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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的話,禪機處處,還真是不好參悟。”嚴一凌笑著說:“臣妾一向粗笨,最不懂的就是這些了。”
“有什么關系。”沈音苒平靜的說:“懂與不懂,你不都是皇貴妃么!”
不等皇貴妃搭腔,她又問:“本宮一直想問,到底那天太妃宮里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忽然就有人說毒醫回來了。之后良嬪就去了積福堂閉關清修,而你宮里的戍衛調去了太妃宮把守。本來這件事本宮應該親自去問皇上,但……身子沒好利索,也怕病氣沖撞。”
嚴一凌幽幽一笑,平靜道:“臣妾沒入宮之前,有位媛嬪皇后娘娘還記得嗎?”
“媛嬪?”沈音苒稍微一想,便是點頭:“記得,被割了舌頭,扔在枯井里,好久之后才又丟到亂葬崗喂了狗的那一位。”
“皇后娘娘好記性。”嚴一凌點頭。
“倒不是本宮記性好,而是你耳風靈。宮里的人談之色變的事情,你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沈音苒這話頗有深意。
嚴一凌只是笑:“不是都說病從口入,禍從口出么!前邊有媛嬪做例子,后面自己沒有人敢說這不應當說的話。所以皇后娘娘問臣妾的事,臣妾只能守口如瓶。不過,后宮里的事情,從來都是紙包不住火,是墻就會透風。樺妃陪在皇上身邊多日,想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整件事。還包括……皇上心里的意思。”
聽了這話,沈音苒有些想笑。皇貴妃也有背后詆毀人的時候,看來失寵真是把她逼瘋了。
皇后沒有馬上表現出驚訝或是好奇,反而有些似笑非笑的樣子,嚴一凌心里又多了一層疑慮。難道說,樺妃真的這么不簡單,不光是能穩住良嬪之流,就連周旋在萬貴妃與皇后之間,也是游刃有余的。
沈音苒淡然笑道:“皇貴妃這話便是多心了。樺嬪年輕貌美,入宮不足三年。也就是這些日子才陪伴在皇上身邊而已。到底你侍奉皇上十余年,又怎么會比她更了解皇上的心思呢!”
嚴一凌淡淡的笑:“皇后娘娘這么說,那臣妾就當仁不讓了。”
“呃?”沈音苒沒明白她的意思,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您既然說,臣妾比任何人都了解皇上的心思,那么今天,臣妾就斗膽多言一句。”嚴一凌笑得很是溫和,卻叫人看不出心思。“樺妃陪伴皇上的日子一定不會長久。短暫的風光,又能顯赫到哪里去。怕就怕登高跌重,到時候只會摔得更慘。”
這話,素惜在一旁聽得直冒冷汗。
小姐從來就不是這樣小肚雞腸的人,即便對樺妃不滿,也不可能當著皇后的面這么說。這萬一要是傳到樺妃耳朵里去,那可怎么得了。何況皇后巴不得有這么一天。
果然,沈音苒抿唇笑了:“出了毓秀宮的門,皇貴妃這樣的話可千萬不要再說了。一則是太傷人,二則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萬一要是你說的不準,來日叫人翻出來,還不知道要怎么笑話呢!搬起石頭砸自己腳這樣的事,皇貴妃聰明人可別一時腦熱就做出來了。”
嚴一凌不以為意,起身略欠:“時候不早了,臣妾該回宮用午膳了。皇后
娘娘好好歇著。”
“好。”沈音苒目送她出門,輕嗤一聲:“本宮還當你多沉得住氣,不過就半個月而已,這樣就原形畢露了?還動不動就在皇上面前擺出一副寬惠的樣子,哼!”
素惜嚇得腿軟,走路都有點吃力。
嚴一凌看她這副表情比剛才更糟糕,不免奇怪:“你這是怎么了?”
“小姐,您怎么敢當著皇后說那種話,您就不怕傳到皇上和樺妃耳朵里?”素惜難受的不行:“平時您沒有錯處,她們還揪著您不妨呢。口舌易生是非,這可是您教奴婢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犯糊涂了?”
“素惜。”嚴一凌嘆了口氣:“我是故意這么說的。”
看到了太妃能死在自己心愛之人的懷里,其實嚴一凌還是很嫉妒的。
“你知道么,這話我就只在毓秀宮說了。如果真的傳啊傳,傳到樺妃耳朵里,你說這說明什么?”
“說明皇后娘娘要借刀殺人,利用樺妃的手鏟除你。”素惜擰著眉頭說。
“是不是也說明,樺妃與皇后早有勾搭,否則皇后為什么一定要給她這個人情。皇后可以想方設法的把這話送到皇帝耳朵里,而不是樺妃。”嚴一凌確定的說:“誰都知道,皇上要是真的厭惡透了本宮,那本宮才叫沒有了指望。樺妃再厲害,不也是仰仗皇上的恩威嗎?”
素惜聽了這話就更焦慮了。“小姐,您知道還要冒這個險?就為了證明樺妃和皇后是否勾搭,這犧牲也太大了吧?”
