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省省委副書記汪大洋很快就要到齡了,說實在話,他真的還沒有干夠。在任上的時候,他是省委副書記,在任下的時候,他什么也不是。臺下與臺上,這個汪大洋就不是那個汪大洋了。
但說實在話,像汪大洋這樣一位不太黑也不太白的高官來說,最后能平穩(wěn)著陸,告老還鄉(xiāng),那就算是人生的一件幸事了。
按照慣例,汪大洋在退職前參加了一次由省委組織的歐洲八國游,汪大洋還是這次出國考察的帶隊領導。這樣的出國考察,類似于死刑犯的最后一道晚餐,飯可以敞開來吃,還有酒有肉。飯菜雖好,卻吃不出味道。
同行的還有一位姓魯?shù)氖≌f(xié)副主席,這位副主席似乎看的很開。他對汪大洋說:“汪書記,你在咱們k省已經(jīng)是金字塔尖上的人物了,用咱家鄉(xiāng)的土話講,你早就是人精了。人,活多長算久?官,當多大算夠?和我們比起來,你該知足了。”
汪大洋說:“魯主席,我很知足啊,我的心理也很平衡。咱們當官的,最后都有這一天啊!”
魯主席看了看對面的凱旋門說:“老汪,算了吧,你平時的飯量我能不知道。這一次出來,我看你吃的很少。這說明了啥,還不說明你心里有反應?”
汪大洋的臉前飛過一群鴿子,他眨了眨眼說:“魯主席,實話實說,你的心里就沒有一點想法。”
魯主席說:“老汪,像咱們這些在仕途上走了幾十年,又混得還算有點模樣的人,退下來的時候,說心里沒有一點落差,那是瞎話。但和你比起來,我的落差要小得多。因為我多年以來就沒有掌過實權,一直就消閑。不像你,k省政壇上的紅桃3,一旦退下來,那感覺就差遠了。”
汪大洋哈哈一笑說:“老魯啊老魯,服了你了。咱是得好好轉(zhuǎn)型了,回去后,我就開始練書法,帶孫子,開創(chuàng)人生的第二個春天。”
魯主席也大笑起來:“當政的時候,你管干部,退職的時候,你管孫子,兩個活兒都不輕啊!”
汪大洋拍拍自己鼓得很高的肚皮說:“管干部易,管孫子難啊!”
當汪大洋他們漫步在塞納河邊,抬頭欣賞落日的余暉時,k省的王國慶、袁海平、郭新杰他們已經(jīng)為自己能充當明天的太陽而角斗了。
目前,在省委副書記位置的爭奪上,郭新杰和袁海平都已經(jīng)浮出水面,只有王國慶還沉在幽暗的深海中。
按照王國慶的計劃,他要先協(xié)助袁海平打垮郭新杰,然后在袁海平認為自己形勢大好的時候,再協(xié)助郭新杰摧毀袁海平。當這兩個人都倒下去的時候,他,王國慶就會自然而然地站出來。鷸蚌相爭,漁人自然就能得利。
當然,在袁海平與郭新杰兩個人全部倒下前,他王國慶的所作所為是不能讓別人瞧出馬腳的。
為了協(xié)助袁海平打敗郭新杰,王國慶首先開始探查郭新杰的污點與死穴。郭新杰的從政履歷較為簡單,他在省委辦公廳工作的時間很長,又長期擔任省委書記白中杰的秘書,因此,就是郭新杰在此期間有致命的弱點也不能利用。如果把這個期間的污點擺出來,那會讓白中杰臉上無光。因此,重點要放在郭新杰擔任省委組織部長以后。
組織部長是否出事,關鍵是看他的用人。如果在提拔干部和調(diào)動干部兩項活動中沒有受賄,那這樣的組織部長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如果在這兩項活動中有不能說清楚的情況,那這樣的組織部長就一定有問題。
王國慶的老婆孫梅香是省委組織部的副部長,她對郭新杰到任以來k省的干部任免情況很清楚。但王國慶又不想讓孫梅香猜到自己的心事,他就假裝是想了解一下近兩年省里副廳級以上干部的任免情況,想從中找?guī)讉€能干的人,調(diào)到新州來。孫梅香就給他帶回來了近兩年k省副廳級以上干部的任免花名冊。
王國慶在家里花了三個晚上的時間,仔細地閱讀了這份干部花名冊。他著重查看的范圍一是組織部長郭新杰的老鄉(xiāng)、同學、同事的提拔情況。二是一些沒有背景、也沒聽說有特別才干而得到提拔重用的干部。這些人,如果超出了正常的晉升幅度,那當中存在的買官賣官的嫌疑就極大。這一次是針對郭新杰的行動,這批干部如果是其他省委主要領導打招呼、甚至是受賄以后打招呼的,一律不再牽扯。但王國慶仍要先下記下來,以備將來的不時之需。只要不妨礙其他領導,單單郭新杰一個人,如果他貪污受賄,這一次就要讓他知道馬王爺是長三只眼的。
