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嫦曦見此似笑非笑的望著元嫿漪,淡淡的道:“皇姐這是怎麼了?怎麼如此緊張?”
眼見元嫦曦那似乎洞悉一切的模樣,元嫿漪掐了掐自己的手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而大驚失色的道:“不可能吧?當年母后派人查過多次,都說是意外。我看是曦兒你憂思太重,纔會做這樣的夢。這麼多年過去了,曦兒還沒有放下啊!”
元嫦曦聞言猛地甩開元嫿漪的手冷冷的道:“皇姐倒是說的好聽?放下?我怎麼能放的下?如果換作皇姐,你可能放下?”
“好了,好了,是皇姐的不是,我們不提以前的事了。”元嫿漪站起來,拉起元嫦曦的手以示安慰。
“皇姐,當年那事發生的時候,你也在,你可曾發現有什麼蛛絲馬跡?”元嫦曦繼續問道。
元嫿漪聞言眼裡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掩飾的說道:“事情過的太久,那時我太小,什麼都記不得了。”
“對了,曦兒,我纔想起來我答應了二皇兄要爲他做一幅畫,瞧我這記性,竟然給忘了。我先走了,你也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元嫿漪說完拍了拍元嫦曦的手便疾步離去了。
看著元嫿漪落荒而逃的背影,元嫦曦泛起一抹笑意。沒有想到今天素來以穩重著稱的皇姐竟然也會有如此驚慌的一面。
看來,今日的這步棋自己是蒙對了,原來,那件事真的同她有關。
元嫦曦坐到梳妝檯前,看著額角的疤痕,陷入往事的回憶。
那件事發生在六年前,她記得很清楚,那日是她十歲的生辰。那時她正隨著母后同一衆貴婦前往護國寺祈福。
祈福完後,母后她們在佛堂聽誦佛經,她那時還小,哪裡坐的住,便央著母后同意她四處逛逛。
她帶著兩個護衛,幾個宮人便出了門。開始她還只是在護國寺內轉轉,可是寺內卻沒有什麼好玩兒的,她便提議去護國寺後方的靈秀山看看。
護衛與宮人們都想著現在已經是冬季了,就在山底定然不會有什麼猛獸,遂也沒有阻止她。
她正在山腳玩雪玩的不亦樂乎時,卻不想變故就此發生了。他們聽見一聲野獸的嚎叫,隨即一頭黑熊從山上衝了下來。
衆人見此情況全都傻眼了,眼看黑熊朝著她衝了過來,護衛當機立斷,拔劍迎了上去,幾位宮人便護著她離開。她當時嚇得懵懵懂懂,感覺有人撞了她一下,她便滾下斜坡,昏迷不醒。
醒來時見到母后哭紅的雙眼和兄長擔憂的眼神。她那時並不知道自己的額角與背部因爲受傷太重而將留下永不消逝的疤痕。她還笑著安慰母后與皇兄,告訴他們自己沒事。
當日之事母后與皇兄都派人徹查過,可是都沒有發現異常,那黑熊就像憑空出現一般。有經驗的獵戶說冬天很多動物都冬眠了,但是也有些動物要出來覓食。這黑熊怕是餓狠了,找不著吃的,才下山來的。
衆人聽了也深覺有理,於是這事便當作一場意外了。事情過去多年,許多人都已忘記當日發生的事,可是元嫦曦卻無法忘記。畢竟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她自己。
前世的時候她也認爲這是一場意外,可是現在她卻不會這麼想了。她記得那時雖然她才學不行,但是父皇也還是很喜歡她的。
可是出了這事後,父皇對她越發的不喜。每每母后談及她的傷痕,父皇都顯得極不耐煩。 有一次,母后又在父皇的面前哭訴,卻換回父皇的一句:“那是她咎由自取,若她能像清婉那般懂事,何至於到如今這地步?當日那麼多小姐在場,她們都能安靜的聽禪師講禪,偏偏她自己坐不住要跑出去,這事怪的了誰。”
誰都不知道父皇說這話時,她正巧在母后的寢宮外。她已記不清當時聽到這話時的心涼。她只記得自那以後她看到父皇時只剩下害怕。
因爲她的懦弱,膽小,父皇對她愈發的不喜,這也是爲何她嫁給薛子鶴,那人敢那般待她的原因。
她一切苦難的開端便來源於六年前的那場意外,前世的時候她傻,不知世事,真將那當作一場意外。可是重活過後,她卻看明白了許多事。
她那日爲何會向母后提出想出去走走,還不是因爲她的好姐姐元畫漪在她的耳邊鼓動,說這麼大的雪,應該去山上堆雪人才是。
若沒有元畫漪的好意提醒,她怎麼會想到要去山上玩兒。況且,當時慌亂之中,她感覺有人撞了她一下,她重心不穩才滾下斜坡。
當日醒來的時候,她被嚇蒙了,早已忘了這事,後來想起也覺得是一場意外,畢竟當日情況混亂,一衆宮人也是嚇得不輕,被人衝撞也是正常的事。
可是現在想起來,卻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場陰謀。一切的一切都太湊巧了,湊巧她想去玩兒,湊巧黑熊出現,湊巧有人撞到她。
經歷了前世的事情,她早已不是那個單純的元嫦曦了。前世的她會把這些看做是一場意外,可是,今生她不會了。
她今日本是假意試探一下元畫漪,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證明當年的事是元畫漪所做。
不過當她看到元畫漪那故作鎮定的樣子時,她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原來當年的一切真的別有隱情,那場事故是有人一手操控的。
“元畫漪,前生你欠我的,今生我要你百倍奉還!”此時的元嫦曦身上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戾氣,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鬼。
她實在太恨太怨了,若沒有這場事故,她不會認識薛子鶴,也不會爲他癡迷,更不會有日後的種種慘劇!
