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在府里等我。”奉臨捏了一下嚴一凌的左臉:“不到傍晚,朕就回來了。”
“嗯。”嚴一凌點頭。
其實她不喜歡一個人在府里。畢竟是人家的地方,做什么都不自在。不過好在有楚月陪著她也就不那么悶了。
奉臨依依不舍的沖她一笑:“別惹事知不知道。”
“才不會呢!”嚴一凌撇了撇嘴:“皇上不知道什么叫樹欲靜而風不止么。”
“行了!”奉臨聽見門外,程俊不耐煩的輕咳,沉了口氣:“好了。回來再說。”
“皇上慢走。”嚴一凌知道他要去查閱司空家這支家兵士。心里盤算著司空赟要是能早點點頭就好了。她是真的想回宮了。
在房里等了一會兒,楚月沒有來。倒是等來了府中的管家。
“奴才見過皇貴妃娘娘。”管家謙和有禮。
“這兒不是宮里,既然是你們府上,不必這么多禮。”嚴一凌平和的說。
管家來找她,多半是司空赟的意思。
“皇貴妃娘娘平易近人,乃是府中奴才們的福分。”管家笑著說:“娘娘用過早膳了么?”
“嗯。陪著皇上用了一些。”嚴一凌不愿兜圈子,問他:“管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管家謙和笑道:“是這樣的皇貴妃娘娘,我家老爺怕您一個人無趣。二小姐今天出了府,去和二老爺家的團妮就伴。所以叫奴才請您去書房賞畫。老爺準備將這些年搜藏的精品都拿了出來,還望皇貴妃娘娘您指點一二。”
“指點談不上,管家稍后,我更衣就來。”嚴一凌知道。賞畫是假的,司空赟醉翁之意不在酒。肯定是想幫她女兒說情。
不過怎么都好,這個過場是總是得走一走的。
不多時,嚴一凌就來到了書房門外。
司空赟正提筆寫著什么,聽見外頭有動靜。順勢放下了手中的筆。
“請皇貴妃進來。”他聲音宏亮,帶著喜氣。
嚴一凌緩緩走了進去。
司空赟起身,恭敬道:“勞皇貴妃移駕,是想請您品評一下老朽半生搜集的名家書畫。娘娘您是沈家嫡女,出身高貴,又陪伴皇上身邊多年。自然是見多識廣。”
出身高貴,陪伴皇上多年就一定見多識廣么?
這高帽子戴的。
嚴一凌隨和的笑了:“將軍半身戎馬,文韜武略,小女子怎敢班門弄斧。只不過將軍盛情,本宮唯有仔細欣賞,方才不算辜負。”斤華狀圾。
“請。”司空赟叫小廝展開了第一幅畫。
畫面上千軍萬馬,呼嘯奔騰,十分有氣勢。
“這一幅畫,出自本朝書畫名家。他有幸親見老朽隨先帝出征西北,故而繪下此圖,敬獻先帝。”回想起當年的事。司空赟眼底盡是得意。“先帝為表彰老朽殲敵無數。特轉贈此畫。不知皇貴妃瞧著如何?”
“此畫氣勢磅礴,將先帝英偉不凡的神韻勾勒的極為傳神。且他筆下的大將軍您,也是英姿勃勃,威風凜凜。”
嚴一凌知道,這是老將軍在向她表戰功。
意思就是說,司空楚喬將軍家出身的嫡女,絕對有資格入宮伺候圣駕。
司空赟只是笑,并不多言。轉而叫人展開了第二幅畫。
畫面上,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坐下葡萄藤下,看著兩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嬉戲。
這一回,嚴一凌倒是一時沒猜出來。
“這是老朽的妻子,和楚喬楚月。”司空赟釋道。
嚴一凌點了點頭:“將軍夫人和藹可親,儼然賢惠的樣子。”
“是啊。可惜楚月還不到三歲,她便去了。畫這幅畫的時候,她已經身患頑疾。”
“老將軍節哀。”嚴一凌有些不懂,他這是要打溫情牌?
“老朽當了爹又當娘。跟隨先帝南征北戰的時候減減少了。陪伴在兩個孩子身邊的日子漸漸多了。可惜,辜負了自己的妻子,只有一輩子不再另娶才算抵償。”司空赟嘆了口氣。
“老將軍至情至信,嚴碧很是敬佩。”嚴一凌微微垂首。
“娘娘也覺得老朽至情至信?”
