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涵是一個月后才聽到顧鑠和那位韃靼公主定親的消息的,據悉,顧老婆子對這門親事并不是很滿意,顧家和韃靼打了這么多年,顧家的白骨都堆成了山,可如今顧家卻要娶一個仇敵的女兒,豈不是說以后顧家的家業還要交到這位仇敵的女兒的兒子手里?
這還行?
顧鑠一開始對這門親事也有點抵觸,他倒不是在意什么仇敵的女兒,他在意的是對方的外族血統,語言不通是一個問題,其次,韃靼人普遍讀書少,更別說什么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了,因此,夫妻兩個以后溝通都成問題,更別說什么情趣不情趣的。
可顧琰卻不這么想,說起來恩和也有一半漢人的血統,而且恩和接受的是他母親的漢式教育,想來他的女兒也不會太差。
至于繼承家業不家業的,顧琰也沒太放在眼里,因為恩和都能繼承他父親的衣缽坐上可汗的位置,他女兒生的孩子怎么就不能掌管顧家的家業?難道顧家的家業還能大過韃靼可汗的家業?
還有一點,顧琰見皇上如此倚仗朱泓,又把朱濟、朱汨和朱淵三個帶去朝堂聽政,一看就是在為立太子做準備,而這個太子人選顯然不是朱淳。
既然不是朱淳,那就極有可能是朱淵,顧琰十分清楚顧家和朱泓的恩怨,自然也想到了朱栩百年后若繼位的是朱淵顧家面臨的會是什么?因而他才會厚著臉皮打馬家的主意。
顧家和馬家若是聯姻了,丁家肯定也要站在他們這邊來,此外,還有耿家。
再則,馬家和朱泓走得近,馬世子夫人和謝涵也偶有來往,關鍵時候興許能幫顧家說上幾句話。
當然了,這是最壞的打算,是顧琰為顧鑠為顧家謀的一條后路,顧家真正想做的自然是把顧鈺的兒子朱淳推上位,只是目前的情形由不得顧琰不三思。
說起來顧琰也想不明白皇上的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若說他屬意朱淳,他完全沒有必要把朱濟三個帶去朝堂聽政,偏偏這三個人一個是瞎子一個啞巴另一個雖沒什么毛病可資質卻平平;可若說皇上屬意的不是朱淳,他為何會讓顧鑠去娶韃靼的公主,難道他不怕顧家一個不滿意會直接把太子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
可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圣意難違,顧家還是答應了這門親事。
由于另一位公主也不是嫁給皇上而是要嫁給朱汨,同樣也是做正妻,皇上為了表示對韃靼的尊重,特地命欽天監的人選了一個好日子,朱汨的日子定在了十二月初六,顧家的定在了十二月十六,而此時才剛進入十一月。
“拖這么長時間?”謝涵聽到朱泓帶回來的消息,微微有點驚訝。
因為她聽朱泓說了,這次韃靼又是送貢品又是送公主的,著實來了不少人,街上時不時就可以看見三五成群的韃靼人,且隔三差五還有韃靼人醉酒鬧事的丑聞傳出來,京城的百姓頗有點不滿。
而這些人明顯是要等這兩位公主成親后才能回韃靼的,因此謝涵以為皇上會盡快地了結此事,畢竟已經拖了一個多月了。
朱泓搖了搖頭,“沒辦法,這是欽天監算的日子?!?
謝涵聽了很不以為然,又不是皇上或太子婚配,一般人的婚配影響不到國運的,有必要這么正式隆重嗎?
“罷了,你也別多想了,前些日子皇上接到西北的奏折,又是大旱又是地龍的,故此他也請欽天監的人卜了一卦,說今年的冬至祭天要大辦?!敝煦娭x涵不以為然,補了一句。
“冬至祭天大辦?”謝涵聽了思索起來。
皇上拖了這么久都沒有宣布這個太子人選,想必是在找一個好的契機,可一大年都過去了,如今只剩下冬至、臘八兩個節日了,難不成他是打算在冬至這天做點文章?
因為冬至祭天大典是立國以來的規矩,也是在祈年殿舉行,參加的人員不僅有皇室宗室成員,還有文武百官,倒也是一個好機會,只是皇上到底會怎么做呢?
大辦,怎么算是大辦呢?
好在沒幾天謝涵便知道了答案,以往的祭天活動一般都是冬至的前一天皇上便移駕祈年殿旁邊的齋宮進行沐浴,次日也就是冬至的正日便開始舉行祭天大典,可這一次改規矩了,冬至的前三天皇上便帶著幾位皇子皇侄一同入駐齋宮了。
連著三天的齋戒沐浴后,皇上帶著皇室成員、宗室成員以及文武百官站在了祈年殿前,可巧這天下起了大雪,不一會紛紛揚揚的大雪就把皇上和幾位皇子身上的紅色祭服變成了白色,祭壇上的神火倒是一直沒有滅,可就是用這神火去點祭天的神燈時,不是神燈滅了就是升不到一兩丈就掉落下來。
朱栩試了三次三次都是如此,不要說一旁的祭司嚇出了一身冷汗,就是身后的文武百官見此也無不暗自憂心起來。
要知道這可絕不是什么好兆頭。
誰知就在眾人各自忐忑不安時皇上突然出了一個主意,命一個太監扶著朱濟去點這盞神燈,朱濟倒是把這盞神燈點著了,可神燈剛升到一丈多高就落了下來。
接著便是朱汨,朱汨更不行,神燈是點著了,可還沒等升起來就滅了。
輪到朱淵時,由于朱淵才年方十一歲,個子還不夠祭壇高,朱栩剛要命一個太監把他抱過去,后面站著的朱泓突然開口了,這時的他已經隱隱猜到了皇上的用意,于是,他自動請纓去助朱淵一臂之力。
朱栩看了看朱泓,又看了看朱淵,吐出了一個字,“準。”
于是,朱泓走到朱淵身邊牽起了他的手,兩人并排走向了祭壇,朱泓先讓朱淵接過祭司手里的火把,然后抱起朱淵,在朱淵的耳邊低語了一句,只見朱淵把火把放在油里打了個滾再點著了,接著再火把倒插進了神燈底座的銅絲縫里,隨后朱泓放下了朱淵,把神燈提下來的同時快速地伸出手去把銅絲往外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