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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想去見鄭老太太,但真的實在走不開,前夜班兒從下午4點到12點,中間讓我去哪里找人接班。.com最后,一起搭班的石旺生幫我出了個主意,告訴我,可以去面粉廠旁邊的糧庫喊人,因為糧庫有保安公司的集體宿舍,外地來的保安就住在那里,一個班15塊錢,還不用還班,有的是人愿意干。
我們一個班只能掙到12塊錢,現在想想,那時候的工資還真低,這其實是個虧本買賣。
但沒辦法,我只好去糧庫喊了個人,讓他先幫我頂著,這才脫出空兒來跟梁勐一道去了太平莊。
路上我問梁勐,你家是不是原本姓張?他也不否認,咧嘴朝我笑笑。到了太平莊天還沒有黑,七拐八拐來到梁勐家,院子很破舊,土墻、土坯房,瞧年頭怎么也有三四十年。
梁勐跟兒子寶勝住在一個院子里,寶勝見到我,就跟我打招呼‘后生,你來了啊’。看來他還認識我。這時我看到,從屋子里走出來個的小腳老太太,雖然是夏末秋初,但捂得很嚴實,似乎穿著棉衣棉襖……大襠褲,窄收腿,朝我招手。
“奶奶”我本來想叫她大娘,但老人家的歲數實在太老,瘦干瘦干地個頭也小,手扶著門框,滿嘴牙已經掉光,面目顯得極其怪異,嘴朝喉嚨里扣去,下巴撅出老高,像是個妖怪。
老人家滿臉褶皺的瞅著我也不說話,小眼睛眨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朝我招招手,顫巍巍的轉身回到屋里。
屋里有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眼睛很大,將老太太扶上炕,寶勝為我介紹,這是他姐姐秀珍。秀珍忙前忙后招呼我坐下,還給我倒了杯茶,對我的態度出奇的好。
“娃娃,坐。”
我都已經坐在炕邊的小桌旁喝上了茶水,鄭老太太才突然來了這么一句,搞得我哭笑不得。
秀珍姐忙解釋,人老了,糊涂,都這樣。
老太太就坐在我身旁,盤著腿,不停的眨著小眼瞅我,撅出老高的下巴看的我眼皮直跳。
而后,她對我道“吃。”
“恩”我應了一聲,從桌上的盤子里抓了把兒瓜子,秀珍姐便打開了話匣子,跟我說,她爺爺昨天晚上過來托夢了,想家,想孩子。還提到了我,于是他們便試著把我喊過來問問,沒想到還真有我這么一個人。他問我,現在咋整。
咋整?
感情他們對惡鬼托夢這種事兒也將信將疑,我不好開口,便看向一旁的梁勐父子,見他們沒個章程,只好道“這事兒,說起來也怪寶勝”寶勝瞅了我一眼,我繼續道“那天,他喝完酒在路邊得罪了老爺子,老爺子就出手教訓了他,正巧被我給碰上……我爺爺從前是做陰陽先生的,他的手藝我也會一點,所以能看到老爺子。后來老爺子就求我,讓我跟你們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認祖歸宗……”
一家人聞言都不說話,鄭老太太伸手擦抹起桌子,嘴巴一張一合但沒聲兒,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說話。
“那你爺爺還在嗎?”秀珍姐問我。
她可能是認為我爺爺已經不在了,我解釋道,在是在,但人不知道去哪了,已經離開家好幾年。
她很可惜的嘆了口氣,跟自己的奶奶商量:“奶,要不改了吧,我爺爺不安心吶。”說著,掉下了眼淚。
再看梁勐父子倆,就知道悶頭抽煙。
老太太看著自家孫女,再看看兒子和孫子,又看向我,道“吃飯。”
我心想,都糊涂成這樣了,張德財也能給她托夢,竟然還把事情辦成了,這溝通能力不是一般的強悍……
秀珍聞言出去準備晚飯,同時帶走了自己的弟弟幫忙,而后老人家又揮手,把兒子梁勐趕出屋外,接著朝我身邊挪了挪。
這時我才發現,她的腿腳并非像看上去那么不利索。
“娃娃,難吶”老太太突然說道,并把瓜子盤朝我面前推了推,說道“吃。”
“恩”我點了點頭,不明白老人家這是唱得是哪一出兒。
“改了姓要干仗的”老太太又說道。
我這才大概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感情老人家并不糊涂,只是擔心事情處理會出波折。.com
晚飯梁家人早已準備好,不一會兒功夫就端了上來。吃飯的時候,我和秀珍姐拉起家常,這一家子人就她愛說,談著談著,話題就多了起來。
原來他們一家子也難做,梁家是本地大族,村里和南沙梁那邊全都是梁家人,梁家人改姓兒,會帶來不小的麻煩。還有就是,如果梁勐改了姓,尋回了張德財的尸骨遷入張家的祖墳,那么鄭老太太百年后跟誰并骨,這是個個很大的問題。
鄭老太太改嫁給梁家后又生了四個孩子,這些孩子,肯定不會同意她跟張德財并骨,而梁勐這一家子又認為,自己的爹媽才是原配夫妻,應該并骨。
張德財死在哪,其實他們是知道的,前些年因為政策不敢去給他收尸。這些年,因為此事一直在吵吵,但梁勐父子太窩囊,不敢這么做。
畢竟,梁勐從三歲起就吃梁家的飯,說不是梁家的兒子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會被人戳脊梁骨。
還有就是,張家和梁家原本就不怎么對付,尤其是這幾年,情況更為嚴重,矛盾主要集中在選舉村長上,每逢村長選舉,兩家人就會在村上大擺筵席,拉幫結派。聽說這幾年還流行給錢,一張選票能值五百塊錢。
如此一來,梁勐如果尋回自己父親的尸骨,認祖歸宗,那么張、梁兩家難免會再起沖突。上一次選舉張家落敗,抓住這么好的一個機會,自然要好好的打梁家人的臉……
聽完這些,我開始頭疼——怎么這里面的事情這么亂。但仔細想想干我屁事,張德財又不是我祖宗!