三個晚上的時間沒有白花,王國慶最后圈定了5名有嫌疑的干部。這幾名干部都是政績平平,又沒有特別過硬的靠山,但在郭新杰任組織部長期間都得到了提拔重用。比如,有一位即將到任的縣委書記孫中良,因為突擊提拔干部的事,正被省紀委追查。眼看這位書記大人的烏紗帽就要掉了,卻時來運轉(zhuǎn),被提拔為省人事廳的副廳長。據(jù)說孫中良和郭新杰原來并不認識,后來兩個人卻走的很近,他們的老婆甚至成了結(jié)拜姐妹。孫中良的提拔背后一定會有貓膩,官場上的潛規(guī)則和交易是少不了的。而且,如果有金錢介入,數(shù)額一定驚人。否則不會產(chǎn)生這樣逢兇化吉、遇難呈祥的奇跡。
當然要整治郭新杰,還要先從孫中良這里開刀。必須用什么法子讓孫中良先翻船。當然,這樣的事情是要交給袁海平來處理了。他,王國慶,只用稍稍地點撥一下就可以了。
孫梅香看王國慶竟將手里的花名冊翻了三個晚上,有時還出現(xiàn)了發(fā)呆的情況,感到很可笑。她就問:“老王,你找到新州市的接班人沒有?”
王國慶就說他已經(jīng)看好了孫中良等5位干部。孫梅香一聽,笑得眼淚差點掉出來。
“你的眼力可真行,這幾個干部,在提拔的時候受到的議論是最多的。要不是我們郭部長極力推薦,他們根本就沒有戲。沒有想到啊,他們這些人,在你的眼里倒成了寶貝了!”
聽了孫梅香的話,王國慶心中暗喜。
他不露聲色地說:“領導用人嘛,雖知人之短,但要用人之長。我看這幾個人還是很有特點的嘛!”
孫梅香不屑地說:“你啊,你這三天算是白看了。以后如果你真想用人,不用看這些沒用的東西,我可以直接給你推薦,保證都是精品。”
王國慶裝作茅塞頓開的樣子說:“夫人說的好,我咋就沒想到呢?”
趁一個周末,王國慶又見了常務副省長袁海平一次。
王國慶說:“袁省長,我感到你現(xiàn)在對郭新杰已經(jīng)是三七開了,他三你七。”
袁海平悶悶地說:“現(xiàn)在還不行啊,郭新杰很活躍,我和他頂多是平手。”
王國慶問:“他一個組織部長,每年都要動干部,身上能沒有缺角?不可能啊!”
袁海平說:“王書記,咱們是自家兄弟,我就不瞞你了。這一點我也想到了,而且也做了一定的了解,可到如今還沒有什么頭緒。”
王國慶就把孫中良等5人的提拔情況簡單地給袁海平做了介紹。袁海平一聽,感到王國慶的分析很有道理。
像孫中良這樣的人,如果不是郭新杰全力推薦,根本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位子上。這家伙如果被查,肯定能查出問題。他在省城仍不注意自己的形象,整天花天酒地,揮金如土,據(jù)說還養(yǎng)有情人。
袁海平略顯興奮地說:“對啊,先拿這個孫中良開刀,再拿那個郭新杰問斬。我們要鏟除的是貪官,如果他們不貪,我們也動不了他。”
王國慶淡淡一笑說:“是啊,我之所以要幫老兄,一是我看不慣某些人那小人得志的嘴臉。二是我佩服老兄的人格,感到咱們意氣相投。”
同袁海平再見后,王國慶隨即給郭新杰打了一個電話。
郭新杰說:“王書記,咱們可是老弟兄了,你那一票到時候可不能落到別處。”
王國慶說:“這個你根本就不用交待,我心里有數(shù)。對了,郭部長,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想提醒你,某些人可能要對你做小動作,你要當心。”
郭新杰在電話里哈哈大笑,他對王國慶說:“王書記,你放心,某些人想這想那都是癡心妄想,你老弟我不怕。”
不久,省政府督查室的工作人員來到了省人事廳,他們是為人事廳違規(guī)安排省直機關進人的事前來調(diào)查的。分管此項工作的副廳長孫中良被督查室的同志們問了兩次話,雖然他裝出一副極為鎮(zhèn)靜的樣子,但他心里明白,上面如果揪住不放,他很可能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因為,一個干部被查,很可能會因為一件小事而牽出一大串問題來。現(xiàn)在是啥時代了,哪個干部敢讓查呢?查,就有事。不查,就沒事。不行,得趕緊找郭新杰部長匯報一下,讓他和省政府那邊打個招呼,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