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珂抿了抿唇角,她不敢看林觀瀾的眼睛,林觀瀾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似的,隨時隨地能將她整個人都吸引進(jìn)去,她偏過頭,用手支撐著身體站起來,她心里是千百個愿意的,可是吐出嘴邊的卻是一句:“那還是不必了。”
說罷,便是朝著門口奔了出去,只留著林觀瀾在后頭一直大喊:“誒,剛才可是你親口說的你喜歡我的。”
上頭熱鬧著,慕秦易卻還是悠然自得地在底層喝茶,聽著樓梯口有動靜,一抬眼,便是見到沈珂下來了,沈珂見著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被慕秦易看了個正著,正是尷尬,慕秦易便已經(jīng)是喚了駱平取一個披風(fēng)給沈珂披上。
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穿成這樣,還落水游泳,也得虧沈珂是一個人在京城,若是沈家老爺知道這嫡長女這般不修邊幅,豈不是要?dú)獾猛卵?
沈珂欲走,外頭已經(jīng)停了小舟,是芍藥從岸邊找來的,轉(zhuǎn)頭看著一副淡然模樣的慕秦易,卻又是想要問什么,慕秦易抬抬眼,看著沈珂這躊躇不前的模樣便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屏退了身邊其他人,才是招手讓沈珂過來,以一種長輩的口吻道:“怎么了?和觀瀾吵架了?”
“吵架?”沈珂聲音恢復(fù)了往常的平靜和冷淡,“誰敢和他吵架啊,他向來都是京中小霸王不是,誰能吵得過他?”
“也便只有你了,”慕秦易端著茶盞,相比林觀瀾那滿屋子的好酒,他還是比較喜歡喝茶,聽說他家成凰為了討好太后學(xué)習(xí)了茶道,烹出來的茶讓太后愛不釋手,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有這個機(jī)會能夠嘗嘗他家成凰的手藝,思緒有些飄遠(yuǎn)了,他近來總是這樣,只要和慕成凰有關(guān)系的,他都會聯(lián)想過去,就算是沒有關(guān)系的,也會拼了命的聯(lián)想過去,愛情啊,真是折磨人,慕秦易搖搖頭,復(fù)又看著沈珂疑惑不解的樣子,干咳了幾聲,繼續(xù)道,“本王的意思是,也只有你能收服他了不是,尋歡小筑,寶會,還有在林家,本王不得不對你說四個字,干的漂亮!”
沈珂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是啊,只是那時候,我還不大喜歡他,與他作對,讓他生氣,我都覺得沒什么不好的,可是現(xiàn)下……,”沈珂遲疑了半晌,才是用低沉得只有自己能聽得到的聲音自言自語了一句,“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慕秦易聽力過人,雖然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也沒有打趣或者追問的意思。
“王爺,你可有喜歡的人?”沈珂突然問道。
一講到這個問題,慕秦易的嘴角便是忍不住微微上揚(yáng),帶著一抹幸福而滿足的笑,他盯著沈珂,無比誠摯地道:“有啊。”
“哦。”沈珂沒有多問,只是低頭道,“若是你知道,你喜歡的人要犧牲很多東西,很多她無比在意的東西才能和你在一起,你會怎么做?”
“我不會讓她犧牲的。”慕秦易很是篤定地道,繼而又道,“我要和她在一起,就不會讓她犧牲任何東西,受到任何傷害。”
“我是說如果。”沈珂有些急切了。
慕秦易搖頭:“沒有如果。”
夜愈發(fā)的深了,像是潑墨山水畫里最濃重的那一筆,不知是這夜色太壓抑,還是昨夜風(fēng)大,慕成凰第二日起來,只覺得腦仁痛得厲害,忍不住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寶鵑恰好端著水盆進(jìn)來,聽著慕成凰連打了三個噴嚏,便是笑道:“呀,公主連打三個噴嚏,這莫不是有誰在相思公主呢?”
文枝聞言亦是帶著兩個小宮女端著早膳過來,進(jìn)來替慕成凰撩了簾子,瞟了寶鵑一眼,半是責(zé)備地道:“公主都這樣了還有心思開玩笑呢,”復(fù)又替慕成凰取來披風(fēng),披在慕成凰的肩頭,關(guān)切地問道:“公主莫不是感染了風(fēng)寒?”
“這倒沒有,”慕成凰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腦仁,“感覺昨晚像是在誰的夢里跑了一夜,累得慌。”
寶鵑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既然公主自己都說自己沒事,自然可以大張旗鼓地開玩笑了,便是道:“瞧瞧,這還不是相思呢。”
“我看你這丫頭,是看著鸚鵡嫁了人,心里頭欠嫁吧。”慕成凰笑道,好在這開懷的一笑,這腦仁的疼痛就消減了一半,慕成凰見著寶鵑要躲,反倒是主動摟了上去,一邊摟著她一邊撓她癢,嘴上還不住地道:“若是想嫁人了,我也給你找個好夫君,我覺得小夏子就不錯,你覺得如何?”
