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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貴妃這樣大張旗鼓的收拾了樺嬪,自然驚動了朝堂。
再加上樺勛這段日子的恩勢,宮里的流言便不斷的涌入朝堂之上。
這一日的早朝,金殿之上竟然沒有人開口說話。異乎尋常的安靜,叫奉臨很不適應。
從前每每遇到這樣的事情,大臣們就會吵的他頭疼欲裂,不是規諫就是以死相逼,今兒這一出,倒是稀奇了。
“眾卿家就沒有什么要說的么?”奉臨又等了半盞茶的功夫,殿上依舊鴉雀無聲。
大臣們互遞眼色過后,便是個個沉著頭,絲毫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奉臨抿了口茶,擱下茶盞便道:“退朝。”
小侯子揚聲道:“退朝——”
恭送皇駕離開,朝臣們這才紛紛出聲,每個人臉上都是濃濃的擔憂。
“樺大人覺得此事該怎么辦才好。皇上眼看著就要讓那個女人騎在身上來把持朝政了。”
“可不是么!不就是因為先前車遲國大殿下擼劫了皇貴妃,皇上悶氣。可為了個女人,就這般草率的御駕親征……這不是……拿著江山社稷開玩笑么!”
“就是就是。樺大人,微臣也聽說了,皇貴妃昨晚上可是對樺嬪娘娘下了狠手!您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坐視不理。”
華勛一言不發的聽著,好半晌才道:“后宮的事情,那是皇上的家事。身為臣子,即便是親身女兒,老朽也無能為力。至于御駕親征的事,皇上的圣旨都已經下了,各位大人還是一心一意的想想該怎么幫著皇上打好這場仗,別的都是次要。”
“可是紅顏禍水,這禍水可是要禍國殃民的。”
“就是,皇上從前哪里是這樣。可是你們大家瞧瞧,現在為了個皇貴妃,皇上什么事情做不出啊!”
“不錯,我等覺得,這女人不能再留在宮里。實在不行,咱們便聯名上奏,求皇上仿效先帝送孔太后出宮清修之例,將她也挪出宮去……”
“這些事,你們從長計議便是。老朽先行告辭。”樺勛才不要守著他們這些人說出自己的心思呢。誰又能知道,他們究竟是人還是鬼,心里藏著如何歹毒的計策。
小侯子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皇帝的意思是,他不必和樺勛多說什么。而是等著樺勛先開口。“奴才送樺大人。”
因為樺勛先一步走出金殿,倒也沒覺得小侯子是故意在這里等著自己。“勞煩候公公。”
本想就這么走了,他又覺得不妥當,便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琺瑯的小盒子。“這里面是最好的金瘡藥,勞煩公公替我交給樺嬪娘娘。”
“是。”小侯子伸手接過:“奴才一定親自送到樺嬪娘娘手里。”
“多謝。”樺勛一拱手,便抬腿走了。
由始至終沒有多說一個字。
小侯子急急來到皇帝面前,將藥膏的事情如實稟告。
奉臨打開了琺瑯的盒子,只瞟了一眼。“皇貴妃昨晚上天黑才去了藏書閣,這事情今早朝堂之上便人盡皆知。且樺勛還能帶著金瘡藥入宮……”
“奴才該死。”小侯子連忙跪下。“都是奴才沒有好好看著才會如此。”
“你知道就好
。”奉臨擰著眉頭:“朕不希望宮里再有什么不應當的話傳出去。”
“奴才明白,請皇上放心。”小侯子低頭瞟了一眼那藥膏:“只是這東西……”
饒是一想,奉臨便到:“朕也用了樺妃這么多年,不至于如此刻薄。你便送過去吧。回頭叫人請個太醫過去瞧瞧。”
“是。”小侯子拿起了藥膏,便自行退了出去。
朝堂上臣子們不多話,原因顯而易見,就是不滿他的決定。奉臨也不惱,當初下定決心要如此的時候,他就已經預計到會是這種情況,只不過臣子們的反應和他揣測的截然不動。
“皇上。”程俊拱手進來:“您都已經散朝,那些臣子們還在金殿之上議論不休。微臣大致停了一下,均是宣泄對皇貴妃的種種不滿。微臣真是不明白,何以朝廷上有了重大的決策他們假裝不懂,非要把這些麻煩推到一個女人身上。”
“人心……歷來如此。”奉臨卻胸有成竹:“只要這一仗凱旋而歸,接下來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說了這話好像還不解氣,奉臨繼而道:“朕早晚要把這朝廷里的歪風邪氣好好治一治。這些言官御史的,眼睛總盯在朕的后宮,看似大公無私,實則巴不得個個送了妹妹、女兒進來。只當朕是智慧聽枕頭風的昏君。”
程俊沒接這茬,只是問:“皇上以為,樺勛只當樺嬪娘娘勾結車遲的事情么?”
