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鄭旭和霍菀回到將軍府, 將一切都安頓下來，生活也迴歸於平靜後，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了。

薩爾依照約定將顧長生移交給霍安的人押送回京, 按道理早應到達京城。可惜中間還是節外生枝, 鄭旭猜測是未來得及清繳乾淨的三皇子的餘黨將他救下來, 所以他才得以在押送中脫逃。鄭旭在知道後反應不是很大, 霍安之前對三皇子黨羽的清繳是毀滅性的, 就算他們還殘存餘黨，要在短時間內死灰復燃還是比較困難。

顧府的人都被遣散了，霍安到底沒有做得太絕, 留了幾個打雜的下人伺候瘋了的霍瑾和照顧尚且年幼的顧長生之子。

經歷了改朝換代，經歷了生離死別, 鄭旭和霍菀的心態都很難回到從前。鄭旭比分別前要寡言了一些, 有時候霍菀半夜醒來, 會發現他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別勝新婚。可小別之後要面對的是周圍環境的劇變，在這種心情下也很難再有別的心思了吧。

霍菀明白鄭旭情緒低落的原因, 她能做的只有不叨擾他，讓他能夠一個人好好靜靜。

另一頭，霍安選妃的事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讓她得以分出一點心思去忙別的，不必給鄭旭過多的關注。

皇帝選妃, 那可是大事, 更何況霍安之前從沒娶過妻。春和被他留在了安平的公主府裡, 不論是出身還是背景, 春和這種身份的人都是進不了宮的。霍菀在知道了這件事後還是有些遺憾的, 春和對霍安的心思，她是最明白不過的。

朝臣百官, 還有其他皇親國戚，紛紛把適合的人選送到霍安面前供他挑選。霍安忙政事都忙不過來，哪還有閒情去管這些，於是乾脆幫初選這個環節交給了霍菀去做。

霍菀大驚，讓妹妹幫哥哥選妃？這算哪門子的事？她起初是搖頭拒絕的，後來經不住霍安軟磨硬泡，只能勉強接下這件差事。

可是送來的候選人太多了，她要先把所有姑娘家的畫像以及生平簡介生辰八字先過一遍，篩選合格的人，然後還要組織一場大型選妃儀式，把通過第一道選拔的姑娘們召進宮裡面見以下。待她面見過後纔會送到霍安面前由他挑選。

霍菀爲了完成這項任務，從睜眼到睡覺都在看送來的姑娘的簡介，都快挑花了眼，就連鄭旭都開始對她的活產生了興趣。

他隨手拿了一張紙，看了一遍後忍不住皺了眉頭。霍菀扭過頭去瞧了瞧，也露出了和鄭旭一樣的表情。

嗯……家世是真的好，可看這身材，就怕皇帝召幸的時候會吃不消被壓出內傷，還是算了。

霍安的選妃成功讓霍菀和鄭旭之間持續低壓的氣氛得到緩解。鄭旭乾脆坐在霍菀身邊，和她一起對霍安后妃的潛在人選挑挑揀揀。最後從中挑選了三十五人進入霍菀面見的環節。

“明日我就把結果告訴宮裡管這事的宮人。”霍菀一面收拾一面伸了個懶腰，“我二哥哥的大事，可不能隨意對付。”

“選妃，又不是選後，大不了再選。”

鄭旭隨意這麼一說，霍菀卻顯得有些落寞。她知道霍安並非濫情之人，只是當了皇帝，一切都變得身不由己了。

鄭旭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冷冷的撇了她一眼，“白月光對他而言是不存在的。月光，除了雨雪之日，夜夜都會出來照亮。”

“哦？那你也想夜夜都有白月光？”霍菀面帶了些脅迫之意朝鄭旭笑了笑。

鄭旭起初還沒明白，等他反應過來，還露出了一點欣喜之色。他起身，順勢一把把霍菀打橫抱起，“夜夜都有白月光，那也是人間美事啊。白月光不在於新，瞧著舒服就行。”

他把霍菀抱到牀上，也許是今日藉著霍安選妃一事心情好了一些，兩人久違的溫存了一下。

相擁在一起的時候有種很踏實的感覺，這是和不愛的人在一起時絕不會有的感受。

“你會納妾麼？”霍菀被鄭旭緊固在懷裡，悶悶的問。

“你希望我納妾麼？”他輕笑一聲，聲音帶了些喑啞從霍菀的頭頂響起。

“不希望。”說完，霍菀更用力的攬緊了鄭旭，“你要是敢納妾，我就先殺了你，再自我了斷。”

“你哥可以納妾，我就不可以，你也太偏心了。”

“他是皇帝呀，有什麼辦法。”霍菀回答得理直氣壯，“不過，那些嫁給皇帝的女人，不可能得到專寵。如果是我，寧可死也不願嫁給皇帝。”