“老人家,您是什么意思啊?”我厚下臉皮直接問老太太,我知道她肯定有事想求我,但卻沒來得急說出口。
老人家聞言顯得很不耐煩,閉上眼睛,兩腮抽動,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奶奶她糊涂了”秀珍姐接話過去,氣惱的對梁勐道“爹!您說句話啊,我爺爺尸骨未寒呢!”
這潑辣的女人竟又掉起淚來。
“哎……”梁老漢一籌莫展,吧嗒吧嗒的瞅著煙。
秀珍又看向自己的弟弟,而后氣道“你們還叫個男人咧?咱們家沾他梁家啥光了?小二當兵那會兒,讓他們幫著出個證明他們都不給開,還是一家人哩?我找小二去商量,你們一個個的都不頂事兒!”
秀珍氣的要走,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于是也起身告辭。
出去的時候秀珍喊住我,讓我捎她一一段路,她要回城里。
路上打問才清楚,原來她不在村里住,而是跟自家男人在城里出租房子過。路過某個飯店的時候,她還叫我停了停,說是給自家的弟弟打電話。
再次上路,她說,只有她弟弟像個男人,在外面賣藥,家里的其他人根本指望不上。
就這樣,她跟我磨叨了一路,訴了很多苦,先是罵梁家人,后來又罵自己的男人沒用,說自己這一輩子算是白活了,凈攤上些沒用的男人。
我卻發現她這個人不但潑辣,而且作風不太好,倒不是說她對我有意思,而是說她的行為不檢點,絲毫都不在乎男女之防,很近親密的摟著我的腰,貼的很近,還說我長的白凈,要摸摸我的
手……
我就讓他摸了摸,她直夸還是城里的后生好。
后來我才知道,秀珍這女人的作風確實有問題,不但在外面有個長期的想好兒,是個開大車的。臨時‘紅火’一下的男人那就更多了,她沒有正式工作,老公是個賣苦力蹬三輪的,她靠給人家刮膩子過活,所以跟搞裝修的人常有來往,什么力工、瓦工,水暖、電工,賣建材的老板都有接觸。
為了找活方便,常被這些男人們吃豆腐,摸摸前胸后屁股什么的在所難免,為了生活,她也不得不忍,否則別人有活不叫她。有時候,要是遇上厲害霸道的,她也不得不打掉壓往肚子里咽。
久而久之,便就破罐子破摔毫不在乎。
這都是后來她親口跟我講的,因為我跟她還有過幾次接觸,比如裝修房子,她就沒少幫我的忙兒。
這女人能喝酒,而且酒量還可以。
回到面粉廠,我利用職務之便,攔住一輛往城里去的大車,讓他們把秀珍姐送回城里。
秀珍非常節儉,連兩塊的中巴車錢都要省,只能說她命苦,她男人裝修房子的時候我也見過,沒本事不說,還懶。
晚間,工廠鎖了門,我回到值班室,同班的石旺生抽空找廠妹鉆樹林去了,就剩下我一個人,本來想練功,可突然間一股寒意席卷全身,如同過電般不舒服。
我回頭看看,但什么都沒有。
難道是我想多了?
但自己又坐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似乎聽到了奇怪的聲響從身后傳來,便瞎琢磨——難道是進了賊?
看看墻上的時鐘,還沒到十一點,我拿起桌上的武裝帶和手電,決定去看看。
值班室共有前后兩個門,前門通向大門,后門連接食堂。如果不加夜班,晚間食堂不會有人,傳出奇怪的聲音絕對不正常。
打開后門,眼前一片漆黑,我走到墻邊打開燈,先去看了看鎖著得食堂大門和窗戶,都沒問題,又朝食堂里看了看,同樣沒什么發現。
正準備返回值班室,廁所那邊突然傳來了流水的聲音,我走過去問道“誰啊。”
那水聲很清晰,像是有人擰開了水龍頭。
因為是女廁所,所以我沒敢往里面照。
但一連幾聲,都沒有人回答,我緊緊的攥著武裝帶感到了不對。要是在一個多月前,我肯定會直接進去看看,再怎么說我也是當過兵的人,還是軍分區的散打冠軍,多的不敢說,三四個毛賊還能對付。
可如今我猶豫了,因為這世上有鬼!
就這樣等待了很長時間,還有沒有人說話,我決定進去看看,因為那討厭的流水聲讓我心煩,不能將它關掉心里很不舒服。
我在墻上拍了一下,想把聲控燈拍亮,但就在聲控燈亮起的剎那,我在廁所的墻角邊兒,看到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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