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茹一行人約莫上百人,隊伍實在過大,太過顯眼,於是下山後分成了十幾隊,計劃在南方徐淮城碰面後,一路南下。
“老闆,來一壺涼茶!”清鸞癱坐在椅子上,拿著桌子上的蒲扇扇著風,這大夏天趕路真的是累啊,不過她側(cè)目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姐姐,姐姐從上次離開片刻回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看來姐姐還是不想離開那個臭和尚。
一個小二端來一壺茶,拿來幾個杯子擺在桌子上,清鸞倒了幾杯涼茶遞給姐姐。
“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走啊?不想走咱們就不走了,大不了我們更加避讓著人類唄!”清鸞說道,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清茹的臉色。
清茹端起茶杯,有些心事重重,她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算了算了,都決定離開青林山了,就不回頭了。”
“那姐姐還一臉愁容,心事重重的樣子!”清鸞將涼茶一飲而盡,端著茶杯又倒?jié)M了。
“我是有些擔心上陽,總覺得哪裡會出事情!”清茹端著茶杯,看著茶杯中晃動的茶水。
“臭和尚啊?他自己決定的,姐姐就不要爲他發(fā)愁了!”清鸞嘟著嘴巴說道。
“你們聽說了沒有啊!天壇寺那上陽和尚竟然跟妖怪勾結(jié)!”
清茹和清鸞聽見旁邊一桌村民的說話聲,轉(zhuǎn)頭看了看,便不再說話,束起耳朵聽著旁邊一桌人的談?wù)摗?
“到底爲啥他的血能治妖毒啊,估計就是跟妖怪有關(guān),聽說劉氏一族都開始前往青林山了。”
“不能吧,之前那個孫宏力聽說也是被上陽和尚救的,這十多年也沒什麼事啊!”
“你說說,他十幾年前就發(fā)現(xiàn)自己能治癒妖毒,他竟然隱瞞,這死了多少人啊?”
“就是,還是個和尚呢,一點也不知道普度衆(zhòng)生!”
“劉氏一族去幹嘛啊?”
“跟妖怪有關(guān),估計要好好查驗一番!”
“本來香火鼎沸的天壇寺,現(xiàn)在可要倒黴咯!”
旁邊幾人唏噓一片,可清茹卻默默握緊了拳頭,清鸞轉(zhuǎn)頭看著姐姐慢慢不好的臉色,她拍了一下桌子猛然站了起來。
清茹握住清鸞的胳膊,看著她搖了搖頭,拉著清鸞坐下。她眼神黯淡,都怪自己那晚沒忍心殺死那三人,現(xiàn)在讓他們有機會出來大放厥詞,結(jié)果牽連了上陽,這該如何是好?
“姐姐?”清鸞輕喚了一聲姐姐。
“我們清羽族向來與世無爭,一生都在逃避,躲在深山老林。”清茹擡起頭,望著遠方被烈日炙烤的大地,“我要回去帶走上陽!”
“姐姐,我們和你一起去!我們不會丟下你的!”清鸞擡起手覆上姐姐的手上。
“不行,這個事與其他人無關(guān),你帶著清羽族繼續(xù)南下!”清茹翻手握住清鸞的小手。
“姐姐,你是我們清羽族的族長,與你有關(guān),就是與我們清羽族有關(guān),何況我們?nèi)硕嗔α看蟆6页艉蜕泻臀覀兦逵鹱逡舱J識了十幾年,也是有點交情的!”清鸞說道,她小小圓圓的臉頰擡起,眼神堅毅勇敢。
“是啊,族長,之前我們有人受傷的時候,還是上陽和尚送來的膏藥。”坐在一旁的其他清羽族人說道。
“他真的是個好人類,我們應(yīng)該去救他!”清羽族十幾人說道。
清茹笑了笑,帶著一絲苦澀,上陽啊上陽,你想尋得佛道,普度衆(zhòng)生疾苦,拯救人類蒼生,卻被人類懷疑揣測,而如今真心想去救你的人卻是一羣妖怪,如果再讓你選一次,你會不會跟我走?
“好,多謝大家支持。”清茹眼含淚花,轉(zhuǎn)頭對清鸞說道:“清鸞,你去召集其他清羽族人,讓大家自願前往。”
“好,姐姐。”清鸞深深的點了點頭,“姐姐,萬事小心。”
“嗯。”清茹摸了摸清鸞的小腦袋,歪頭一笑。
清鸞站起來,飛奔而出,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化成一隻飛鳥,在雲(yún)霧中飛起跳躍。
......
“開門,快開門!都歇息四五天了,還沒休息好嘛?”
“開門,作爲和尚不管衆(zhòng)生死活了嗎?”
天壇寺門前圍著一堆人,奮力敲擊著大門,寺內(nèi)僧人亂作一團,等待住持發(fā)號施令。
“師傅!”上若扶著乾元住持走過來,他內(nèi)心焦慮,但有著一種憤怒壓制著自己的衝動。
“阿彌陀佛!哈哈哈!”乾元住持仰頭大笑了幾聲,低下頭,“上若,你師弟呢?”