“你可是皇帝的女兒，還說這種話？”

“那我也決定不了我的出身呀。”霍菀不滿的抱怨，“你覺得呢？我的親孃在我兩歲的時候就病逝了，是賢太妃帶大我的。雖然她對我很好，對父皇也很體貼，但那種感覺更像君臣之間的關係，不是很親密。但你的爹孃會一起雲遊天下，必定是關係很好的。”

霍菀的分析還真讓鄭旭認真思考了一會，“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不過我爹孃是從小訂的娃娃親，聽我娘說，她中間想跟一個風流少爺私奔，沒想到還沒跑到約定碰頭的歪脖子樹下呢，就被我爹逮了回來，在府裡好吃好喝關了三天，三天後硬是逼著她成親了。後來才知道，那日那個風流少爺壓根沒去歪脖子樹下見他，倒是在青樓裡喝了三天花酒，我娘就徹底死心了。後來她和我爹相處，我爹總愛拿她私奔未遂這段嘲笑她，說她是自作多情，人家根本就沒打算和她私奔。後來我們幾個孩子出生，他們夫妻倆的感情倒是越來越好了。”

“你娘……也是個有故事的人。”霍菀還以爲鄭旭的孃親會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典型的大家閨秀，沒想到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放蕩不羈愛自由的女子。

“也許這就是爲什麼我偏偏看上你的原因吧。”鄭旭在將將入睡前自然的脫口而出這麼一句。

霍菀藉著月光在黑夜裡凝視著眼前已經熟睡的男人。她的內心有些感慨。她自小沒有孃親，父皇也跟不存在一樣，只有賢太妃和霍安一直照顧她。那時她在想，要是將來霍安成親了，賢太妃不在人世了，她一個人該怎麼辦。原來她還寄希望於顧長生，可結果呢。

好在，她和鄭旭的孃親一樣，碰到了對的人，否則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她甚至不敢想象。她回憶起那夜霍瑾歇斯底里的模樣，心裡油然而生恐懼和後怕，她不願自己將來也變成那副模樣。

她越想越多，竟然難得的失眠了。反而是前陣子一直難有好眠的鄭旭，在身側睡得了一頓安穩覺。

次日，霍菀帶著她篩選的結果奔向皇宮。

早朝後，霍菀才得以在霍安辦公的偏殿見到他。她的這個哥哥，每當皇帝以前還算是個翩翩公子，當了皇帝后，眉宇間的凜然自不必說，不吭聲時候總讓人有些望而生畏。究其原因，一是身份發生了變化，二是他剛剛登基，朝中勢力還沒有穩定。每天都有各式各樣的問題撲向他，令他應接不暇。

霍菀仗著自己是他最親的妹妹纔敢不等宮人通報就大喇喇的走進偏殿。霍安還想是誰，竟敢在他面前造次，擡頭才發現就是他的好妹妹。原本冷漠的表情這才終於緩和了一點，他直起身，揉了揉眉心。

“你的后妃候選人我都篩了一遍。”霍菀把自己篩選出來的名單交給霍安，“你看看，有遺漏的麼？”

禮部尚書之女常恬是一定要在裡頭的，其他的人霍菀就根據自己的判斷增減。

霍安看了一遍，默默放下了霍菀爲他整理的名錄。

“再加一個人。”

“啊？”

霍菀下意識的發出疑問。要加一個人怎麼一開始不說？

“這個人叫椿杏。”

霍安雖然用平靜的語氣在說，但臉上的表情總顯得有些不自然。

霍菀依照他的要求落筆，寫下“椿杏”。她看了這兩個字，總覺得其中有什麼蹊蹺之處。想來想去，忽然靈光一閃，“二哥哥，椿杏不會就是……”

霍安原本在喝茶，聽到她這麼一問，突然被嗆到似的猛咳起來，“你記下就是了，多的別問。”

椿杏，不就是春和麼！

霍菀當初還覺得霍安把春和獨獨丟在安平也太狠心了，但現在看來，她的哥哥其實也沒有那麼絕情。能把春和放到名單裡，霍安必定是把不可抗力都清除乾淨了。

她的二哥哥從沒讓她失望。

霍菀有些小高興，突然對選妃也有了興趣。

“等春和進了宮，哥哥你一定要對她好，不能讓她受委屈。”

霍安看著她，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後宮之事，他其實管不了那麼多。等立了皇后，這些都要歸皇后去管。他能給春和的不過是一處容身之所，其他的……要靠她自己去爭取。

雖然他知道，春和並非虛榮之人，不會向他要太多。

名單沒有問題，接下來就是面見了。面見安排在了五日後，霍菀起了個大早，準備挨個面見這些后妃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