“你不懂。”嚴一凌微微一笑。“皇上現在生我的氣,連見我都不肯。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得用個什么法子,激的皇上把氣撒出來。”
就像在冷宮里那回,下巴差點被他捏碎那一次。
嚴一凌覺得,只要皇帝這口惡氣都撒出來了,那接下來的話才好說。
否則,這事情一拖再拖也沒什么意思。
心里隱隱有一種感覺,隨著毒醫的出現,嚴一凌覺得宮里會有一場大浩劫。能不能趁亂替鳳儀報了仇,然后卷走銀子從此快意人生,就看這一把怎么賭了。
然而讓嚴一凌沒想到的是,跟著幾天,宮里十分的太平。
她詆毀樺妃的那些話,竟然一個字也沒飄出來。
到底是皇后轉了性子,還是皇上真的動氣不拿他當回事了,她還真猜不到。
反正這種忽然就被忽略的感覺讓她很不爽。倒不是因為她高高在上習慣了,而是……忽然沒有人粘著你,那種感覺像是被拔掉了一層衣服,小風一吹,涼颼颼的。
嚴一凌有些耐不住性子,決定親自去會一會那位皇帝。
只是這一回,她什么也沒準備,就叫著素惜跟她一塊去了蒼穹殿。
“皇上這會兒在里面么?”嚴一凌看見小侯子直接就問。“有勞你去通傳一聲,就說本宮有事求見。”
小侯子點頭:“娘娘稍后片刻。”
不知道為什么,嚴一凌會覺得有點緊張。心里有一下沒一下的打鼓。
不多時,樺妃就走了出來。當著皇貴妃的面對小侯子說:“本宮送
皇貴妃回宮,你去辦你的差吧。”
這是幾個意思?
皇上又不見她,還讓樺妃出來打發她!
嚴一凌有些惱火,不等樺妃開口,轉身就走。
“皇貴妃娘娘。”樺妃趕緊追了上來:“您別生氣,聽臣妾解釋。皇上原本是要見您的。可剛才有道折子……問及宮中太妃安好。皇上看完,臉色大變,就連臣妾也趕了出來。”
“趕了出來?”嚴一凌沒想到她會用這幾個字。“樺妃你多日以來,都陪伴在皇上身邊。不是端茶倒水,伺候研磨,就是料理膳食,縫縫補補。皇上就算有氣,也撒不到你身上,何至于說是趕出來?”
明顯的語氣不善,樺妃一點也不惱,反而更加謙卑。“皇貴妃娘娘誤會臣妾了。”樺妃低著頭,小聲的說:“半月前的某一天,臣妾正好來給皇上送糕點。聽說皇上喜歡吃糖蓮藕就做了一些。沒想到滋味不錯,皇上很喜歡,所以臣妾就日日做了送過來。”
“那很好。”嚴一凌很平靜的看著她,收了收自己的心。“不過你和皇上的事,不必對外人道,也不必向我解釋。”
“娘娘。”樺妃走到她身前:“臣妾許久沒有陪您散步了。都是要回宮的,不如臣妾送一送您可好?”
顯然她是有話要說。
嚴一凌點了點頭。
樺妃很是欣喜,一臉明媚的笑容:“娘娘請。”
兩個人慢悠悠的從蒼穹殿出來。樺妃低眉道:“這半月,臣妾身子一直不好,本也不該多留宿蒼穹殿,但皇上體念臣妾體弱,就擇了暖閣一旁的偏廂住著。”
言外之意,莫非是告訴自己,她沒有夜夜和皇帝膩歪在一起?嚴一凌聽著怎么都覺得別扭。“是么,那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面上她大大方方的說。
“其實娘娘,當初臣妾有難的時候,您也沒少幫著臣妾說話。”樺妃心里有些不忍。“于是這幾日,臣妾偶爾也會替您在皇上面前求情,可每每才說了一兩句,皇上的臉色就已經大變了。娘娘,您該不會怪臣妾無能吧?”
不該提的時候瞎提,還不如不提的好。
嚴一凌心里這么想,嘴上卻說著完全不同的話:“還真是辛苦樺妃妹妹你了。之前你就為了救我而受傷,現在又處處為我著想。我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謝你。”
聽她這么說,樺妃低下頭:“有件事,臣妾想提醒娘娘多多提防。三日前的一晚,皇后娘娘曾經傳臣妾去毓秀宮。說是有些料子,賞給臣妾做衣裳。但實際上……說了些……挺不好聽的話。還說都是出自娘娘您的口中。臣妾沒有相信,也絕不會相信。只是怕,這話又被有心人反過來說,但求娘娘您也千萬不要相信才是。”
樺妃,還真是聰明!
嚴一凌又一次對她刮目相看。
越是朦朧越是存有疑慮的事情,她就越敢當面戳破。光是這一份膽量和聰慧,就比沈音苒一位的隱忍要難對付的多。
“樺妃妹妹你這么說,就是沒把我當外人。”嚴一凌笑著托起她的手:“我又怎么會與你為難呢!你放心,都在我心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