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夜非塵輕輕擁著景色坐在牀前,又纏著景色聊了一會兒天,陪著景色說了一會兒話,其實說來說去無非也就是讓景色小心呀什麼一些之類的話。
景色的心越來越不安。夜非塵像交待遺囑一般的話語讓她惴惴不安,心中升起一絲不妙。她幾欲開口想問個明白,但是卻又生生地壓了下去,因爲她知道,就算她問了,夜非塵也不會告訴她。
或許是累了,或許是困了。夜非塵輕輕地靠在景色的肩上,明淨清澈的雙眸子微閉,不一會兒,景色便聽到細弱呼吸的聲音,等轉頭看去,這才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景色的目光一下子被夜非塵緊緊地抓住了,再也移不開。那嬰兒般的睡顏讓景色的心隱隱約約微微一動,忍不住伸出手指從他的臉上輕輕滑過。
他的皮膚真的很好。如絲綢般順滑,如珍珠般細膩,讓景色一時之間流連忘返,愛不釋手,久久捨不得離開。
夜非塵在景色的手剛碰到那一剎那間,他就驚醒了。脣角擒著一抹笑意,微閉的眸子輕輕顫動。景色略帶手糙的手細細摩挲著他的肌膚,竟然讓平淡無波的心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色色,正午到了嗎?”就在景色讚歎不已,羨慕之時,夜非塵瞇著眼睛忽然開口說話了。
景色嚇了一大跳,手立刻縮了回去,乖乖地放在牀上,像做錯事情的小孩被人逮住一般,臉到脖子全都紅了起來。
“爹爹還可小睡一會兒,正午還沒到。”景色稍稍調整了一個呼吸,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
夜非塵好似剛剛睡醒一般慢慢地直起身子,順手理了理稍微有些繚亂的髮絲,這才把臉轉向景色。
“色色,爹爹不陪你了。爹爹還有事情要辦,你一定要記得,正午過後,如果爹爹還沒有回來,你就去爹爹的房間把書信打開。”夜非塵用極其認真的口氣對景色說道。
“爹爹放心,色色記得。”景色向著夜非塵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好,記得就好,記得就好。”夜非塵滿意地點點頭,又小聲地叮囑一番以後,白色的身影便在景色的房間消失了。
在夜非塵飄然離去大約十分鐘以後,景色小心地跳下了牀,連衣服也沒穿便偷偷地溜出了房門,探頭探腦向著夜非塵的房間走去。
那邊,夜非塵一出房間身體便如一支利箭向著東方疾馳。風吹得衣袍烈烈作響,但這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速度,不一會兒的功夫便來到上次已經來過的那個山洞。
山洞很黑,陰風陣陣,不時地從裡面散發著微微腥味並夾帶著陣陣轟鳴聲,如同一個張著黑嘴的怪物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夜非塵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先從懷裡掏出一堆東西仔細清點了一下,確認無誤以後這才分別裝在不同的地方。
在太陽豎在頭頂上時,夜非塵開始行動了,只見他白色的身影輕輕一閃,人,瞬間闖入了山洞裡。
夜非塵的房間,景色果然在桌子上找到了夜非塵所說的那封書信。景色顧不得許多,打開信封看了下去。
“色色,當你看過這封信的時候,爹爹恐怕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不過你不用太傷心,也別害怕,爹爹把所有事情全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地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吧!”
看到這裡景色的心驀地提了起來,心臟不可遏制地急速跳動起來,握信的手禁不住顫抖起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向下看。
“當正午過後,你讓阿黃帶著你去東方的懸崖下面的山洞,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在那裡你將看到爹爹贈予給你的禮物,血蓮。到那時,你要把整個血蓮全部服下。”
景色看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虛弱的身體似是受不了打擊搖搖欲墜,頭昏目眩,眼前一陣金星閃過。她伸出一隻手支在桌面上勉強支撐著身子,待眩暈過去以後,再接著向下看。
“色色,爹爹的確向你隱瞞了一些事情。不爲別的,只是不想你太擔心。你的身體出了嚴重的問題,只有血蓮才能醫治。在你身體完全恢復了以後,你就可以出谷了。阿黃你可以帶出谷,但是小白切不可外帶,就讓它留在谷裡無憂無慮快樂地成長。小花就不用管它,因爲這裡原本就是它的家。出谷陣法我已經畫好就放在包袱裡,到時你一定要細看,切不可大意。”
景色讀到這裡再也讀不下去了,此時此刻她已經陷入一種恐慌之中,心裡像打破的調味瓶,百般不是滋味。她就知道夜非塵這兩天的反常表現肯定有事,但是,她根本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
從信中景色不難猜出這取血蓮必定是兇險萬分,如若不然,這夜非塵又怎麼會瞞著她一聲不吭獨自前行?還有這封書信,分明就是一張遺囑,一張絕筆書。
不行,不能讓夜非塵爲她而死,就算她活了下來,也會內疚一輩子的。景色這樣想著,把手裡信重重地拍在桌上子,提起裙襬就向外走去。
現在時間還來得及,她要去阻止夜非塵犯險。
只是還是晚了,等景色拖著支離破碎的身體帶著阿黃跌跌撞撞跑到山洞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汪,汪。”阿黃咆哮著率先向洞口撲去。
洞口,夜非塵靜靜地躺在地方上,平時酷愛潔淨他此時身上沾滿了鮮血,雙眼緊閉,氣若游絲,奄奄一息,右手緊緊地抓住一支血色的蓮花。在他的旁邊躺著一隻景色從未見過的古怪生物,身體一動也不動,心臟位置插著一把利劍,鮮血泊泊地從傷口流了出來,看樣子是被刺中了要害,一命嗚呼了。
“哇!”一片血色映入景色的眼簾,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撲來,景色眼前一陣發黑,頭暈目眩,蹲在地上忍不住一陣乾嘔。
“不,不能暈倒,不能,不能。”景色強迫命令自己不要暈倒,忍住胃裡翻江倒海的噁心,向著夜非塵撲去,伸出一隻手顫抖地向夜非塵的鼻孔下探去,還好,有氣。雖然呼吸微弱,但是至少還是活著不是嗎?
“爹爹,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景色雙手輕輕地拍著夜非塵的臉,一遍又一遍焦急地呼喊,淚水在這一刻不受控制地滴落下來,一滴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滴在夜非塵的臉上。
“色—色,給,把它吃了。”或許是景色焦急萬分的聲音觸動了夜非塵,也或許是那滾燙的淚水讓夜非塵清醒,一直緊閉雙眼的夜非塵竟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吃力地向著景色舉起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