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驕傲的女子, 終究是一頭撞在了大殿前的石柱上,追隨殿內的人而去。
所有的人都怔在了原地,反應不及。
這一刻, 顧云初是敬佩她的, 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全部的愛意。縱然, 這個女人已經瘋癲了。
是的, 顧云初早便打探清楚了, 皇后之所以去休養,便是因為她已經瘋瘋癲癲了。
只是,九泉之下, 三個人又該如何相處?長從來沒有誰對誰錯,只有是不是愛了不該愛的人, 她抬起頭來, 忍下了淚水。
若有一日萬俟暄不愛她了, 她會不會選擇干脆離去?還是會向這個皇后一樣,就算他心中沒有自己, 也要執著地賴在他的身邊,直到生命的最后也不肯放棄,不肯示弱。
一對帝后,在同一天同一個時辰之內離去。無人不唏噓皇后的用情至深。
大葬是在七日之后,而戚少陽作為太子, 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他的登基大典選在了七日之后的又半月。
從一介太子到帝王之尊, 顧云初也終于站在了鳳儀宮內, 成為一朝皇后。
戚少陽登基前一日, 尋到了鳳儀宮中。
“能護著你的父皇已經駕崩,你覺得你還能當上這個皇后么?”戚少陽坐在一把檀木椅上, 把玩著一塊玉佩。
顧云初卻不甚在意,“陛下您可以試試。”
她也拿不準戚少陽會不會在此時廢了她,可是朝中老臣甚多,多是戚元生前的心腹,一旦戚少陽動了要廢后的念頭,那些老臣不會沒有動靜。
“父皇剛剛駕崩,我自是要盡孝道,你既是父皇中意的兒媳,這個皇后之位,姑且讓你坐著。”戚少陽心中考量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顧云初,甩袖離開,也不含糊。
顧云初低笑一聲,似是有說不出的愜意。
“主子,您差點就被廢了,怎么還……”攬翠撇了撇嘴,剛剛她都緊張了。
“被廢了不好么?”她站了起來,度步到床邊,放眼望去,藍天僅僅在房檐之中略有顯露。
“主子!”攬翠帶著幾分氣惱。
顧云初從一旁的綺羅手中接過茶杯,帶了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她還在等,等待著機會。
“主子,”綺羅將顧云初手中的茶杯又端了回來,“從華國回來已經一月有余,您還未來過月信。”
顧云初渾身一僵,她的月信來的一向準時,左右不會超過一兩日,雖說女子月信不準時晚來半個月都是正常的,可是……她掐指一算,好似上次來月信都是一個半月之前的事情了。
該不會那么要命,一次即中吧?
“再過兩日,等風頭過去了,把莫凡請過來。”她陰沉著臉,如果這個時候有個孩子,還真是個麻煩。
輕輕撫上小腹,她的手指微微用力。面上神情莫辨。
“是。”綺羅憂心忡忡地點了下頭,主子每行一步都要萬分小心,此時若是有了個孩子,倒是不知道她會如何行事。
戚少陽的登基大典亦是封后大典。
顧云初和戚少陽已經大婚,她不必再穿紅色喜服接受冊封,而是穿上了皇后的常服。黑色套紅色,莊重典雅。
顧云初便是如此盛裝打扮,一步一步,格外沉穩地邁入了大殿。她挺直了脖子,努力讓腦袋上那些沉甸甸的頭飾不將她的頭壓低。
對于顧云初來說,這場冊封大典無關緊要,就算她不出席,也多是只會被挑個錯而已,可是她出現,就是要告訴眾人,她此時才是皇后,名正言順,無人可以欺壓,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她始終抿著嘴角繃著臉,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些,近乎機械地完成了這個儀式。
之后她便借著身體乏累之由,提前回了鳳儀宮,而辦成太監的莫凡已經提前等在了鳳儀宮中。
“委屈你了。”她上下打量著莫凡,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她將發間別著的各種物件,一一除下,最后解脫了一樣揉了揉脖子。最后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伸出手腕,任莫凡為她診治。
過了許久,莫凡的臉色微沉,才收回了手,朝顧云初微微點了一下頭。
一時之間,偌大的宮殿內滿是沉寂。
“娘娘?”莫凡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顧云初倔強地抿著嘴唇,“這個孩子,我要留下。”
“可是……”太子,不,是圣上,從未寵幸過她,這個孩子……
“主子,這事情可不能……”綺羅更是憂郁。
顧云初沉吟了一下,“今天夜里他一定回來,不管用什么理由都要制造出我已經被寵幸的假象。”她摸了摸下巴,堅信莫凡一定能夠做到這一點。
每逢初一十五,戚少陽都會在她這里過夜,只是從未碰過她,這點戚少陽自己最清楚。
而對于莫凡來說,這的確是小菜一碟,他思忖了一下,“我會去磨些藥,能讓人產生幻覺,殿內再點燃一些熏香,想必便能達到效果。”
“除此之外,記住,這件事情,誰都不許說出去。”這些人都是她能夠信任的人,陪在她的身邊數年,若是這些人都不能信任的話,她未免也太可悲了。
莫凡輕輕點頭,又交代了兩句,這才壓低了帽子離開,回到太醫院,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這天夜里,戚少陽果然是來了。
他的酒里已經被下了能產生幻覺的藥末,殿內的熏香味道曖昧而旖旎。
兩人說著無關緊要的話題,顧云初敬著酒。
不過一會兒戚少陽便面色發紅,隱隱有神志不清的感覺了。顧云初忍著惡心貼近他,幾乎是用勾引的,戚少陽的手順著她的后背往上爬。燭光跳躍,兩個人的影子糾纏在一起。
她已經衣衫半褪,戚少陽終于昏沉了過去。
她長舒了一口氣,再這么下去,她自己都要忍不住將他推開了。
她將戚少陽扛到了床上,閉著眼睛脫掉他的衣服,然后將自己的衣服扔到了一邊,躺到了他的身邊。
落紅什么的,她倒是沒有準備,反正對于戚少陽來說自己也不是個清白女子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就這么睡了過去。
而等戚少陽醒來的時候,見到躺在他身旁的顧云初,勃然大怒。
“是不是你做的手腳?”他穿好衣服,看著側躺在床上,香肩微露的顧云初,眉頭緊皺。
顧云初輕輕笑了一聲,“陛下您真是想多了。”
“不用打馬虎眼,我知道,你肯定是做了手腳了。”他一掌拍在身側的幾案上。
顧云初也不掩飾,“既然是皇后,總要名正言順的,”她勾起嘴角,“若是能為陛下誕下子嗣,那更是好的。”
“你做夢!”戚少陽丟下一句,甩袖離開,可是他沒有命人送來蕪子湯,他不能,給皇后送湯,史無前例,更何況他目前還未有子嗣,沒有子嗣便會皇位不穩。
見戚少陽走了,顧云初低低笑了一聲,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在華國皇宮多年,都未曾處心積慮,而現在,為了保住這個孩子,做著根本不想做的事情。
想到孩子,她又撫上小腹,心中浮起若有若無的滿足感,這是她的孩子,他們的孩子。
“主子,此事是否要告知江陽王?”綺羅站在一側,低眉順眼。
“不,”顧云初肯定地回答,“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自會告訴他。”
接下來,便是要考慮如何讓天下人都知道她有了戚少陽的子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