“自然是。”
“可惜,這并不見得是一樁好事。”司空赟嘆息:“楚喬那孩子,完完全全繼承到老朽這個毛病。”
嚴一凌只笑不語,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七年前,自她第一次見皇上,便久久不忘。如今她已經二十有二,早就過了出嫁的年齡。這么多年來,老朽苦勸無效,可是偏偏朝中無人,也無法得到旁人的舉薦,將喬兒她送進宮去。哪怕只是當個伺候筆墨的丫頭也好,總算是隨了他陪伴在皇上身側的心愿。”
“楚喬姑娘的才情極好,出落的亭亭玉立,怎么能只是個丫頭。”
嚴一凌這句話,算是說到司空赟的心坎兒里了。
“皇貴妃娘娘的意思是……”
“難得她對皇上有這份情意。七年,癡癡地等待,也的確是不容易。”
“是啊。”司空赟沒想到皇貴妃這么好說話。“可是,光是等又有什么用,皇上他……他并不知道小女的這番情意。”
其實昨天,皇帝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是嚴一凌能感覺到,楚喬一定是向他表白了。
“老將軍莫非是想要本宮做紅娘,向皇上道明楚喬姑娘的心意?”嚴一凌明知故問。
“就是不知道娘娘肯不肯幫一幫老朽。”司空赟也是萬般無奈。
“昨天喬兒服毒,絕不是要嫁禍給皇貴妃娘娘。而是……而是她覺得沒有了指望。倒不如一了百了。”
“什么?”嚴一凌故作驚訝:“老將軍是說,楚喬姑娘是要……這怎使得。”
為了愛皇帝,這姑娘也是拼了。
她拼了就算了,還連累老將軍一把年紀,為她低聲下氣的求情。
唉!也是夠了。
嚴一凌嘆了口氣,認真的說:“原先本宮是不知道這其中有這么一段曲折。原來楚喬姑娘早已對皇上傾心。如今知道了,便是不能再不理了。回頭等皇上回來,本宮一定好好勸勸皇上。”
果然,司空赟的眼里透出些光亮:“如此,老朽就多謝皇貴妃了。只是……”
“老將軍有什么話不妨明說。”嚴一凌平靜的看著他。
“眼下皇上要用兵,老朽為國盡忠自然是該不遺余力。可就是擔心,怕皇上誤解是為了喬兒的事才愿意出手,這里面……還請皇貴妃幫著周全。”
“一定。”嚴一凌點頭:“皇上睿智,自然明白老將軍的忠心。也一定能看懂楚喬姑娘的一片癡心。”
她這樣一說,司空赟是真的放心了。“娘娘大恩大德,老朽必當銘記。此事不管成或不成,老朽必當銜環以報。”
“老將軍這樣說,本宮怎么擔當的起。”嚴一凌是踏踏實實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不過皇上會不會答應,和她其實沒有半點關系。也不是她能說得算。
主要她在想,要是楚喬真的入宮了,那蘇憐兒會怎么樣。
這兩位一個是嫡女,一個是義女,為了爭同一個男人,還不鬧的天翻地覆。
要真是這樣就太好了,早點讓嚴鈺看清楚蘇憐兒的本相,她也就不用天天提心吊膽的怕嚴鈺惹禍了。
“老爺,大事不好了。”管家低著頭進來,臉上有掩藏不住的惶恐。
“什么事?”司空赟也不避著皇貴妃,還當是楚喬又耍起小性子了。
“皇上……一行三人,還未曾去到行營,半路上就被潛入西涼的亂軍包圍了。在山關附近。”管家臉色發青:“咱們的人沒有手諭,一時不敢去救。如何行事,還得請示老爺您!”
“糊涂!”司空赟臉色陰沉:“都什么時候了,還要請示。告訴他們,無論如何也要保全皇上。這幫賊兵敢來老朽的地盤上作惡,簡直豈有此理。去拿老朽的鎧甲。”
“老爺,這……”管家自然不愿意。
“快去。”司空赟不容他廢話。“皇上在危機之中,再啰嗦軍法處置。”
嚴一凌整個人都聽傻了,怎么好好的,皇上忽然就遇險了?
幸虧身邊還有程俊和嚴鈺。
“老將軍,您真的要親自去?”嚴一凌很不放心:“有援兵即可,您還是坐鎮府中,靜候佳音吧?”
“不可!”司空赟大手一揮:“娘娘不必擔憂,拼了這條老命,老朽也必然保全皇上平安歸來。”
知道勸不住他,嚴一凌也不多話。“我和老將軍一起去。”
“不必。娘娘留在府中即可。”老將軍吩咐小廝送她回房。
半路上,遇到了歪歪斜斜的司空楚喬。
“你怎么下床了?”嚴一凌看她的臉色不是很好,關心的問。
“皇上是不是出事了?”
“你聽誰說的?”嚴一凌納悶。
“你別管……”楚喬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有動靜風風火火的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她使出全身的力氣一把拉過皇貴妃,兩個人幾乎是摔進了一間空方里。
“唔。”嚴一凌只覺得手肘都磕麻了。
楚喬狠狠捂住她的嘴:“別出聲。”
又等了一會兒,似乎沒有什么聲音了,她才松開就快被憋死的嚴一凌。“我爹出府了。”
“你……你不是病著,怎么這么大力氣?”嚴一凌訝異的看著她。
“我是將軍的女兒,又不是病歪歪的貓。”楚喬說完,提起一口氣匆匆就要走。
“你去哪兒?”嚴一凌追了上去。看她那個架勢,就不大對勁。
“救皇上。”楚喬毫不猶豫的說。
“救皇上?”嚴一凌攔住她:“你爹已經去了,漠良是你們的地方,兵精將強。何況皇上身邊還有嚴鈺、程俊在。你都病成這樣了,就不能安分一點?”
楚喬一把推開她:“你愛皇上么?你愛他難道能看著他犯險坐視不理?反正我做不到。如果皇上回來,我就跟他一起回來。如果皇上回不來,我便陪著他永遠不回來。”
說完這席話,楚喬疾風一般的離開。
嚴一凌愣在原地,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也許楚喬是真的愛他,而自己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