恰此時,小夏子剛好端著一盆盛開的海棠花準(zhǔn)備過來請安,一聽到這里頭的動靜,忙是在門口噗通跪下,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自己是該說話好還是不該說話的好。
寶鵑正是和慕成凰嬉鬧,哪里管得到外頭的動靜,才是張口說了一句:“我才不要……。”便是被慕成凰堵上了嘴,慕成凰往外頭使了個眼色,也不知是從什么時候起,她的感官都開始變得異常敏感,異常小心,之前有如妃護(hù)著,她是不在乎說錯話,惹人不快的,反正都有如妃替她周全,現(xiàn)下可不一樣了。
文枝瞧著慕成凰遞送來的眼神,立刻從屏風(fēng)里繞了出去,見著小夏子跪在門口,忙是大聲喊道:“小夏子來了啊!寶鵑正是和公主開玩笑玩鬧呢,這花兒是今日公主要帶去壽康宮的是不是?行了,先擱下吧,你先去忙吧。”
寶鵑在里頭聽著,心里頭都涼了半截,自己雖然話沒有說全,可是已經(jīng)說到“不要”兩個字,小夏子自然也是聽懂了她的意思了,小夏子這人不錯,對寶鵑也是死心塌地的好,寶鵑都知道,可寶鵑一直都是拿小夏子當(dāng)?shù)艿芸吹模m然小夏子比她還要大半歲,可是生得瘦瘦小小的,總是讓寶鵑有想要照顧和保護(hù)的欲望。
慕成凰瞧著小夏子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才是慢慢松開捂著寶鵑的手,嗔怪了一句:“看看你以后還亂不亂說。”
寶鵑癟了癟嘴,只是默默地替慕成凰將今日要穿的衣裳整理好,末了才反應(yīng)過來,怎地是自己瞎說了?不是自家公主說要將自己許配給小夏子的嗎?
慕成凰到壽康宮的時候,郁冬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地朝她行了一禮,自從知道郁冬是慕秦易的人后,慕成凰再接受郁冬對她的好似乎安心多了,人就是這樣,若是有人突如其來地對你好,你反而會覺得對方是不是有些什么算計和打算,若是知道事出有因,反倒是會覺得穩(wěn)當(dāng)一些。
不過慕成凰并不會覺得心安理得,郁冬以桃報她,她必也還之以李。
慕成凰還沒進(jìn)殿內(nèi),便是聽到里頭一片歡聲笑語,看來來的人不少,慕成凰提了一口氣,款款入內(nèi),瞧著這里頭,趙美人、惠寶林、賢才人等人都在,不過少了之前一直跟著熹妃的幾位嬪妃,和與李昭媛為一派的楊寶林,倒是顯得這殿內(nèi)總是少些什么。
可人一多,一熱鬧起來,也不會覺得有些空蕩。
慕成凰對著裴太后和幾位娘娘都施了禮,卻是瞧著這宮女端上來的茶盞里不似平日里的龍井或者毛尖,而是一碗黃澄澄,漂浮著一層金黃色的油酥的奶茶,裴太后指了指慕成凰手邊的茶盞道:“嘗嘗,這是祁大人從北梁帶來的上好的酥油茶,哀家覺得味道不錯,不過這味道,委實還是有些油膩,哀家年紀(jì)大了,不能多喝,你若是喜歡,倒是可以多嘗嘗。”
金黃色的酥油在奶白色的奶茶上飄蕩,若是不看到這酥油茶,慕成凰都快要忘了這還在京都四國館里的祁東海,不過今日大順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想來慕元安也沒有什么時間親自接見祁東海,不過祁東海自己對著重新和談的事情似乎也并不著急,這段時間,也就是在京城里頭閑逛玩樂,嘗試一些在北梁沒有的東西。
慕成凰小小地抿了一口,這味道她并不喜歡,便是擱了茶盞道:“確實太油膩了。”
一旁的惠寶林見了便是笑道:“五公主這喝得也太少了,只喝得到這面上的酥油,哪里喝得到里頭的奶茶,五公主試試大口地喝一口,那里頭的奶茶可香甜了。”
慕成凰抬眼看了一眼滿是期待的惠寶林,索性也悶頭喝了一大口,這次倒是比之前要好多了,里頭的奶茶陪著酥油香香甜甜,口感也沒有那么油膩,帶著一點(diǎn)兒清甜的味道,不過這味道中原人還是適應(yīng)不了,慕成凰瞧著其他幾位妃嬪的茶盞里頭,也都是剩了一大半就不再喝了,唯獨(dú)惠寶林的茶盞里頭空空的,見著慕成凰喝這酥油茶眼睛幾乎都在發(fā)光,想來若不是在裴太后面前要講究禮數(shù),她一定會再來一碗。
裴太后亦是發(fā)現(xiàn)惠寶林尤其愛喝這酥油茶,偏頭問道:“瞧著惠寶林一副胃口好的樣子,哀家看著都喜歡,環(huán)芝,再給惠寶林添上一碗吧。”
惠寶林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攔不住自己對著酥油茶的喜愛,看著顧嬤嬤端小銅壺過來倒茶,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這壺口,看著這從壺口傾瀉而出的酥油茶,喉嚨都忍不住地滾了滾。
換了旁人,定會覺得這惠寶林的口味也太過奇怪了,這東西新奇是新奇,可是也就是嘗個新鮮,哪能一碗接一碗地喝,倒是賢才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偏頭道:“寶林妹妹之前也喜歡喝這些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