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多年以前,莊村賴以生存的莊河斷流干涸,日久天長時難以收糧,村中人不得不遷移,有些各自為家,有些走出了深山去了外界,留下的只是那些懷舊的老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兇禽猛獸出沒,老人逝世不少,最后剩下莊心語與其祖奶奶,在三年前祖奶奶去世,莊心語孤苦伶仃茍延殘喘。當年其父母說好留下莊心語照顧祖奶奶,屆時會來接她,可最終沓無音訊。
棺門清心痛,無法想象這樣的她是怎樣堅持過來的,不怨己身,不怨父與母,只怪天在作弄人,在天面前,人就是渣渣的存在。說不出些許安慰話,動身將那死去的野豬分解而回,若是放在那里不管不僅會引起其他食肉猛獸前來更是遺棄一美味肉食。
“餓了吧。”棺門清看向靠著棺材邊的她。
“嗯呢~”
“給你烤豬蹄子,這兩個后蹄子可是美味。”說著,將血刃劃斷肉筋,碰到骨頭時也才輕輕敲了下刀背,骨頭應聲而斷,可見血刃之鋒利,心中不免感激牛二爺爺贈送這血刃,著實幫了不少忙,在鬼竹林時挽救了自己性命。
篝火鳴燃,肉香撲鼻,灑了些佐料,熱氣騰騰的遞與她,莊心語看了看,猶豫不決,忽然拿起便吃,狼吞虎咽,棺門清看著心酸,說:“莊姑娘,你有幾天未進食了?”
聞言,莊心語作停,“讓小生見笑了,初嘗如此美味,實在難以矜持,已經有很久未曾食肉,謝謝小生能如此照料我,小女子無以為報,但愿小生能長命百歲 ”
“呵呵。”
棺門清一笑,自己也大啃蹄肉,一番風云殘卷過后,滿地是骨渣,兩人看了看相視一笑,棺門清這才有點擔心道:“莊姑娘,我不日則回,你身有傷,若無人照料亦無人換藥,日后萬一病情加重,這可如何是好?”
莊心語這才知問題來,認認真真盯著他,面含羞澀,抿嘴而言,“我能跟你走嗎?”
“這……”
“此地就我一人,無依無靠,些許年來已然難活,不過小生不應也無妨,但求留下些藥物,即可離去。”
棺門清皺了皺眉頭,來回踱步,良久,語:“有所不妥,容我再考慮考慮。”忽而看向黑棺,笑道:“這棺,恐怕沒那么簡單吧。”話落,莊心語驚奇的看著他,后才解釋道:“怪我,也不瞞你,棺下有地窖,這里晚上野獸出沒,我也只好住在地窖中。”
原來是這樣。
于是,棺門清豁然開朗,入得其中看了看,實在簡陋,除了幾個破箱子之位再無他物,箱子里面有件新衣裳,莊心語極為愛惜,說:“這是我奶奶留給我的,不舍得穿,奶奶總是說等我出嫁的時候再穿,可惜奶奶看不到了,可是也囑咐我遇到了喜歡的人就要穿給他看,機會只有一次。”說著,羞澀的看了看他,嬌聲道:“能給我取些水來嗎,院子里有鍋,我想洗洗身子。”
“這個可以……”
翌日清晨。
陽光明媚,燦爛的一發不可收拾,伏牛坡神仙樹下,沒了往日熱鬧,只得稀稀拉拉數人在談天說地聊一聊忘事莊稼地里面的活,不免談到長井藥鋪,牛常生嘆聲道:“也不知藥師是死是活,當初敲鼓示三日便回,如今過去了數十日也未回,我看是兇多吉少。”
另一村民牛谷倉敲了敲旱煙管,接上茬,“也不能這么說,藥師往年有時也未定期回,那也不是安然無恙,再說了,藥師的本領也不光是醫術,練就了一身好武藝,對那些妖魔鬼怪也有一手。”
“說的也對。”一老者一嘆,“哎,這些日子也苦了,大病小病還沒個地治,你們說說,自從藥師一走,村里發生了多少怪事。牛有糧媳婦楊氏,得了個腸子打結,愣是沒治好,沒過幾天就一命嗚呼了,緊接著村里的狗變牛叫,到如今二爺爺更是癱在床,藥師再不回來,麻煩就大了……”
牛常生說:“我看還是把二爺爺送別的村或者去城里看看,這樣拖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你說的倒輕巧。那二爺爺能去嗎,不是說了,就算是死也不離開伏牛坡,勸不動的。”
幾人說著,忽見一大黑狗急匆匆朝這邊跑來,有點異常,果然,看見人就汪汪大叫,作勢欲撲,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站立起來,狗眼睛發紅,朝天哞哞大叫,牛常生趕忙喊道:“快,叫人,把這邪狗活埋了。”
沒多久,呼啦啦的大群村民將邪狗圍住,當下有人喊道:“這不是前些日子埋掉的黑狗嘛,怎么又活過來了!”
“咦!”
