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凱朋友打來的這通電話讓我心煩不已。因為他離開后,我突然發現自己也沒那么喜歡阿海了。心頭有那么一絲懊惱的情緒,于是我只好通過多想想秦泊亦來逃避真實的自己。
而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遇見了更多的人事以后,有一天我突然就覺得自己不那么恨蘇蘇了。其實很多人的初戀都沒那么美好,甚至幾年以后回過頭去,還會感嘆自己當初是瞎了狗眼么,居然會被那樣一個丑逼迷得三魂顛倒。
秦泊亦的爆炸頭現在看來卻是那么好笑,每當風吹得大一些,他頭上的那個飛碟就整個的翻到后面去了,想想都好笑。放到現在來看,也就是個標準的非主流殺馬特吧。但當時,就是覺得酷得不得了,除了體育部,誰也不敢留那樣的頭發,因為班主任大人會把你叫去辦公室,拿著一把小剪刀給你剪成一個狗啃屎的造型,要么被人笑話,要么就去剃個光頭,忍受不斷有人揭你帽子的悲催生活。
蘇蘇,你去哪兒了?你還好么?如果你還知道我的電話號碼,請你一定要打給我,我們重新做朋友吧,這次換我罩你。
2008年,汶川地震。平城也是鬧得人心惶惶,連著好幾天,大家都不敢回家睡覺了。我倒不是因為怕死,而是大家一起睡在操場上感覺著實有趣,所以我也抱著鋪蓋卷蹭到了一個帥哥的旁邊。
我剛放下墊子,他就欣喜得對我說:“小可?嘿,我認識你。”
我遲疑的端詳著他明亮的眼睛,濃密的眉毛,好看的輪廓,卻不知自己在哪兒見過這么一個帥哥,“呃,但是我好像不認識你耶。”
是在酒吧么?學校?還是什么親戚?
“你可能不記得了吧,我以前幫你送過東西給秦泊亦,我跟他是隊友,我叫彭思宸。”他毫不客氣的說了一大段自我介紹。
“秦泊亦的隊友?”我假裝自己想起來了,但其實我還是不知道他是誰,“噢噢噢,我知道了!我記得你。”
本來是沖著他是個帥哥,我才睡在他旁邊的,誰知道他卻一直跟我聊秦泊亦。
他說:“其實我覺得你比蘇蘇好看多了,不知道秦泊亦是怎么看上她的。要是我,肯定就喜歡你了。”
“噢。”
對,他的確說了 喜歡 這兩個字,但是一個秦泊亦外加一個蘇蘇,我哪還有心情搭理他言語間的曖昧。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可以么?”他突然神秘兮兮的湊了過來。
我反射性的退縮了一些,“別湊這么近啊!好熱!”
彭思宸悻悻的退了回去,“你想不想聽嘛?跟蘇蘇有關的。”
我立即就來了精神,“嗯,你說吧,我會保密的。”
“初中那會兒,她不是跟秦泊亦談戀愛嗎,后來又轉學,大家都說是因為她懷孕了,其實她沒有。”
“嗯?”他在說些什么,沒有懷孕?
“不會吧,那她為什么要轉學?不可能因為分手了,就沒臉待一所學校了吧。”
彭思宸聳了聳肩,“那我倒不清楚。但她確實沒有懷孕。我姐那個時候在醫院做實習護士,她告訴我的。她說蘇蘇的媽媽逼著秦泊亦一家人陪著她們去醫院,然后蘇蘇卻突然哭了,她說她其實沒有懷孕,她媽媽不信,還以為是她害怕,非讓醫生給她檢查,結果醫生檢查了出來說她確實沒有懷孕,蘇蘇的媽媽差點都氣昏過去了。”
“你姐姐怎么知道那個女孩是蘇蘇,男生就是秦泊亦呢?”我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蘇蘇為什么要撒謊呢?而且是這么讓人難堪的謊言。
“我姐也在社會上混過,她認識蘇蘇。但是秦泊亦她確實不認識,是我告訴她的。肯定不會錯的,還會有誰能跟蘇蘇鬧到醫院去。”
因為沒有燈,也不能打打撲克,所以身邊已漸漸有人睡去,但孩子們還在不知疲倦的玩耍著。
“那你知道她為什么要撒謊么?”我問道。
彭思宸雙手折在腦后,看著繁星點點的星空,“誒,我怎么會知道這個,連秦泊亦都不知道,估計只有蘇蘇自己才知道吧,哎,不對,你們不是好朋友么?她沒告訴你?”
我搖了搖頭,“沒,我們那個時候已經不說話了。”
他調皮的轉過頭,笑著看著我,“因為她搶了你喜歡的人呀?”
