問嗎?她是想讓這小丫頭說句讓小姐高興的話呀。
蕙綿看了冬香一眼,仍舊托著下巴,一字一句道:“你說我給爹送個什么樣的壽禮好?”夏香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事呀。
冬香有些不明白,送壽禮而已,有那么難為人嗎?于是冬香怎么想就怎么說:“小姐,這有什么可為難的,我們去街上的鋪子看看不就行了?”
蕙綿站起身來,不同意道:“買來的多沒有意義啊。”
冬香想了想,興奮道:“小姐可以給老爺做些好吃的。”不過轉瞬間冬香就想到了自家小姐那拿不出手的手藝,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jīng)]有底氣。
蕙綿輕敲了她一下,不滿道:“你這個小丫頭,故意嘲笑我呢吧。”冬香撫了撫額頭,也笑道:“小姐,我哪敢啊?”
夏香上前提議道:“小姐可以給老爺繡個荷包啊。”春香和秋香也都點頭贊同,一個道:“小姐,奴婢可以教您”。另一個道:“是呀,老爺收到小姐親手做的荷包一定會很高興的。”
蕙綿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遲疑道:“那我試試看吧。”不過從小到大她哪拿過針線啊,衣服破了都是直接找院長媽媽的。
說做就做,四個丫頭很快就給蕙綿準備好了針線、繡布、繡繃。不過盡管秋香和春香一個講解,一個手把手地教學,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里蕙綿還是把左手的五根手指刺了個遍。
四香看得心疼不已,夏香道:“小姐,咱們再想想,還是別繡荷包了。”
蕙綿早就被那動不動就繞成疙瘩的線弄得煩躁不已,聽了夏香的話直接把手中的繃子扔出老遠,咒罵道:“這什么破玩意兒。”
春夏秋冬見此又是提建議,又是幫著蕙綿發(fā)牢騷的。蕙綿聽著她們的你一言我一語,一時有些頭大,起身對四香道:“我府里走走,你們不許跟著。”
蕙綿一面踢著路上的一顆小石子,一面想著壽禮的事:都怪自己以前從來不考察那些食品的做法,若不然做個生日蛋糕給老爹祝壽多有意義。
離亂遠遠地就看見了那個低著頭,一蹦一跳的身影。他停下腳步對后面的人道:“你們去那邊。”然后他自己便朝著她走去。
以前他是從來不聽府中仆婦那些嚼舌根的話的,可是現(xiàn)在只要那些人嘴里出現(xiàn)了“小姐”二字,他必定一字不落地聽完。因此,昨日一事他亦有耳聞。
蕙綿看著踢出的石子最后滾到了一雙黑靴邊,這才抬起頭看到眼前的離亂。不再管小石子,蕙綿上前對離亂道:“阿離,昨天我去宮里你怎么也不去送送?”
離亂看著蕙綿有些愣神,他不知道說什么,但是他卻知道他在意極了昨天的事,可是他又以什么身份問她?
蕙綿見那人只是傻愣愣地看著她,不禁笑問道:“阿離你犯什么傻呢?”離亂有些遲疑,卻仍然忍不住問:“昨天,你,沒事吧?”
蕙綿忍不住翻白眼:在這通訊這么落后的時代,消息要不要傳播得這么快?昨天夏香那丫頭就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樣子。想了想,蕙綿裝糊涂道:“昨天什么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離亂內心極其矛盾,一句話就這樣脫口而出:“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歡栗陸流風?”
蕙綿聽了笑看他一眼,然后越過他繼續(xù)往前走,一邊回道:“昨天只是誤會一場。”
又走了幾步,蕙綿回頭道:“流風那個風流的家伙只要是女人他都會調戲的,我也只不過是一時沒反應過來,跟喜不喜歡沒有關系的。”
離亂心中不解:一個女人不喜歡另一個男人,怎么會允許他碰她?離亂臉上泛起苦笑,她肯向他解釋這么多,就應該足以使自己滿足了吧。然后離亂就跟在蕙綿身后,不時的回答她拋來的各種奇怪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