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吳府,吳夫人扶著那媳婦子的手,踩著腳凳,下了馬車。
“讓人把芷柔小姐抬進(jìn)她的房里,找常來的那個大夫瞧瞧。若是還有得救,那就花些銀子救;若是沒救了,就放屋里,等老爺回來再說。”吳夫人冷冷地說完之后,就朝著正屋走去。
待吳夫人走后,兩個身材高大的婆子進(jìn)了馬車。當(dāng)她們看見吳芷柔那頭下那一地的鮮血之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夫人當(dāng)真是好狠的心,竟然就任憑芷柔小姐受了這樣重的傷而不醫(yī)治。
“只怕這樣,也難活了吧?”一個婆子的眼睛里,不禁流露出了一些憐憫之意。都說投胎投進(jìn)大戶人家,是女人一身的福氣。卻不知在這高門深宅之中,能存活下來,才是上天賜予的最大的福氣。
另外個婆子拉了拉她的衣袖說道:“莫要胡說,小心惹得主子不快了!”不要說只是一個剛提成嫡女的庶出,瞧瞧正正經(jīng)經(jīng)嫡女出身的大小姐,此刻還被夫人關(guān)在房屋里,不許出來呢!平日里兩位小姐對她們這些下人的確還不錯,只是若是她們踏了夫人的逆鱗,只會比這兩位小姐更慘罷了。
兩個婆子輕手輕腳地將滿身是血的吳芷柔抬進(jìn)了她的院子,頓時引起了一片混亂。
吳芷柔的貼身小丫鬟云兒看了一眼,就不敢再朝著自家小姐望過去。她哪里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情,早就嚇得雙腿顫抖了起來。
“已經(jīng)去請大夫的了,你若是照顧不來,就去將五姨娘請過來吧!”剛才憐惜吳芷柔的那個婆子看著云兒那害怕的樣子,好心地提醒道。
有人替她出主意,云兒立刻就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拉著那婆子的手,說道:“好心的嫂嫂,那你在這替我看著些小姐,我這就去請姨娘過來。”說著,也不顧那婆子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就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另外個婆子有些不滿地說道:“胡亂攬事,小心夫人知道了,不給你好果子吃。”說完,瞧了那婆子一眼,說道:“你要做好人,惹了腥味莫要連累到我身上。芷柔小姐已經(jīng)搬回來了,我可走了。”
那婆子憐憫地看著吳芷柔一眼,狠了狠心,也轉(zhuǎn)身跟著另外個婆子出去房屋。
她們是奴婢,主子說什么,就是什么。多做了不該做的事,只怕她們連怎么死的,都不會知道。
當(dāng)五姨娘到了吳芷柔的屋里的時候,只瞧見自己的女兒滿身是血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身旁沒有一個人影。
“是哪個天殺的作的孽啊!我兒啊,你這,這是怎么了呦?!”五姨娘站在門口愣了片刻,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立刻哭著喊著沖到了吳芷柔的床前,只是床上的人兒,并未睜眼看她一眼。
要說五姨娘,這些日子吳老爺去她那里最勤快。要不是她吹的枕頭風(fēng),吳老爺又怎么會提及將吳芷柔寄在吳夫人的名下?云兒去尋五姨娘的時候,她正在梳妝打扮著,等下去常去的地方候著,那里是老爺回府的必經(jīng)之路。云兒也不知是因為跑的急,還是害怕,說起話來,總是結(jié)結(jié)巴巴的樣子。五姨娘只當(dāng)吳芷柔是受了小傷,卻不曾想,吳芷柔竟然變成了這副田地。
沒有人告訴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因為除了跟著吳夫人出去的下人之外,根本沒人知道。
很快,大夫就來了。略微診脈之后,只說有些不妙,要先養(yǎng)著看看情況再說。
“大夫,你可要救救小女,她可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掉下來的肉啊!”五姨娘哭著喊著說道。
五姨娘與吳夫人一樣,只有吳芷柔一個女兒。她沒有兒子,加上她與吳芷柔兩人又是不得勢,所以經(jīng)常是伏低做小,默不作聲。與其他小妾相比,吳夫人對她還算不錯。這些日子,吳老爺突然不知起了哪門子的興致,竟然隔三差五地去了她那。有了老爺?shù)膶檺郏逡棠锏牡匚蛔匀灰菜疂q船高。若是吳芷柔成了嫡女,嫁了個高門大戶的公子作妻,那以后就是夫人也得高看她一眼。
若是吳芷柔就這樣沒了,那她的期望也就落空了。難不成,她還能指望著她那許多年沒有動靜的肚子,再蹦出個子來么?