她真的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真的是有人刻意主導的,而這人竟然還是自己最信任的姐姐。自己從前是那般的信任她,她竟然能對自己下如此毒手。
想到前世的種種,元嫦曦又釋然了。一個能對生身父親同同胞兄長出手的人,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呢。
元嫦曦可不會忘記前世元嫿漪是怎麼一步步登上皇后之位的。對親生父親下毒,將手足兄弟驅逐至邊疆,讓楚墨登上皇位,這樣的事也只有元嫿漪這樣的女人才做的出來。
元嫦曦做孤魂野鬼的那些年,呆的最多的地方便是皇宮同武寧侯府。她看著元嫿漪如何出手一個個除掉自己的勁敵,看著她如何穩坐後宮皇后之位。
她爲元嫿漪的手段心驚,同時也深感對方的可怕。她不知道楚墨對元嫿漪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
應該是很愛吧,不然怎麼會那麼容忍元嫿漪,容忍她的放肆,容忍她的肆意妄爲。她做的一切在他看來都是小事一般。
想到楚墨,元嫦曦眉頭一皺。雖然他奪了元家的皇位,可是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一位好皇帝,至少比自己的父皇更適合做皇帝。
楚墨,元嫿漪,今生你們休想聯手!若你們敢動我的母后與皇兄,那我便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元嫦曦捏緊拳頭暗暗說道。
那頭元畫漪匆匆離開了元嫦曦的宮殿,她卻沒有回自己的宮中,反而去了容貴妃的霜雲殿。
“母妃,大事不好了!”元畫漪踏進宮中,一臉的驚慌。她饒是鎮靜,可是畢竟也是一個剛滿十六歲的少女,突然遇到這樣的事情難免驚慌。
看到自己的女兒如此失態,上首的容貴妃冷下了臉:“什麼事如此慌張?平日本宮是如何教導你的?”
見到容貴妃那張絕美而冷靜的臉,元畫漪感覺自己平靜了很多。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恢復到平日時鎮定的摸樣,淡定的說道:“母妃,兒臣有要事稟告。”
容貴妃蹙了蹙眉,揮手讓一衆宮人退下,待只剩她們母女二人時,她纔開口問道:“究竟是什麼事讓你如此方寸大亂?”
元畫漪咬了咬脣,有些驚慌的道:“母妃,六年前那事露出馬腳了,元嫦曦她起疑了?”
“什麼?”容貴妃聞言驚得站了起來,她緊盯著元畫漪,想從她臉上確定剛纔所聽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見元畫漪點頭確認,容貴妃眉頭緊皺:“到底是怎麼回事?元嫦曦是如何得知的?你一一給我講來。”最初的震驚後,容貴妃很快恢復了平靜,立即吩咐道。
元畫漪連忙將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的講了一遍,連一絲細節都沒有落下。容貴妃聽後若有所思,“你是說她是因爲做了一個夢,有仙人指點,她纔會起疑的?你信嗎?”
元畫漪聞言沉默著並不說話。若換在平日,這話無論如何她都是不信的,可是這事都過了這麼久,爲何元嫦曦突然提起,更想到這兩日她的變化,元畫漪有些不確認起來。
看著元畫漪不確定的摸樣,容貴妃冷哼了一聲:“漪兒,你太讓本宮失望了。這種無稽之談竟然能將你哄住。”
聽到母妃的責難,元畫漪忍不住開口辯解道:“母妃,我也覺得這事匪夷所思,可是,若不是如此,她元嫦曦怎麼會知道當年之事不是意外。”
見元畫漪逞強的摸樣,容貴妃忍不住一嘆,也不再多說,只是吩咐道:“此事母妃知曉了,你不必擔心。你往日怎麼樣,現在還是怎麼樣,萬不可自亂陣腳,其他的事交給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