“師弟在後院房間休息,我一直沒告訴他外面發(fā)生的事情!”上若說道,他的雙手握緊。
“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上若,爲師之前因爲私慾竟傷害過一歲小兒,早就沒了佛緣,歪了佛道,現(xiàn)在情況這般,應(yīng)由我來承擔。”乾元住持說道。
“師傅,”上若緊緊抓住師傅的衣衫上前說道:“我向來重視身外之物,想把我們天壇寺發(fā)揚光大,我沒有上行師兄的佛心,沒有上陽師弟的佛緣,如今才知道一切皆流,無物永駐的道理,我願和你一起承擔。”
乾元住持擡手拍了拍上若的肩膀,二人相互扶持走到大門,示意旁邊的僧人打開大門。大門緩緩被推開,一張張面孔浮現(xiàn)在二人眼前。
衆(zhòng)人看了看門口站著的蒼老的乾元住持和上若和尚,不滿意的冷哼了幾聲,帶頭的人喊道:“上陽和尚呢,怎麼不見他出來?”
“抱歉各位施主,我徒弟上陽體力不支,實在無法再爲各位治理妖毒,若以後身體康復(fù),在另作安排。”乾元住持強撐著疲憊的身軀微微鞠躬。
“也好!那你們把他交出來,我們會善待上陽師傅的!”衆(zhòng)人中有人喊道,其他人紛紛跟著叫喊。
“我?guī)煹軐嵲诓賱冢荒茴嶔ぃ魑皇┲骱:!鄙先粽驹谇〕稚磲嵴f道。
“哼,那你們的意思就是無限期延遲救治妖毒的日期咯?”
“就是,就是,估計是跟什麼妖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guī)煹苓@般獻血給你們治病,你們竟然這般污衊他,真是一羣莽夫,關(guān)門!”上若生氣大喊道。
衆(zhòng)人一看往日彬彬有禮的和尚竟然罵人,面面相覷後,看見準備關(guān)上的大門,忽然騷亂起來,不停地有人開始衝上來,不準大門關(guān)閉。幾十個人開始推搡著衝進了天壇寺。
那兩個僧人明顯不夠抵擋幾十個人的力氣,被壓制在門後,一時間蜂擁而至的人羣,將站在門口的乾元住持推倒,上若只能奮力護在自己師傅身邊,不讓人們踩踏自己的師傅。
幾個僧人衝到門口,看見烏央烏央衝進來的人羣,實在力所不及。人們搶過僧人手中的棍杖和僧人扭打了起來。一行人準備衝進後院,找到上陽,把他帶走。
寺廟之上颳起一陣風,清茹看著下面騷亂的人羣心裡十分擔憂,還是來晚了。她感覺寺廟周圍有一股力量壓制著自己體內(nèi)的妖氣,可是她等不及了,她不能再晚了。
清茹扇動著翅膀俯衝而下,撇開乾元住持和上若身邊的人們,人們回頭驚呼,看著清茹身上的翅膀驚呼。
“妖怪,就是這個妖怪,跟上陽和尚串通一氣,之前就是她!”人羣裡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清茹轉(zhuǎn)頭,微微一笑,原來是那晚想要劫持上陽的人,說話的男人身邊還站著另外兩人,爲首的姓王的男人嘴角帶著笑意。這次清茹決定不再手下留情了。清茹擡手間,雪白無暇的羽毛顯現(xiàn)在她指尖,同時她的周身陣陣妖氣聚散。
人們有點害怕,都手拿著兵器不敢上前。一個人準備在清茹不注意跑到後院去,可清茹甩開一根羽毛,直襲向那人的胸口,瞬間穿透他的胸膛。噴涌的血更是嚇壞了一旁的衆(zhòng)人,紛紛後退了幾步。
“我,我們,一起上,看她,能怎麼辦?”衆(zhòng)人中的一個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提議道。
一行人,紛紛豎起手裡的武器朝向清茹,躍躍欲試地靠近清茹。清茹點起腳尖,輕輕漂浮在空中,揮手一抹白色的氣息遊走在她的周身,她的翅膀圍攏起來,瞬間張開,強大的妖氣將那行人震飛而出。清茹手中一把羽毛隨勢而出,射向她面前的人們。
地上躺滿了嗷嗷亂叫的人們,原本乾淨沒有塵土的寺廟地上,沾滿了血液。
清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飛身而出,將一根羽毛準確的射在那姓王的男人的胸膛中,巨大的衝力讓那男人倒在地上。清茹甩開他周圍的人羣,高傲的站在他的身邊,蔑視了他一眼,擡腳慢慢地將那根羽毛插入他的胸膛中。
“啊!”那人無力地握住清茹的鞋,眼裡滿是驚恐。
“畜生!”門口一聲驚呼,一根飛劍穿過清茹的翅膀,瞬間將她的翅膀劃開一道長長的傷口,血浸染了她雪白的羽毛。
清茹吃痛冷哼一聲,回頭看了看,門口站著十幾個穿著灰色袍子的人,清茹踉踉蹌蹌地站直了身體,擡起下巴。
“我是劉氏一族的劉業(yè),前來捉拿你這妖怪!”爲首的男人喊道。
“劉氏一族?呵呵,”清茹冷笑了幾聲,“你們不調(diào)查清楚就這樣出手嗎?”
