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太陽已經西徐隱已遠山間,沒有了陽光的照射下,大地開始陣陣陰涼。
松書殿內,天子一如既往的端坐在舒坦的龍椅上批閱奏章。
幾個當差的太監直著身子的站在殿內靜靜的守著崗,幾人都神色專注的望盯著火燒得旺盛的烘爐,小元子卻不時的望向正座上的天子,他本來一早就打算有事向圣上報告,但此刻這個環境,他卻又在心里琢磨著要不要將事情稟報皇上。
他幾次想要張口,卻又幾次欲言又止,眼前的圣上日理萬機,他知道他手一勾,玉璽一蓋上,就決定朝廷大事,事事都是關乎百姓生死大事,他琢磨差若他為這點小事情打擾到圣上,似是大大的不敬。
炬但回想起圣上之前向他連番幾次的追問,卻又覺得有必要稟報他一聲。
因此這般內心幾番爭扎,只見皇上看完一本奏折,隨手將手上拿著多的毛筆放置于一邊,拿起手邊那杯奴才們不知換過多少次的熱茶輕輕的放在嘴邊輕輕地品嘗了一口。
見機不可失,小元子屏住呼吸,他輕輕的喚了一聲:“皇上,奴才有事稟報!”他雖特意將聲音壓低,但說出來的聲音依然帶著絲尖聲尖氣,在寂靜的殿上顯得特別的刺耳。
烯皇帝品茶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轉眸看著他:“哦?”
“稟報皇上,內侍院內那小秀子,兩個時辰之前就已經清醒過來了。”
“嗯,朕知道了。”
應耿天淡淡的回了他一句,僅只一句,其他的什么事也沒有繼續追問。他從容的將杯中的清茶喝下去后,又繼續著方才停下來的事情,處理著天下民生。
小元子見他反映平淡,似乎對那小秀子的事情又不似自己猜度般緊張,看來自己方才實在是失策,側目看見旁邊幾個太監以探究的眼神望著自己,小元子頓時覺得窘困之極,暗自懊悔自己方才行事過于莽撞。
皇帝一直批閱著奏章直至亥時,他已經連著幾日沒有召嬪妃侍寢,今日亦然。
是夜深時分,萬份皆靜,只有殿內翻書的聲音。
幾人殿內當差的小太監正欲打盹之時皇帝放下了手中文墨本子,底下的小太監連忙打起精神來,估計圣上就要移駕寧乾宮休憩了。
豈料皇帝穿著防寒外袍之后,卻喝止了眾侍衛隨從的跟隨,自己一人只身走出松書殿,留下底下的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應耿天依照著記憶的道路一直行至內侍院內,一路上偶爾經過的巡邏守衛隊,遇著圣上,只敢默默的跪下,眾人內心雖覺得詫異,見他步行匆匆,不象是散步的樣子,但皇上在宮中行走,不是散步難道是趕路?還是在這寒冷的夜晚,實在是詭異。
此刻本應在龍榻上享受著暖暖的火爐,在溫暖軟榻休息的皇上,為何會頂著寒風在此處趕路,雖然心中疑問雖多,但卻沒有一人敢上前追問。
他們默默跪拜在地上,守候著任由他經過,宮內夜里更是戒備森嚴,皇帝是到了任何一個角落都是安全的。
夜深人靜,冷峻的天氣令內侍院內一個人影都沒有,院內是一陣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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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記憶,他輕易的就來到那個獨立的小屋前,小門依然是緊閉的,不過透過門縫依稀見著幾道黃色的光線從內里透射出來。
皇帝站在門前,伸出手要去推開那扇木門,腦海內閃過那臘黃色的臉,傷痕累累的手背及那面目可怖的血紅傷口,他手指按在了門環處,卻久久沒有用力去推開。
胸口處突然一陣添堵,如此異樣的感覺已經久違了,記得好久好久以前,久到他都懷疑自己是否當真有過那樣的歲月。
那時他剛剛與母后分開,來到了陌生的宮殿內生活,服侍的奴才全部都是陌生的臉孔,沒有一個奴才能跟他說得上話,在陌生的環境對著陌生的人群,他日日夜夜憂郁不安,竟然一下子瘦了下來。
父皇心痛他一下子變得形跡憔悴,知道他是換了環境而不適應,就將外邦上貢的一只小白虎送予他解悶。
那小白虎僅似一只大貓兒般大小,長大后或許是兇殘的老虎,但父皇送給他時,那小東西卻是可愛至極。既靈氣又弱小,他甚是喜歡,從此無論去到那兒,或者干什么事情都帶上這只小白虎在一旁解悶。
可惜好境不長,一次跟太傅在野外練習射擊之時,小白虎貪玩,從他懷中逃竄出來。
大皇史甚是羨慕他能從父皇那里得到如此特別罕見之物,期中幾番想要從他手中奪過來,幾番都沒有得逞。
當小白虎從他懷中竄出時,大皇兄正舉箭射擊,他見小白虎在前方竄過,手中箭頭一移,竟然一箭射穿過小白虎的背部。
記得當時小白虎倒在地方掙扎了幾下就沒有了動靜,他趕緊將它抱在懷中,可那小東西雖然胸前依然起伏著,卻已經是奄奄一息,見著那慘狀,他竟不敢再在它跟前呆著,將小白虎放在地上,他是逃似的離開了射擊場。
從此以后他就沒有見過這只小白虎,亦沒有再過問它的下落。
當時他的胸口處就似是如今這般,堵著慌。
真是好久——好久——沒有過這樣難受的感覺了。
他繃著臉孔,負手立在門外,寒風中清勁頎立的身影久久的立在門外,卻始終沒有進去,最后他還是舉步走向了回寧乾殿的路上。
留下身后那孤立的屋子,屋內那躺在炕的人,胸口處一陣起伏,忽然一陣猛咳,久久不得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