“嗯。”
他突然說:“你真的好漂亮。”
平常這句話,我都習以為常了,但是可能那晚,我知道他是在拿我跟蘇蘇作比較,我竟然有些臉紅了。幸好黑燈瞎火的,他應該也只能看見我一個模糊的輪廓。
見我不做聲,他又繼續說道:“你也別想不開,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是這樣。友情在愛情面前都是放屁,有句話你聽過么?為朋友兩肋插刀,為女朋友插朋友兩刀。朋友這種東西,在沒有愛人的時候,就是同生死,共富貴的豪言壯語,一旦遇見了喜歡的人,誰TM不是見色忘友,天打雷劈的蠢東西。”
彭思宸的這番豪言壯語突然把我逗樂了,我笑得在地上左右打起了滾,一個不小心,居然滾到了他的懷里,我正想要滾回去,卻被他一把抱住了。
“你干什么?”我還在錯愕中。
“小可,我喜歡你。你做我女朋友吧!”他貼在我的耳后,從他口中呼出的氣息讓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我試圖掙脫他的懷抱,但他卻緊抱著不松手,“你放手!你再不放,我可叫人啦!”
“非...”我剛大聲叫了一個字,他就捂住了我的嘴,但這樣我也就從他的懷抱中逃離出來了。
“誰TM大晚上在鬼叫?!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有點素質好不好!你不睡,我們還要睡呢!”有人被吵醒之后,罵了起來。
但有人說:“你才是消停點,不是你瞎嚷嚷,我根本沒聽見什么鬼叫,我看鬼叫的人就是你吧!”
后來,兩人竟然隔空叫罵了起來,黑魆魆的操場陷入了片刻的混亂,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夜色越來越深,漸漸的又歸于了平靜。
經過這么一折騰,彭思宸的問題我倒不用回答了。我看著頭頂美麗的無與倫比的星空,漸漸的感覺到自己漂浮了起來。仿佛宇宙中,只我一人,身邊的所有人,東西,呼吸,都消失了。愛情,友情,親情,金錢,時間,在這一刻都變得不再重要。我好自由,自由到就要飛起來了。
那一夜之后,彭思宸就纏上了我。朋友們都覺得奇怪,她們問我為什么彭思宸比秦泊亦帥多了,我卻死活不同意呢。對,秦泊亦就是那個原因。彭思宸確實很帥,人也不壞,但他終究代替不了秦泊亦。代替不了他籃球隊長的光環,代替不了他在賽場上揮灑汗水的身影,代替不了他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代替不了他丟掉我送給他的東西時的絕情,代替不了他不喜歡我的樣子。
愛就是這樣盲目,犯賤。我們就像海上孤立無援的帆船,只看得見遠處那盞燈,卻忘記了自己腳下這片海水里正游著很多美麗漂亮的魚兒。
初三的最后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暑假的時候,我去看了秦泊亦最后一場的比賽。他打起球來還是那么帥氣,頭發被汗水打濕的樣子才讓他看起來平易近人一點。我站在操場邊,傻傻的大聲吼著:“秦泊亦加油!秦泊亦加油!”
彭思宸總是狠狠地瞪我一眼,再瞪著秦泊亦。而我渾然不覺這有什么不妥,直到他們輸了比賽,我才氣沖沖的跑去質問彭思宸:“你為什么不認真打球?!因為你才輸了!”
他也不服氣的吼了我,“你在旁邊一直為別人加油,我怎么能專心?!”
“你就是消極比賽,秦泊亦那么努力那么累,你還拖他后腿,你就應該退出籃球隊...”我還沒說完,彭思宸就怒不可遏的跑開了。
我看見他對著秦泊亦的臉就是一拳,于是我瘋了一樣的就沖了過去,但他們已經扭打在了一起。
“彭思宸,你給我住手!你憑什么打他?!彭思宸!”最后還是籃球隊的隊友把他們倆拉住了,而贏了的那一隊卻趁機說著風涼話,“喲,這還打起來了,個菜鳥打另一個菜鳥,哈哈.....”
此話一出,場面就更亂了,平中這邊的人不約而同的停止了內訌,一致對外了起來。秦泊亦冷冷的盯著說那話的男生,“你說什么?你有種再說一遍!”
“呵呵,你以為我不敢?我說你們是一群菜鳥,怎么樣?你們平時不是得意的很么?還輸不起了?”秦泊亦三步并作兩步,一腳把他踹到了地上,然后再單腳踩住了他的脖子,“誰是菜鳥?!說話呀,你TM怎么不說話了!”
然后就是混戰,直到有人被打得頭破血流才停了下來,追的追,跑的跑。這種時候,逃離現場總歸是沒錯的。我跟秦泊亦他們在小巷子里躲了起來。我第一次跟他挨的那么近。他身上汗水混合血液的味道,讓我的心拼命的跳了起來。待了好一會兒,我們才敢出來。
彭思宸不滿我跟秦泊亦走的太近,一把把我拉到了他的身邊,拉著就不松手了。我沒好氣的咬了他的手腕,他疼得嗷嗷大叫,籃球隊的隊員們嘲笑他,“哎呦,人家小妹妹不喜歡你,你咋這么臉厚哩?快回家**吧!哈哈哈哈...”
只有秦泊亦沉默著,并不理會我們的嬉笑。
但在我眼中,他卻更有魅力了。只是,等我上了高中,他就要念大學了。以后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想到這里,我就難過的要死。沒有秦泊亦的學校,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
后來,這個想法果然就成了真——我被學校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