大夫開了藥方,就帶著云兒出去抓藥。五姨娘擦著淚,坐在吳芷柔的床邊小聲地哭著,她是真的傷心啊!
“姨娘,二門處的婆子來消息了,說老爺回來了。”五姨娘身邊的丫鬟進(jìn)門說道。
五姨娘看見自己丫鬟的時候,眼淚收了收,聽見是吳老爺回來了,立刻大聲地哭著,捏著帕子朝著門外走去。
“老爺……”五姨娘悲悲戚戚地喊了一聲,此時的她,長裙外,只披了一層薄紗,俏生生站在吳老爺?shù)拿媲啊?
“呦,巧煙這是怎么了?”吳老爺瞧著五姨娘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當(dāng)真是惹人心疼。
五姨娘委屈地?fù)涞搅藚抢蠣數(shù)膽牙铮拗f道:“老爺,芷柔她,她……”說著,就又是一陣哭。
吳老爺站穩(wěn)了身子,拍著五姨娘的背,說道:“芷柔那丫頭怎么了呀?”說著,就打了一個酒嗝。
他剛與同仁喝完了酒回來,若不是吳夫人讓人帶信給他,說是有要事相商。恐怕今日,吳老爺就準(zhǔn)備夜宿勾欄了。
“老爺,你快與妾身去瞧瞧吧,晚了,只怕,只怕……”說著,五姨娘就邊哭邊拉著吳老爺朝著吳芷柔的院子而去。
當(dāng)吳老爺瞧見那地上還未收拾掉的血衣,還有吳芷柔那蒼白的小臉,頓時酒也有些醒了,于是皺著眉頭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妾身也不知這是怎么了。聽說芷柔是與夫人一起回來的,等妾身瞧見她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這樣了……”五姨娘在暗處瞧著吳老爺?shù)纳袂椋瑖聡碌乜拗?
“可有問過夫人了?”吳老爺在想,不知道夫人所說的要事,難道就是芷柔這孩子的事?
“妾身只顧著傷心,也不敢去夫人屋里問……”五姨娘意有所指地說道。
“那你就隨我去問問。”說著,吳老爺就轉(zhuǎn)身出了吳芷柔的房間,五姨娘緊跟在后。
吳夫人的院子里,燈火通明。明明帶信去的小丫頭早就已經(jīng)回來,且吳老爺親口答復(fù)會盡快回來。可現(xiàn)在天色已黑,都快到入寢的時候了,吳夫人還是沒有等到半個人影。直至桌上的飯菜涼透,吳夫人也沒有動上一筷的意思。
“夫人,聽說芷柔那丫頭是隨你一起回來的,怎么變成了那副模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吳老爺還未走進(jìn)門口,就看見吳夫人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臉上面無表情。
五姨娘低眉順目地站在吳老爺?shù)纳砗螅盟剖裁炊寂c她無關(guān)一樣。
“呵呵,怎么回事?”吳夫人冷笑了一聲,“你怎么不問問你那五姨娘,是怎么教的女兒,竟然連我下的命令都敢違抗!”吳夫人一拍桌子,看著五姨娘說道。
五姨娘頓時一驚,不禁后退一步。原本哭得凄慘的臉上頓時更加蒼白了起來,跪在地上說道:“夫人,是妾身教女無妨。只是芷柔從小乖巧,也不知到底是何事惹夫人如此不快,竟將她,她……”說完,又低頭哭了起來。
吳老爺瞧著五姨娘的樣子,心生不忍,皺著眉頭看著吳夫人說道:“就算是她有錯,她現(xiàn)在也是你的女兒,你好好教導(dǎo)就是了,何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呢?”
吳夫人走到吳老爺面前,從吳老爺身上,自然聞到了那一股濃重的胭脂味和酒氣。勉強按下心中不快,說道:“五姨娘既然也想聽聽,那就都聽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