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爽發現,就在文強還是英雄的時候,他自己的小家庭就很不幸福。
李大爽想了想自己,覺得自己的家庭也不是太如意。自己弟弟李小爽的家庭那就更不用說了。
文強自白:我兒子出生后,我那時間工作、教育、開導他的機會很少,學習成績也不好,心中一直很愧疚……想多找些錢留給他,以滿足他今后一生的需求。
被文強無暇他顧的兒子文伽昊,這些年始終活在父親的影子里。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膽小,懦弱、內向且無爭。一點都沒有父親那樣“張君在我腳下”的氣魄。也許父親年輕的時候和他一樣,聽文強大姐說,文強小的時候也就這幅樣子,是人們把文強捧得失去了自己。
大姐至今都記得文強小的時候總被人欺負了卻不敢吭聲。從來都是大姐和大哥幫他出頭。這和現如今的文強竟然如此的格格不入。
經歷改變了文強,在和張君的較量中,他從這個悍匪身上學會了生存的法則和勝者為王的邏輯。他曾說,“我跟張君的談話記錄有整整六大本,我退休了要給張君寫本書。”
當年他因為身高不足沒能當得了兵,到了后來這一切又遺傳到兒子身上。
2001年,“兒子試圖報考市公安學院,身高稍微矮了一點。但當時的主要領導沒表態,我沒同意他報考,對兒子打擊很大,自此一直沒有正式工作。”文強在自白中寫道。
文強常年不著家,一回家有一半時間就是在教訓兒子,兒子從小對他就很疏離。
父親也很少跟他說話,只是在張君落馬以后,特地叮囑:今天晚上你們看新聞。
那一刻,兒子沒有覺得父親了不起。
父親不在家,母親更是個守財奴。母親的吝嗇有以下證據,給他穿的50%的衣服,都是來自于父親不穿的,好在爺倆身材也差不多。都說家里有錢,母親連個保姆也舍不得雇。舅舅給母親當司機,第一次買了個別克,二手的,開了幾年壞了,再買一個竟是東風雪鐵龍。
網絡上都說文強的兒子開寶馬,家產過億。兒子文伽昊知道家里有錢,但都被父母藏在了保險柜里。對于他們這種每年傳著要被“雙規”的家庭,根本不敢露富。
父母也有著其他的打算。2001年2月份,文伽昊19歲,被父母送去加拿大。可是沒多久就又回來了,因為自己不習慣,再說什么都不去了。自此,父親和兒子鬧僵。
或許父母是為了家庭的未來。但這個孩子偏偏叛逆,唯獨覺得重慶好。
從加拿大回來又進不了公安。兒子想和幾個朋友開網吧,父親不同意,說他分管網吧的。說白了,兒子傷了父親的心。自此無法溝通。
過了一段時間,母親看著兒子在家里不是辦法,就讓他跟著周紅梅去做生意。一下子給了公司35%的股份,還要他做董事長。當了董事長一年沒去過公司幾回,周紅梅曉得他對開公司沒興趣,他也樂得不做事。
后來公司分紅,給了母親周曉亞一兩百萬。母親問紅利怎么用,你說了算,兒子說,我還是想開網吧。
母親一聲嘆息。
直到2008年,文強調到了司法局,不管網吧了,母親給了兒子30萬,讓去開網吧。
調任司法局長后,文強在家的時間多了,沒事在跑步機上跑跑步,蹬蹬自行車。有時出門和老下屬聚聚,點評一下破不了的“3?19”槍案。和兒子的話也多了,那時候兩個人才發覺,不是一類人。
父親總說兒子,別上網了,你這樣貪耍,不了解社會。
兒子反駁,還是那句話,“干得越多,錯得越多”!
