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涼悅再一次走到皇帝面前跪下,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的說。“皇上病時,臣妾見過以為郎中。楊仲初。”
她只說了這個名字,沈音苒的臉色便一下子黯淡下來。
“楊仲初?”奉臨并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楊仲初表面上不過是個郎中。實際上,他在開著醫(yī)館的同時。也在暗處為沈家辦事。”沈涼悅紅了眼睛。“也是他入宮進(jìn)獻(xiàn)藥方的時候,臣妾才知道。原來皇后娘娘一早就已經(jīng)找過他,目的就是要他暗中糾集沈家在皇城中的勢力,然后伺機而動。妄圖用少的兵力直取皇宮。”
沈音苒猛的一拍椅子的扶手,直直的站了起來。“沈涼悅,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沒有胡說八道!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皆有證據(jù)可查。”沈涼悅毫無顧忌的瞪著她:“我娘沒事就算了,倘若我娘有事……表姐,你還記得我說過什么嗎?”
“皇后不必心急,朕想先聽涼悅的話。稍后會給你時間說清楚。”奉臨沉眉,表情十分的嚴(yán)肅。
“是。”沈音苒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隨后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讼氯ァ!澳菦鰫偰憔秃煤谜f吧。”
沈涼悅才不去看她那張臉,唯有氣憤。“當(dāng)時臣妾并不知道皇后娘娘為何會有這樣的吩咐。還在好奇皇上不是只得了怪病么。楊仲初的話,臣妾當(dāng)然不信。哪知道,當(dāng)晚還就真就在宮門外除了事情。”
倒吸了一口涼氣,沈涼悅環(huán)抱雙臂,禁不住瑟瑟顫抖起來。“皇上,楊仲初是問臣妾,到底皇后要扶持臣妾的孩子登基,亦或者是她腹中那一個。又問臣妾,是不是臣妾也是相同的意思。可是從頭到尾,臣妾一直被蒙在里。”
奉臨問:“楊仲初在哪里,他的醫(yī)館又在哪里?”
沈涼悅搖頭:“皇上,若非楊仲初自己找上門進(jìn)宮來。臣妾根本就沒見過他。若不是他表露身份,道出這么多隱情,臣妾根本就不知道這其中會有如此之多的秘密。擺明了,是有人故意要坐實證據(jù),叫皇上您查出那個楊仲初曾經(jīng)與臣妾見過面。順勢把這一切都栽贓到晨起身上。”
跪著向前走了兩步,沈涼悅的情緒格外激動。“皇上,如果不是這樣,那龜苓膏的事情怎么解釋,我娘親的事情又怎么解釋。如果這背后不是有皇后娘娘參與,沈家的人怎么會有膽子入宮來找我。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一顆心撲在翊兒身上,除了這個,還有什么?政事也好,光耀門楣的事情也罷,幾時輪到臣妾這等微末之流來挑大梁了。”
嚴(yán)一凌只覺得腦子里一團漿糊,櫻妃嘴里的話就像是子彈一樣往外飛。聽的人都覺得難受。
“你還有什么沒說的么?”奉臨看著沈涼悅。
“暫時就這么多。”沈涼悅喘著粗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了一些。
奉臨點一點頭:“皇后有什么要說的?”
沈音苒已經(jīng)沒有方才的急躁了,臉色沉靜道:“皇上明鑒。楊仲初的確是為沈家辦事。但所經(jīng)辦的,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事情,絕沒有涉及謀奪皇權(quán)之類。他家三代行醫(yī)。雖無入宮侍奉,卻一直為沈府提供醫(yī)藥,甚至補材。臣妾的確偶爾會吩咐人去他的醫(yī)館拿藥,但這些都是很尋常的事情,就好像在宮外定制金器一樣。無傷大雅。”
奉臨微微點頭:“那么,當(dāng)晚皇宮外那場廝殺,皇后又是否知情?”
“皇上,事發(fā)之前,臣妾根本毫不知情。也是當(dāng)晚事發(fā),臣妾才知道有人覬覦皇權(quán),欲意奪宮。”沈音苒的眉頭緊緊蹙著:“此事若非有和親王。只怕就要讓某些人得逞了。臣妾的孩子尚且還在腹中,是男是女根本就未可知。可某些人的孩子,卻已經(jīng)抱在懷里了。憑什么誣蔑是臣妾安排的這件事。還是那句話,櫻妃你可有證據(jù)?”
“皇貴妃怎么看?”奉臨轉(zhuǎn)頭望了望靠在軟墊上,眉頭打結(jié)的佳人。
“皇上,既然皇后與櫻妃都提到了楊仲初,臣妾覺得,找到這個人,整件事情也許就會清楚了。”嚴(yán)一凌輕描淡寫的說。
其實這些天,她的心思都用在照顧皇上應(yīng)付大臣妃嬪了。那場逼宮的戲碼,到底是皇后誣蔑櫻妃,還是櫻妃挑戰(zhàn)皇后,她是真的沒認(rèn)真想過。
但是原則是不會變的,沈家的事情,就是要沈家自己解決。
外人說的多了,只怕會被當(dāng)成惡意攻擊。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橫生枝節(jié)。
再說,樺妃不也是一言不發(fā)的么!
