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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本美人還當某處的人都死絕了,沒想到當真還是有可以喘氣兒的呢!”江嫺甫一動眸色,訕訕然道了句。
這趕來的宮人們方纔該就知道是我與江嫺,爲首的那個像是大宮女,尚算是從容不迫的對我二人逐一行禮:“奴婢給榮妃娘娘請安,給甄美人請安。”聲音穩沉。
“瞧瞧?!苯瓔钙沉搜勰菍m人、眸色一哂後轉向了我,聲音清冽的揚起來,嬌滴滴恍如碎瓷,“姐姐,你道這延吉苑的宮人可笑不可笑?給咱們請安不去咱們各自的寢宮,反倒在這僖昭儀的地方請的什麼安吶!”聲音不屑。
我應著景兒的牽脣徐徐:“那是人家僖昭儀教導的好,看來我們是得向她好好兒學學了!”含笑曼曼。
“呦,可不能夠呢!”江嫺半點兒不多客氣,攙扶著我向前又行,“嘖嘖嘖,昭儀人家悠閒的很、故而有這等時間教養宮人。若是人人都如昭儀一般的悠閒,那皇上豈不是沒了人伺候?”
這句話裡帶著的譏誚是許多重的,一方面當然是貶損公孫薇待人的失禮,另一方面是在暗暗諷刺這位昭儀不過是空有其表、並不能常有機會伺候皇上。
我心裡道了聲難怪,早先我還在想這江嫺會不會與我一心、爲難這公孫薇。眼下我從她眉目間的不屑與音聲裡的挑釁,嗅出了她心裡對公孫薇的恨意。
這也是難怪之事!且看,江嫺本是美人位,這分位是高出了公孫薇許多的;但現在,公孫薇因有身孕而直接位列昭儀、且還最終沒能真正的生下孩子。這樣當然引得江嫺心有不滿,覺的自己被打壓了、而這公孫薇在經歷一場無用功後反倒一躍成了昭儀!想來江嫺的心裡,是憋著一口氣,早便看這公孫薇不順眼的了!
倒著實是苦了那位宮人,她就這麼默默然聽著我們一言一語的當著她的面兒貶損她的主子,那面孔漲的發紅發紫。似乎想開口,但又到底不敢,只得默默的領受著這等委屈。
我有點兒不忍心,也顧惜著不能失卻的禮儀姿態,轉目柔柔對江嫺道:“好了,噥,既然人都已經來了,甄美人你便把方纔那不快告訴她吧!”我轉目掃一眼那宮人,“也好叫僖昭儀知道個囫圇。”
宮人聞了這話鋒的轉回,似乎如蒙大赦!她微擡手、秀眉蹙起:“誠不知方纔是哪個不長眼的得罪了二位主子,又是爲了什麼事情叫二位貴主這樣生氣?”斂一斂睫。
江嫺轉目瞧向她,雙眼徐徐的瞇成了縫隙:“你們這延吉苑裡的宮人,真真是一個個的比主子都還厲害呢!”脣畔一誚,音聲帶冷,“呵,我可是不敢得罪……就方纔我伴著榮妃娘娘來瞧僖昭儀,才至了這苑門口沒進去呢,就被一個宮人一下子給撞了側腰後跌倒!”
我聞言在心裡詫異,同時也知道了這江嫺的話全是在編故事。且見她面上情態眉飛色舞,眉目間的顏色璀璀的很是多變。
她嘆息後凜聲繼續:“還好榮妃娘娘扶了我一把,不然本美人一定會在你們這不吉利的苑門外給跌個大跟頭!”尾音落定。
這宮人蹙眉急聲:“原
是這般,如此的失禮當真是該死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個宮人撞了甄美人您?”她不能解過這裡邊兒刻意的爲難,是在真心探尋。
“哧!”江嫺似乎極是不屑她這句話,勾脣一聲嗔笑,“那下作的東西撞了我後,一下子就靈靈敏敏的進了內苑去了……且快讓開,叫榮妃娘娘爲我做主,叫我進去親自把那下流胚子搜出來!”
江嫺說了話便猛一牽我袖子,緊接著就往苑裡走。
我心念一動,權且跟上她。
這時我腦海裡的粼波閃動一下,瞬間會意,拿出了妃子的氣魄,凜下了目光、威嚴了聲色,順勢喚過一側那當值的宮人:“這僖昭儀處的宮人衝撞了甄美人,竟然一溜煙兒的跑進苑裡藏了起來……來人,給本宮好好兒搜搜這延吉苑,把那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本宮找出來!”
這聲色是極其的鋒利,無形的震撼流轉其間,口氣都顯出顫色。
那宮人原是公孫薇貼身服侍的,素來該最是忠誠。一見了我如此發命,登然就慌了!