早在2007年開始,母親日益感到末日降至。社會上關于父親的傳聞也是越來越多。后來,連父親自己都怕了。2008年某天,文強接到一個緊急開會的電話,讓趕快去,文強臨走的時候給老婆說,要是晚上還不回來,你就把家里的錢扔江里吧。
2009年5月,外面風聲很盛都說文強被雙規了。有一天,文強喝酒后跟周曉亞說,如果他遭殃了,去找黃代強要錢,周問要多少?文強說,你找他拿500萬。文強還讓周去找一個叫徐立君的女人。
兒子把有些聽到了,有些沒聽到,于他,這都是大人的事情。
2009年8月,父親一大早起來說去北京出差。兒子躲在被窩里喔了一聲,想不到自此訣別。
8月7日凌晨3點多,有自稱司法局的人來敲門,文伽昊第一反應是打110報警,還以為是社會上的人要來報復。父親總給他說,這些年得罪了很多人,陌生人敲門不要開。
來的不是陌生人,是專案組的人。兒子倒放了心,至少專案組的人不會報復。當晚,他和母親被專案組帶走,一同帶走的還有他家的“雪梨”——母親最心疼的那只狗。
專案組的人給他說,他賬戶里有數百萬的錢,這些他都不知道。
文強自白:心中有鬼,愧對妻子,想多找些錢回家,以彌補自己的錯誤……
從2005年開始,周曉亞就陸續將家里的錢往外轉移。最早是2005年4月,周曉亞就給弟弟周澤新打電話,說有些錢要放在他那里。隨后他們在解放碑商場買了一個保險柜,能裝100萬。
5月,周曉亞給了*?弟弟一個紙口袋,里面有50萬元,讓裝進保險柜里。之后周曉亞又陸續拿來一些,很快保險柜就滿了。2008年初,姐弟倆又在商場買了一個大號的保險柜,這個能裝300萬。到了2009年5月這個保險柜也滿了。
那段時間,姐姐不斷給周澤新打電話說,社會上風聲很大,文強要遭殃,錢放在你那里也不安全,讓他轉移。于是他們又買了一個能裝300萬的大保險柜,把錢轉移到舅子曾建軍家。
2009年8月7日,凌晨三點多,姐姐周曉亞給周澤新打電話,說她們家門外有幾個人敲門。他問姐姐要不要報警。周曉亞說不用,有事等會再說。電話掛斷。之后,弟弟不放心去到她家樓下,看見她家燈火通明,還有一個警車停在車庫,他明白,文強出事了。
當天,重慶各大報紙刊登了一則簡訊:據重慶市紀委有關負責人證實,重慶市司法局局長文強涉嫌嚴重違紀,目前正在接受組織調查。
周曉亞想不通的是,專案組給她出示的《立案決定書》里,竟然是文強涉嫌*案。
據重慶市公安局打黑辦出具的《破案經過》證實,2009年7月12日,重慶打黑辦接到匿名舉報,一姓巫女大學生,可能被黑社會老大侵害。第二天,重慶市公安局找到巫某某,她陳述了文強的*事實。
2009年8月7日,文強完成了第一份審訊筆錄。他說的最多就是,你們如果有證據,那就按你們說的。
而當初,他在審訊張君的時候,他揮著手說,現在你坐在我的下方,你是罪有應得。
作為同行,李大爽翻了翻文強被認定的四宗罪,估計文強的最終結局不是死刑就是死緩。而如今重慶打黑除惡的聲勢,文強不殺頭似乎又是不可能的。
文強的四示罪可謂是罪大惡極,十惡不赦了。
他的第一宗罪:夫妻搭檔受賄1625萬余元。
經警方查明,1996年至2009年,文強在先后擔任重慶市公安局黨委副書記、副局長、重慶市司法局黨委書記、局長期間,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單獨或與妻子周曉亞多次非法收受他人錢物共計折合人民幣1625萬余元,情節特別嚴重。
二宗罪:1062萬余元財產來源不明。
文強被逮捕后,公安機關從文強家中查獲的家庭財產共計折合人民幣3094萬余元。其中,文強犯罪所得的錢物有1625萬余元,其及家庭成員能夠說明來源的非犯罪所得406萬元。文強對1062萬余元的財產不能說明來源。
三宗罪:為黑社會充當保護傘。
記者從起訴書獲悉,從1992年開始,文強長期擔任重慶市公安局黨委委員、黨委副書記和副局長。此間其利用職務之便,多次包庇、縱容謝才萍、陳明亮、岳寧、王小軍、龔剛模、馬當、王天倫(均另案處理)為領導者的黑社會性質組織進行的違法活動,包括聚眾賭博、組織賣*等惡劣行徑。為此,文強多次收受上述黑惡組織送與的錢財,共計78萬余元。
四宗罪:*女大學生。
文強被訴之前,傳言“主動講述*少女、玩女明星”、“對14歲和14歲以下的未成年少女很感興趣”等花邊新聞。但重慶檢方提供的起訴書中,并沒有涉及到此類案情,文強涉嫌*案件只有一宗。
李大爽點上一根煙,深深地抽了兩口,嘆了一口氣道:別了,文二哥!
隱隱約約,李大爽在文強的身上似乎也看到當年馬奔馳的影子。當然,細想想,文強的身上也有他李大爽的影子。不由得,李大爽從心底里便生出一股寒氣。
但這股寒氣停留的時間很短,就被一股更大的殺氣所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