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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首領還沒進毓秀宮的正殿,就被侯奎領著去看了珠光的尸首。
待到入了內殿,請罷了安,他便恭敬的回道:“皇貴妃娘娘明鑒,奴才昨晚當值,并未聽見任何異動,早起巡查伊湄宮附近的時候,也并未曾見過這具尸首。我等一共十八名戍衛,并無一人擅離職守,可相互作證。”
嚴一凌凝眉,表情十分嚴肅。“你們早晨最后一次巡邏是什么時辰。”
“五更時分。”首領肯定的說:“那時候天已經亮了,奴才等連宮燈都沒有提。若是有人,一眼就能看見。”
“互相作證,就不能相互串通么?”沈涼悅傷心極了。珠光對她而言,就像是姐妹一樣親。毫無掙扎的失去了自己的親人,那種難過,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明白。
“皇后娘娘可著人去瞧過珠光倒斃的地方么?”嚴一凌沒搭理櫻妃,反而是問皇后。
“去看過。”沈音苒皺眉:“是本宮讓人將珠光抬到了毓秀宮中。”
這種事原本是該避諱的。
自然沒有人愿意被這樣不吉利的事情沖撞。
但是珠光是沈家出來的人。而櫻妃宮里有個小皇子,當然是不便處置這樣的事情。
嚴一凌很能理解皇后的用心良苦。哪怕是一點點小事情,她都會設想周到。
“那么,請皇后娘娘傳侯奎進殿,臣妾有些事想問。”
“無雙。”沈音苒允諾。“叫侯奎進來。”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侯奎恭敬道。
“皇貴妃有些話要問你,知道什么你便如實的回答什么。”沈音苒平靜的說。
侯奎躬著身子應下,轉而朝皇貴妃行禮:“娘娘請問。”
“你在發現珠光的地方,是否看見了血跡。”嚴一凌皺眉問。
“自然是有血跡的。”侯奎心里并不敬服這個皇貴妃,所以態度就不是那么誠懇。
“多還是不多。”嚴一凌追問。
“這個……”侯奎略微想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為難的說:“那怎么才算多,怎么才算少呢?還請皇貴妃娘娘明示。”
嚴一凌沒有動怒,只是溫和的笑了起來。“珠光是被一刀捅死的。倒地而亡,自然是血流不止。倘若地上的血跡足足有一大片,那就說明侍衛房外就是第一現場。但如果地上只有少許的血跡,那就說明她是被人移動到那里,而不是在那里遇刺。”
侯奎點一點頭,卻反問道:“就不能是珠光在別的地方被人捅傷,一路跑到那里么?因為受了傷的緣故,所以跑不了多遠,就倒在了戍衛處附近。”
言外之意,這還是嚴家的人干的。
他不問還好,這么問,嚴一凌倒是笑了起來。“如果珠光只是受傷,還能跑。那么一路之上都會留下她滴血的痕跡。順著那痕跡,就能找到被刺的地方。侯奎你眼明心亮,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那些痕跡吧?”
這話如同給了侯奎一記耳光。
若是說沒有發現血滴的痕跡,便是他辦事不認真了。
可事實上,他真的沒發現有什么痕跡。
“好了,你不用想了。”嚴一凌唇邊泛起一絲冷笑:“事實上本宮從伊湄宮出來,經過戍衛處,也并沒有發現地上有一串血痕,甚至每看見地上有什么異樣。很顯然,珠光并不是在被發現的地方遭人捅傷。也就是說,找到這個地方,這件事情就能水落石出了。”
“談何容易。”沈涼悅不以為然:“皇宮這么大,要輕易找到這個地方,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事在人為。”嚴一凌心想,珠光被挪到這里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一路上不可能沒有人看見。
而兇手最怕的,必然就是被人發現。所以,一路上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掩飾。
“汪泉。”嚴一凌這么一想,就有了注意:“你去查查看,早起五更前后,有什么人去過伊湄宮,重點是查進出伊湄宮的車。比如運送蔬菜,比如倒餿水的。還有,侍衛們見過什么人,也是調查的重點。千萬別忘記問,昨晚上有誰見過珠光,弄清楚她為何不在櫻妃身邊伺候,而趁著夜色出宮。”
說這番話的同時,嚴一凌的目光環視了殿上的妃嬪們。
她們也許是真無辜,也許是掩飾的太好,誰都沒露出詫異之色。
沈涼悅沉了沉心思,哀痛的閉上了眼睛。
看她這樣難受,沈音苒也是一聲嘆息。“涼悅,死者已矣。本宮知道你和珠光的情分。雖說沒有人能代替她,但你身邊總得有人照顧。回頭,本宮讓內務局好好挑幾個勤快的丫頭,給你送去。”
“多謝表姐。”沈涼悅沒有拒絕。“小彤你去看看乳母喂好了翊兒沒有。本宮身子不適,想回宮了。”
她這話,讓嚴一凌心頭一熱。
櫻妃敢把奉翊抱出來,說明那孩子已經沒什么要緊的了。
這可是一個讓人溫暖的好消息。
“皇后娘娘,珠光的事情既然發生在臣妾宮門外,便交給臣妾詳加查明。倘若真的是嚴家的戍衛所為,臣妾便親自將人送去刑房,一切有皇后處置,絕不姑息。”
“就按皇貴妃說的去做。”沈音苒點頭允諾。“涼悅,你好好會去歇著,注意保重身子。千萬別太難受,叫翊兒也跟著不舒服。”
“涼悅會挺住的,表姐放心就是。”
再說下去也沒意義。
嚴一凌也跟著退下。“奉翊沒事了?”