眾村民細看才知,個個驚嘆不已,每個人心中都些許害怕,暗呼邪狗是夠邪乎,埋了埋了還不死,壓根就是鬼上身。眾村民遲遲未動手,任其站立哞叫,不遠處,棺門清緩緩走來,身后跟著莊心語,最終還是把她帶了回來,不忍落下。
“你在這等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棺門清對莊心語道,隨后擠進人群,有人發覺,大喊藥師回來了,個個激動不已,棺門清淡笑一番,見得超乎尋常的黑狗,凝重道:“所有人,后退,萬不可傷了它,這狗已入陰,越傷越強大。”眾人紛紛后退,雙眼卻不離,棺門清咬了咬嘴唇,心想黑狗是中了邪,并且時日很久才入陰,陰狗是鬼魂的棲息地與轉折點,也就是說是鬼的基地。
那么,只有收尸了!
棺門清準備就緒,黑狗似知有危險,沒有逃離反日選擇進攻,這還得了,朗朗乾坤你個邪物還想作祟,看招!
……
黑狗被制服,眾村民看的目瞪口呆,竟然用骨頭制服的,當然得,黑狗依舊在掙扎,且力大無比,棺門清喂了一株山參,大黑狗頓時恢復了,山參屬陽物,正氣陽氣是克制陰怪理想物,就是可惜了一株山參,連畜生都可以活的如此高大上。“好了,這是誰家的狗,領回去吧。”棺門清起身拍了拍灰塵說到,半天沒人應答,又道:“誰家的,說出來又有什么,怎么還不敢認了……那個,算了,你們不認我先帶走了,日后想要帶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了。”
“藥師,你收下大黑狗吧,怪可憐的。”人中有人喊。
“那我就不客氣了。”
棺門清說:“莊姑娘,幫我牽狗。”莊心語聞言才走過來,眾村民驚呼,牛常生問:“藥師,這是誰啊,外來的?你帶了個外村人來伏牛坡居住?!”
“介紹下,這是莊心語莊姑娘,我的一個朋友,身上受了點傷,來我藥鋪暫住些日子,諸位可還有異議?”
沉默。
“藥師醫德無量!!!”
“藥師,不得了啦,快跑!”
棺門清不屑,“誰喊的,給我出來!”
話剛落,只見牛有糧拿著一把大號斧頭沖來,眾人是攔都攔不住,嘴上瘋狂罵道:“棺門清你個天殺的,你把我婆娘治死了,我要你償命!”
什么!
棺門清懵了,眼睜睜看著他襲來,楊氏死了?
“藥師,你還發什么愣,快跑啊,有糧已經瘋了。”
棺門清瞬間清醒,反身一跳,突兀的向前又是一躍,看準了大手一抓,將斧頭掠在地上,死死抓住牛有糧,說道:“有糧叔,別沖動,把話說清楚,我這都數十日未回了。”
“老子就等著你回來,可是讓我逮住你了,還有什么好說的,你說我婆娘腸子打了結,扎了針,開了藥,三天保好,結果呢?”牛有糧越說越瘋狂,痛哭流涕,有氣無力的說:“棺門清啊棺門清,你是前腳走,我婆娘是跟著走啊,可走的不是一跳路啊!”牛有糧哭的幾乎失聲,可見其情感至深。
棺門清聽的怔怔發愣,不由自主放開了他,腦海里的意識倒轉急流,猛的說道:“根本不可能,我開的藥沒錯,絕對沒錯,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有糧叔,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調查清楚的。”
接著,瘋狂奔向長井藥鋪,慌亂打開門,翻箱倒柜找出藥方子,一字一字的看了個透徹,是沒錯,就這方子,隨后,又拿出藥籍,仔細查證,方子是對的,藥也錯不了,根治的病癥就是腸子打結,看到這里,大松一口氣,看到莊心語走進來,急切道:“莊姑娘,藥是對的,我是對癥下藥,我沒有害人……”
莊心語見他暈乎乎的樣子心里難受,說:“是的,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不會害人的,我相信你,的確是有其他原因,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找出來!”話到最后一臉堅定,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我不想看你這樣,千萬別這樣。”
棺門清甩了甩腦袋,認真看了她一眼,無聲走出屋外,緩緩走向九丈九外的古宅,正門,那是一步步臺階,足有九階,看著。
莊心語緊隨其后,不知為何,看到緊閉大門的古宅便有莫名的恐懼,似乎看透了,古宅是恐怖的存尸大院,窒息的喘不過氣來。
“當年,就在這臺階上,我生,我活,一輩子都懷著一顆無比誠摯的心,從來沒有放棄過,救死扶傷,一切為了患者,可是,這是為什么,我真的沒有害人!”
棺門清緩緩閉上眼,流下兩行清淚,踉蹌著坐于臺階,一拳砸向硬邦邦的青石臺階,血流,莊心語忍著腿上傷口拉扯的劇痛阻止他,再沒有說什么,良久,棺門清道:“你去歇息吧,讓我靜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