奉臨凝眸,微微搖頭:“未必不知道。但……總不會做出知道的樣子。這些日子,樺勛的確是幫了朕不少的忙。且私底下,朕的暗哨也確實沒有搜集到半點關于他和車遲有關的罪證。可能,他是真的想置身事外。不管樺嬪是否為朕效力才與車遲勾結,他都寧愿裝作不知道,以便東窗事發能不受牽連,撇清關系。”
“也是一直老狐貍。”程俊不由的嘖嘖。“但是皇上您是打算就這么算了,還是……”
奉臨想了想,道:“樺嬪的事情好解決。朕現在頭疼的是車遲。朕的戰書想必已經送到了車遲……這一場硬仗,凱旋的打下來,天朝少說也能有幾十年的太平。”
“是。”程俊點頭:“可西林那里,司空赟將軍還沒有給出準確的消息。”
“朕會下旨,叫他們速戰速決,集中火力直逼車遲。不日,朕就會出征與他們會合。”奉臨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碧兒了。出征之前,若是不解開彼此的心結,那未來的日子都要在這樣的折磨里度過。奉臨可不想握著長刀,征戰沙場的時候,心里還有一絲痛楚。
“你先下去吧。”他只想一個人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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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楊絮輕搖慢晃的走了過來,只身擋在了樺蕊面前。“這不是樺嬪娘娘么?怎的穿的成這個樣子?你這一瘸一拐的,是要去哪兒?”
樺蕊知道她是來羞辱自己的,臉面上沒有任何的不悅:“楊妃娘娘明知故問了。如今我身邊連個伺候的侍婢都沒有,要吃飯要糊口,就得自己去御廚房里領午膳。我不這樣去,難道你會好心的給我端過來么?”
她腳下,穿的是一雙自己用粗布縫成的鞋子。寬大柔軟,卻露著腳背。
楊絮盯
著看了好半天,才不由得皺眉:“你就缺那么一塊布把腳抱起來?還拄著個破棍子,像極了外大街上那些討飯的乞婆。再不濟你也是個嬪位主子,你這樣……叫人看著還當是咱們宮里苛待你了,像什么話?皇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怎么我才知道,我丟的不是自己的臉,反倒成了你們的臉了?”樺蕊咯咯的笑起來。“那天還有人說我像極了瘟疫,人人見了都要躲。我瞧著卻不是,你楊妃不就巴巴的走到我面前來羞辱我了么?就不怕沾上我的晦氣,來日行乞的就是你了。”
“呵呵。”楊絮也不惱,跟這樣一個落魄的賤人有什么好計較的。“你的嘴巴再惡毒也沒有用處。因為本宮確信,即便三五輩子過去,我也不會像你這樣一敗涂地。就如同這會兒,只有我羞辱你,而你再怎么自命不凡,也終究是卑賤的那個。”
樺蕊心里當然有氣。可是她真的就是這么的賤,楊妃沒有說錯啊。但她為什么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難道不是皇上的算計所害么?到現在,她已經什么都沒有了,他卻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一樣不管不問。
這樣涼薄的人,你還指望他會有真心?
樺蕊只是清醒,從頭到尾,她對皇帝都沒有動過情。否則也不用在酒里放什么下三濫的藥粉來迷惑他了,迷惑自己了。“楊妃娘娘喜歡,只管凌辱就是。嬪妾腳上有傷,也走不快。實在您覺得不過癮,便陪著臣妾一路行乞到御膳房,看看那些奴才們給臣妾怎么樣的糠食來吃,保管你能反胃三日。”
光是聽她這么說,楊絮已經被惡心的不行了。“哼,本宮可沒那個閑工夫。本宮還要回宮去照顧一雙女兒。”
“捧了別人的女兒當成寶。娘娘果然不是尋常人。”樺蕊輕蔑道。
“那是。”楊絮卻不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宮自己生不出來,有現成多好。總比有些人吃糠咽菜的日子過得順心多了。”
“娘娘,時候不早了,皇貴妃娘娘特意叫人給小公主準備的佳肴已經送到宮里了。再不會去,該涼了。”小娟適時的說道。“咱們何苦在這里和一身臭氣的污濁之人廢話,浪費功夫。”
“是了。”楊絮攥著帕子遮了遮口鼻,嫌惡的白了樺嬪一眼:“走吧。”
樺蕊握著棍子,咬著牙屈膝:“恭送楊妃娘娘。”
她的心很疼,疼的一寸一寸的變硬。倘若有朝一日,她能重新站起來,她要今天所有凌辱過她的人都死在眼前。絕不會像皇貴妃這樣,給人喘息之機。
奉擎,如果你知道我現在是這樣慘淡的光景,你會來救我么?
樺蕊還是忍不住落淚。
小娟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低低道:“娘娘,她已經行將就木了,您又何必再費唇舌去羞辱她?不是給自己添堵么!”
“豈會添堵。”楊絮笑得春風得意:“你不知道我看見她這么慘淡的光景有多么高興。她終于也嘗到被人輕賤的滋味了。宮里這么多年,她隱藏的那么好,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如今罪有應得,是她自己活該。小娟,你傳話下去,叫他們千萬好好招呼樺嬪,絕不能讓她這么便宜就死了!本宮就是喜歡看她生不如死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