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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時我瞧向公孫薇,對她投了一抹憐憫的目光。而公孫薇那一張臉上還是保持著錯愕、驚恐、委屈的神色,良久良久都不能夠反應過來。
我計謀得逞。
原本這僖昭儀懷孕,人就是這麼一種很奇怪的動物,男人對懷了自己孩子的女人,那心裡的感情大多都是有著異樣的。我知道,縱皇上從前對這位公孫家的小妃子並不上心,可自打她懷了身子,他便對她記掛起來、憐惜起來,這些情愫都是真摯的。
但時今出了這麼一件事,皇上對她反倒增了厭惡,那稀薄且難得的溫情就爲她的不識時務而頃刻便瓦解了!
如此以來,便不怕她公孫薇因有孕而過分的氣焰囂張、威脅到我的頭上。這個下馬威,對她也足夠大了!
但我的心情很異樣,並沒有理論上來說合該有著的半點兒歡喜……
皇上往那漱慶延吉走了一遭後,所有的好興致似乎都被渙散了盡!他也沒了什麼心力陪著我說話玩笑,徑自回了乾元殿去忙碌事務、以緩解這不快。
我覺的沒意思,又念著那位受了挫的僖昭儀,忽然想看看她時今是如何作想的,對她的態度報了很大的興趣。
於是我便又折回到了漱慶一宮,徑自又往那延吉苑的方向去了。
才進了苑門行了一段路,就忽地見那公孫薇從室內衝出來。
她髮髻有些散亂,衣裙上的褶皺也未及拂去,整個人的模樣煞是狼狽,但於這狼狽中又不難看出她的著惱。
我皺皺眉,瞧著她此刻這風姿氣度,直在心裡感到違和!
這時她已奔向了我的近前,立了身子擡手指著我便幾乎失態的叱我:“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這個有心的刻意害我!不然爲什麼皇上會在方纔突然過來,還是跟你一起過來的!”她歇斯底里,這嗓音聽來燥燥亂亂的很是悲哀。
我在心裡對她有了些肯定,心道這個人果然還不算是無可救藥,她尚有著一段聰慧,她還是有腦子的。
“你真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公孫薇
又是一句,這一句比前一句愈發的措辭發狠、口吻發戾,她幾近於癲狂。一旁的侍女拼命拉攔,才叫她不至於撲上來化爲猛虎把我撕碎。
這有了身子的女人,情緒素來難以控制,何況公孫薇本就是個心浮氣躁的人?我今兒算是又領教了!
但我面色依舊平和,我也不言語,緩緩的頷首下去,目光盯著她的肚子不說話。
她順著我的目光一路往下去看,停留在她微隆的小腹處時,她眸中突然條件反射的起了一脈恐懼!
我這個視角剛好瞧見她的恐懼,心中玩味的很,擡步悠然的湊近她,附在她耳邊,勾脣不緩不急的徐徐訕笑道:“你肚子裡那塊肉……不急?!?
她側目看我,眸中的焦灼與恐懼替代了該有的怒氣。
我將身子側了一側,又離她略遠了些,脣畔笑意未斂,聲音嫋娜而悠閒:“我是妃、你爲昭儀,按禮兒那孩子也該過繼到我的名下……”於此甫一轉目,目光玩味的瞧她,“你懷著的其實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比誰都盼望著,‘我’的兒子快些好好兒的出生呢!”那一個“我”字,我刻意咬重,這口吻並著姿態都很是邪魅了,這一瞬連我都能真切感知到那“陰狠毒辣”四個字在我身上起了濃墨重彩的化現!
這話兒本是當不得真的玩笑話,但不知道是不是陣仗使然,落言後公孫薇一個哆嗦!
我譏誚的掃她一眼,慢悠悠轉了身子笑著聘婷離開,一路悠哉悠哉出了這延吉苑。
但就在我一轉身子將身姿背對的一刻,我面上如翻書一般陡然變了神色,那是由一個嗜血陰靈至苦悶凡人的轉變。
我斂卻這面上的得意,心中悲苦、神色落寞。不可說的話語,此刻一字一字鑿鑿切切全部都落在心房裡:“師父,爲了你,我上官琳瑯做盡了這世間連我自己都不恥的卑鄙惡事!你可曾體察過我的心意、推查過我的處境……你又可曾憐惜過我,對我有過哪怕一絲一毫稀薄的不忍?”
這詰問是無力回答的,也沒有誰能夠回答。我感覺自己這呼吸有
點兒粗重,一下下的,面色雖然平靜,可心裡卻在一瞬大雨傾盆。
淚水落在心裡,攜合著打碎的牙齒。一下下的全都往著肚子裡滾下去,顆顆都是透明的淚,片片都是晶瑩的心!
……。
在這風起雲涌的西遼後宮,當真是沒有片刻的時候可叫人真正安然的!也從來就沒有誰能真正的高枕無憂!
峰迴路轉、樂極生悲的事情,在這裡是不勝枚舉、數不勝數……
五月中旬的時候傳來一個驚天的消息,漱慶延吉里頭那位才風光了沒多久的僖美人,腹中的孩子突然掉了!
太醫診斷是胎象不穩所致,但到底是不是如此,其實很可懷疑,也沒人能說的清楚。
聞了消息後,我愣了一愣,心道那位公孫家的昭儀到底是不能有這個命的!皇長子豈是人人都能誕生的?
但若說這孩子是被誰害掉的,我倒不覺的奇怪。同時我不得不聯想起早先皇上、還有我都對這位昭儀進行過刺激性的打擊,但我並不覺的這孩子是因我們一激而掉的。
這宮裡善妒的人多著呢!陽奉陰違、口腹蜜劍是常有的事兒,指不定公孫薇就是著了誰的道、被誰給害的滑胎都不知道!
但此刻我擔心的卻是,皇上會傷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很體貼皇上的心思,在做事情的時候總會不經意的就最先想到了他會如何作想、會如何舉措。
興許逢場作戲的久了,即便是逢場作戲,也依舊能滋生出多多少少的夫妻情分的吧!
這時小宮娥夏至隔簾對我行禮。
我喚她進來,她便遞給我一枝楊柳嫩枝,這枝丫上面綁著一封薰桃花香的信封,和一個精緻玲瓏的小瓶子。
這等別出心裁的玩趣,令我眼簾一亮,我心道著難道又是皇上想了法子來逗我開心?倒真難爲了他,僖昭儀的孩子纔沒了,他便能做出這樣的舉動、把心思用在我的身上來。
冉幸接過花枝,退了那夏至,又解下上邊兒的信和瓶子呈給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