嚴(yán)一凌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那就是樺妃真的很聰明。每次在這種情況下,她都會做出一副謹(jǐn)小慎微的樣子,只聽不說。既不會得罪人,也不會讓人知道她的心思。上叼圍圾。
“小猴子呢?”奉臨揚了揚眉:“去把人帶上來吧。”
奉臨說到把人帶上來,沈音苒還以為是跪在外面的那些內(nèi)侍監(jiān)。也就是內(nèi)務(wù)局經(jīng)手龜苓膏給沈涼悅的那些奴才。
然而樺蕊卻覺出了一絲不尋常的詭異氣氛,心不由得緊張起來。
“楊仲初?”沈音苒一下子就愣住了。
皇上讓小侯子帶進(jìn)來的人,竟然是楊仲初!
這怎么可能?
事情發(fā)生之后,沈音苒便讓人偷偷的去找楊仲初。只知道他的醫(yī)館照常營業(yè),一切有條不紊,但是他自己卻不見了蹤影。
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皇上帶進(jìn)了宮。
“草民楊仲初給皇上請安。”
奉臨冷哼了一聲:“朕何以為安。皇城里的郎中都有這樣翻天覆地的本事。朕的江山不正是岌岌可危之時么!”
“草民該死,求皇上恕罪。”楊仲初伏跪在地上,額頭貼在冰冷的地磚。
“恕罪怕是難!”奉臨擰眉:“你這不是還沒交代呢么!”
沈涼悅瞪圓了眼睛,看著楊仲初眼淚汪汪道:“你實話實說,到底奪宮之事是皇后逼你陷害我,還是我逼著你陷害皇后?”
沈音苒登時就惱了:“皇上再問他的話,櫻妃你急著嚷什么?”
奉臨不悅的輕咳了一聲。
兩個人便死死的盯著楊仲初,誰都不再輕易說什么。
氣氛一時就凝固了。
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但實際上,每個人都覺得驚心動魄。
一個人的一句話,不是決定一個人的生死,而是決定一群人的生死。頃刻之間,一切都將變成定居。
“還不說?”奉臨冷聲一喝。
楊仲初一個哆嗦,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草民平日里,都是聽從……皇后娘娘的吩咐。那一日入宮獻(xiàn)藥方,是想借著由頭,入宮問一問櫻妃娘娘的意思。可微臣表露身份之后,櫻妃娘娘唯有一片茫然,顯然根本就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打算。草民豈敢抖落出太多秘密,便點到即止。并且從頭到尾,櫻妃娘娘根本不信草民的話……”
“你胡說!”沈音苒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碎了一樣,又急又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皇上抱恙,本宮有孕在身,宮里的事情都操不完的心,本宮幾時吩咐過你做下這樣殺頭的事。好,你說是本宮吩咐你的,你可有證據(jù)?”
楊仲初連連搖頭:“皇后娘娘,您一向謹(jǐn)慎,又豈會給草民留下什么證據(jù)。何況,若不是您吩咐,草民怎么會替一個并不算得寵的妃子做這樣株連九族的大事?事到如今,草民不得不將整件事情抖落出來,求您看在草民可憐的份兒上,就如實交代了吧。或許……皇上仁慈為懷,會給草民一個痛快。”
沈音苒難以置信的瞪著沈涼悅,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是有什么本事,能叫楊仲初倒戈相向,寧肯死也要拉上自己來墊背。“沈涼悅,你簡直豈有此理。
沈涼悅紅著眼睛,回以銳利的目光:“表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到底血濃于水,您就非要逼死涼悅不可么?”
“你……”沈音苒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心好像不受控制一樣。
她才站起來,竟就覺得搖搖欲墜,那種滋味,簡直不知是怎么撐下來的。
胸腔里,一股怒火燒的她忍無可忍。“楊仲初,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伙同櫻妃栽贓本宮,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么?”
奉臨擰著眉頭,目光深邃,冷峻的臉上一股煞氣。“這件事情,還有誰參與謀劃了,楊仲初,朕要聽實話。”
“回皇上沒有了。皇后娘娘謹(jǐn)慎,不敢隨意調(diào)動沈家的兵士。怕皇城外有動靜,很快就能被皇上覺察,亦或者被各地駐守的親王或?qū)④娪X察。奪宮的那支隊伍,都是草民一手安排,他們本來就藏匿在皇城之中,根本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說到這里的時候,楊仲初還微微有些得意。“實際上,若不是和親王的軍隊驍勇,草民早就已經(jīng)替皇后娘娘得手了。”
“豈有此理,謀逆奪宮竟還敢如此的大言不慚!”小侯子冷喝了一聲:“皇上此等奸賊決不能姑息。不如這就拖出去砍了,以儆效尤!”
奉臨豎起右手一只巴掌,示意他稍安勿躁。“不急。朕要留活口。此等事情一旦傳出去,便是翻天覆地的劫難。朕得留著活口去堵住那些朝臣重臣老臣的嘴巴。不然,還只當(dāng)是朕容不下沈家容不下功臣。皇后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