走到沈涼悅身邊,她低聲問。
“皇貴妃說笑了,翊兒一直都好好的。”沈涼悅瞪著眼睛,眸子里只有冷光。
“那就最好。”嚴一凌想不明白,馮靖宇回來了,為什么不露面。當然,現在最要緊是查清楚這件事。
反正吧,一回宮,腦子就跟不夠用似的。
嚴一凌正想著要不要讓章嬤嬤磨點核桃露補補腦子,那侍衛首領便快步都跟了上來。
“皇貴妃娘娘。”
“嗯?”嚴一凌瞥了她一眼:“什么事?”
“奴才有一件事方才沒敢多說。”
嚴一凌敏感的覺出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等下回宮再說。”
“皇貴妃娘娘請留步。”萬
芊芊就這么無聲無息的走過來。
“萬貴妃如今是越來越與本宮生分了。”嚴一凌示意那首領先退下,笑著迎上萬貴妃奇特的目光。“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說好了。”
“生分是小事,不分尊卑就麻煩了。”萬芊芊輕微勾唇:“云嬪不就是個好例子么!臣妾卑微,如何敢逆皇上的旨意。”
“萬貴妃有話就直說,若是沒有……那本宮還有要緊的事情要做。”
“皇貴妃怎么這樣不耐煩,不像你平時的樣子。”萬芊芊揚了揚眉:“究竟是為了櫻妃的事,還是娘娘不愛搭理臣妾了?”
今天的萬貴妃似乎格外反常。
嚴一凌沒有說話,平靜的看著她。
“其實不過是一件小事。”萬芊芊笑了笑:“想來皇貴妃娘娘也知道,臣妾一直想讓以琳能入宮。但……轉眼她入宮也要一年了。皇上遲遲沒有恩旨下來,以琳也有十五歲了,總不好再耽誤下去。思來想去,皇上面前臣妾說不上話,只有請皇貴妃娘娘幫幫忙。”
她非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件無關痛癢的事情么?
嚴一凌還是覺得奇怪。
“萬貴妃已經讓裴姑娘等了一年,又何必在意多等幾日?”
“明日復明日,臣妾這是等的心里沒有底了。”萬芊芊惋惜的嘆了一聲:“以琳那丫頭也是要強的性子,若是皇上真的不喜歡她,臣妾也不想耽誤了她的好年華。”
“萬貴妃自可以去蒼穹殿,把這件事情當面和皇上說清楚。”嚴一凌狐疑她攔著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正想著,忽然看見樺妃的侍婢萱彩急匆匆的返回來。
“皇貴妃娘娘,前面出事了。您趕緊過去瞧瞧吧。”
萬芊芊有些不悅:“沒看見本宮正和皇貴妃說話么?你一個丫頭,急三火四的像什么樣子。”
“奴婢該死。”萱彩低著頭,戰戰兢兢的說:“是……皇貴妃宮里的侍衛首領忽然倒在地上了。樺妃娘娘看見了,大為震驚,便吩咐奴婢趕緊請皇貴妃過去。”
“人倒在地上了?”萬芊芊很是驚奇:“難道就是方才在殿上說話的那位么?”
“回萬貴妃娘娘,正是。”萱彩皺著眉:“還是請兩位娘娘過去瞧瞧吧。”
嚴一凌就著素惜的手走在前頭,越走越覺得蹊蹺。那侍衛首領要說的話還沒說出口,人就忽然倒在地上。這未免太可不思議了。
誰敢在光天化日下毒?
難道就是為了污蔑珠光的死,和此人有關?
樺妃等在路邊,見皇貴妃來了,快步迎上前:“娘娘,您瞧,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走著走著就栽倒在地。臣妾怕有什么不妥,一直留在這里看著沒離開過,也不許旁人接近。”
“多謝你。”看著滿面焦慮的樺妃,嚴一凌微微有些感動。
然后走到那首領身邊,她看清他的臉色只是蒼白,唇瓣沒有血色,但到底沒有呈現中毒的跡象。“快來人,先把人抬去伊湄宮旁的戍衛處,再請太醫過來瞧。”
萬芊芊看了一眼,憂心的說:“這奴才該不會是畏罪自盡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