而當值的宮人也是這漱慶宮的,平素巴結著僖昭儀,此刻聞了我叫她們搜這延吉院,一下也愣怔住。
“怎麼。”江嫺的貼身宮娥委實不是個簡單的善類,她機靈的於此時接了我的話又命令,“都沒聽到榮妃娘娘的命令,膽敢以下犯上連榮妃娘娘都衝撞麼!”不怒自威,氣場拿捏的很是適度。
“奴婢不敢!”衆宮人忙不迭頷首,便當真是不敢再多遲疑,有爲首的女官對從人使了眼色,很快便彙集成一隊不少的人,極快便衝進了延吉苑去。
“榮妃娘娘……”那公孫薇貼身的宮娥一下子慌了,面色素白的喚我,聲音似乎帶了焦灼的哽咽。
被江嫺一記狠戾的神光止住。
“姐姐,咱們也進去瞧瞧這好大一齣戲?”江嫺轉面又對向我,勾脣徐徐的一笑,目光譏誚而狡黠。
我心知道這位甄美人是狐假虎威倚仗我榮妃的氣勢,心照不宣,也樂得看看這戲來裝點一下無聊的浮生,便對她點點頭,同她一併進了延吉苑去。
“上官琳瑯!”這時遠遠兒就從苑裡頭傳來一道聲色,擡目不出意外的正是這主人,僖昭儀公孫薇。
此刻的公孫薇墨發披肩、衣角凌亂,眉目間染著燃燒熊熊的烈焰,眼瞼微腫、雙目發著依稀的紅。
瞧的出她是得了這消息後不顧其它,忙不迭就急急然趕出來。
我定了定步子,勾脣微微、目色哂笑的看向她:“呦,僖昭儀不是身子不適,連遺了的東西都得叫本宮親自來送……嘖,眼下這是又覺的身子好了起來,便有氣力親自出來迎接本宮、迎接甄美人了?”言語裡是故做出的輕慢。
“夠了!”公孫薇有點兒發狂,她內心的一道防線似乎在此刻被擊垮,故而她眼見就要失了陣仗,“你憑什麼叫人來搜我的延吉苑,你簡直是欺人太甚!”她心裡委實已潦草起來,這句話更是開始無所顧忌的對我指摘,嗓音是咆哮的嘶啞。
“就憑本宮是皇上欽封的榮妃是這當今
後宮唯一的協理者!”驟地一嗓子壓著她話鋒逼過去,我也不跟她客氣。
“你……”公孫薇被我這昭著直白的凜冽氣場作弄的一顫,一個“你”字起了頭後就再說不出其它了!
江嫺立在我身邊,擺出一副姿態輕曼的悠哉模樣,好半天都不發一語。
我便與公孫薇對視一處,以這一雙覆了冰霜的冷眸對上她那熾熱發紅的噴火的目。這場對視並沒有過去太久,終於見她面上有了退讓的顏色,她果然勾出一笑,這笑容帶著強持的無奈:“好,本昭儀便讓你們搜,看你們能從我這兒搜到些什麼明堂出來!”末尾一嘆,雖然不再是歇斯底里,但咆哮的味道昭著。
“來人?!蔽叶ǘǖ那浦?,目光未移,“給本宮仔仔細細認真的搜!”一揚嗓子,聲音驟擡起來。
宮人們得了令後便不敢怠慢,愈發盡心盡力搜查的勤快。
眼看著微光裡公孫薇崩潰的模樣,看著她那一抹柔柔纖纖的身子在當地徐徐顫抖、而面上卻還做出強持不肯認輸的剛強……這一刻,我忽然心中一疼一軟,對這個女人起了憐憫,覺的自己此舉很是泯滅人性!
其實想想,當真是何必?大家都是後宮的妃子,都爲皇上的女人,卻偏生要爲了一個並不可靠的男人、那些虛無縹緲的權利,而要用盡陰謀陽謀許多心計的設計算計,到了頭又都能夠真正的握住一些什麼?只是奈何,只有奈何!好沒意思!
一陣風過,撩撥的面頰起了瑟瑟的顫抖。我甫回神,一斂眸子不再看公孫薇。
心裡知道,這是一條容不得人自己選擇的修羅道,而每個人的命運,更是早已被天註定、無法更迭……天意註定要我們相殘,要我們相互傷害。這又到底是幾世幾劫以前一早便已奠定好了的因果?悲嘆爾爾,只是無奈,無奈後卻還得違背本心、忘記初衷、斂起真意的一直一直繼續下去!
就這樣,我和江嫺藉著搜查那無理衝撞的宮人爲由頭,帶著人氣勢洶洶的衝進了這僖昭儀的延吉苑,把這苑裡苑外有心無心的翻了個底朝天!
最終當然一無所獲,就在這翻得滿苑一片狼藉、亂七八糟後,搜查結束,宮人當著僖昭儀的面兒向我們覆命。
但即便是一無所獲,得意的也依舊不是公孫薇。江嫺引著我一言一語的貶損這公孫薇,對她訕訕言挑,大抵都是些她的宮人好生敏捷,撞了人後轉身就跑、一跑就很快便沒了影蹤、甚至這般精細的搜捕都沒法將她搜到云云。
總之一句話,我們就是不承認是自己在無理取鬧,什麼事情都堆在了僖昭儀的身上!
公孫薇起初還反脣相譏個幾句,可我的身份畢竟放在那裡,漸漸的她就認了這命吃了這癟,連還口的力氣似乎都已不再有了……
我勾脣薄笑,對江嫺示意,暗示她差不多就得了,這般舉措連我自己都覺的有點兒過分。
但事情顯然至此還不算完,就這時,江嫺那位貼身伺候的宮人忽然舉著一個人偶樣的東西,自門邊伏身行禮、即而一挑簾子急急然的行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