清茹說完後,清羽族人看見清茹受傷,紛紛跳下寺廟,站在清茹的身後。清鸞的速度很快,現(xiàn)在大概集結(jié)了八九個隊伍了,這寺廟前院還站不了這麼多人,有些清羽族人飛旋在寺廟的上空。
“還需要調(diào)查嗎,現(xiàn)在不是親眼看見你在殺人嘛?”劉業(yè)慢慢的圍著寺廟院牆內(nèi)走了一會兒,“哈哈,這寺廟果真神奇,有一種莫名壓制妖力的東西存在,本來我還不確保能拿下你們清羽族,真是天助我也。”
“劉施主,這位姑娘並不是壞人,是她幫我和師傅......”上若將乾元住持伏到一邊,衝到劉業(yè)身邊,上若已經(jīng)傷痕累累,全是被人們踩踏的痕跡,原本白袍也都染上了塵土。
“你們是和尚,竟然幫著妖怪說話,難怪傳聞?wù)f你們天壇寺與妖怪勾結(jié)?”劉業(yè)甩手,推開上若。
劉氏一族十幾個人站成一列,紛紛從懷裡抽出符紙,符咒一念,將符紙甩到天上,飛舞的符紙在陽光下像蝴蝶般飄動,形成一層結(jié)障,將整個天壇寺包圍起來,遮擋住太陽,寺廟瞬間陰暗了很多。還沒被清茹打傷的人們紛紛躲進殿內(nèi),張望著外面的情況。
符紙上硃紅色的符文閃爍,鮮紅滲人,清茹立刻感覺周身一陣不適,似有力量壓制著他們體內(nèi)的妖力。原本寺廟就壓制了他們一半的妖力,現(xiàn)在這道符紙結(jié)障更是將他們的妖力壓制到了極限。幸好清鸞還沒有趕過來,希望她不要回來了。
清茹微微回頭對身後的族人說道:“你們盡力打開結(jié)障衝出去,不要管我!”
“志與族長共存亡!”身後的族人紛紛喊道。
“你們倒是團結(jié)!”劉業(yè)冷哼一聲,他手持長劍,劍身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他左手食指和中指併攏,劃過劍身,符文熠熠生輝。
劉業(yè)飛身而出,長劍刺向爲首的清茹。其他劉氏族人也紛紛出手,場面再一次陷入混亂。清茹翅膀受傷,她無法靈敏的躲開劉業(yè)的攻勢,同時她還需要幫助其他族人對抗劉氏一族,非常吃力。
失去了妖力護持的清羽族如同沒了翅膀的飛鳥,只能笨拙的躲避劉氏一族的攻擊。
劉業(yè)的劍很快,清茹甚至不能靠近他半分,連躲避都非常吃力了。她的胳膊被劍劃開一道傷口,立刻傷口冒出了淡淡紅色煙氣,如同燒灼般痛苦,劉業(yè)的劍被他施了符咒,每次受傷都削弱了清茹僅存的一點妖力。
清茹看著周圍慢慢被打倒的清羽族人,她心中慘痛,上陽,我一定要帶你離開這裡。清茹閃身往後院跑去。天壇寺的後院中央有一隻刻滿了佛文的銘鍾,上面纏滿了紅色的絲帶。清茹退到銘鍾旁,被烈日炙烤後的銘鐘有了一絲絲溫度。
清茹捂著傷處,環(huán)視了一下週圍。她身邊圍繞著幾個保護她的族人。
劉業(yè)緩步走進後院,看著不堪一擊的幾人,擡起手長劍直指清茹。清茹也笑了笑,她推開族人,示意他們?nèi)デ霸航o其他人助力。
清茹看見族人退開她的身邊,緩緩聚力,將最後的妖力聚集而來,羽毛在她的身邊飛舞,推手間,全部的羽毛如射出的箭飛射而出。
劉業(yè)同時飛舞著長劍,擋開射向他的羽毛,左手蓄力一掌擊向清茹。清茹撞到旁邊的鳴鐘上,胸口一陣痛楚。銘鐘響動,聲音渾濁無力,躲在寺廟的人聽見響動後紛紛轉(zhuǎn)而後院。
“清茹!”
清茹回頭,上陽扶著門框站著,一縷陽光穿透符紙照在他的臉上,他白皙俊朗的臉頰,高挑的身姿,仍然一身白色僧袍。清茹感覺時間好像停住了,停在了此刻。
長劍刺穿清茹的胸膛,清茹低頭看著劍尖上沾滿的鮮血,擡頭又看了看眼前的上陽。劉業(yè)抽回了長劍,清茹像一片羽毛般緩緩?fù)孛娴谷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