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通達山頂的一條綿延石階,柳夏至輕盈地往上奔跳著,心情特別舒暢。
石階兩側樹木高大而整齊,各種各樣的花草爭奇斗艷,不知名的各色鳥兒在天空、樹上自由地飛翔。
林中草地上,奇形怪狀的走獸,睜著好奇的眼睛,看著兩條腿行走的柳夏至,一副奇怪至極的摸樣,真是可愛。
這是何處?仙境一般的所在,即便頭上沒有烈日,也是一片明亮。
這漫天的明亮,來自這環境本身,那花花草草、那飛鳥走獸,全都發散著光亮,照耀著自由地光輝。
好一處無處不發光,無處不明亮地自由世界。
柳夏至身輕如燕,很快就縱跳到了山頂,看見天卦老仙坐在亭臺中的欄桿上,一臉興奮之色,正在臨高四處眺望著。
柳夏至走進亭臺,坐在了天卦老仙對面的欄桿上,向一臉興奮的天卦老仙問道:
“老仙,你還沒有告訴我呢?我們這是在我那玉簡中嗎?也就是你說的太虛寶鏡中嗎?如果是在玉簡中,無論眼前景色多么迷人,不過是些幻景,我們不還是深處地牢中嗎?實際上,我們并沒有逃出地牢,對吧?天卦老騙,你真是一個騙子,大言欺人的騙子!唉!難為你是如何一騙幾十萬年的?”
“你小子太無禮了!我什么時候騙你了?小子你根本不知道,陰陽兩界本體就是幻景。同一處所在,看到活人和魂靈眼里,會有兩種不同的結果。現在活人已經能夠踏上月亮了,他們在月亮上,看到的不過是一片荒漠,而在魂靈眼里,月亮上景色,仙境一般的所在小子你看,此處景色如此迷人,你到了此處還想著出去嗎?小子,你看那邊是何處?”天卦老仙抬手向對面山峰一指。
柳夏至順著他手指處看去,對面有一座盛開桃花的山峰。那山峰上下,到處盛開著朵朵桃花,竟然如同一座桃花山一樣,好一處美景所在。
這滿山的桃花,看在柳夏至眼里,心下不覺有些詫異?難道天卦老仙就是因為這處桃花山,才如此興奮的嗎?
“老仙,據我所知,這桃花、桃木可是辟邪利器,你身為一個邪物,如何會對桃花如此著迷、興奮?我是一個俗人,對于這類風花雪月、花前月下的小調調不感興趣,我還是想回到世俗中去。”
天卦老仙那張年輕文雅的面孔上,顯出一臉鄙夷之色,用調侃的口氣對柳夏至說道:“小子啊,你真乃一個俗人,俗不可耐。和你這等俗人說話,真是污穢了老仙我的口、耳。有首詩歌做的真好,你聽完這首詩歌后,就會由俗不可耐轉而為超凡脫俗,成為一個脫俗之人。老仙我把這首詩歌唱與你聽聽,改造改造你這個俗人。”
“呵呵,一首詩歌就能把我改造了?我就這么簡單嗎?好,我聽聽是哪一首改造、勵志地囚歌。老仙你開唱吧!”
天卦老仙清清嗓子,婉轉曲調脫口而出:“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愿老死花酒間,不愿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柳夏至眼見天卦老仙清著嗓子開始唱起來,曲調婉轉甜膩,有些江南小調的味道,倒也十分好聽。
心中暗道,詩歌果然是歌曲,不是在學校里老師教授時,那般昂揚頓挫朗誦的,只是這詩歌聽到耳里十分耳熟?這不是唐伯虎所做的《桃花庵歌》嗎?
“小子,這首詩歌把你感動了吧?你出俗了吧?超凡了吧?哈哈哈,小子,好好在這兒呆著吧,什么時候心靜如止水,超凡脫俗了,什么時候再想出去吧!”
天卦老仙手舞足蹈地教育著柳夏至,突然發現對面的小子,正一臉嘲諷之色看過來。
“我感動個屁,出俗個屁,超凡個屁!我用三個屁來回答你,你滿意不滿意?”
天卦老仙被柳夏至三個屁回答,氣得臉色發黃,只想一把捏死眼前這個狂傲不羈的小子,只是很無奈,無奈今后還用得著這個小子。
只好強壓怒火,哼了一聲,把臉一轉不再看他。暗中掐指卦算,這小子是不是李淳風故意安排到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不是李淳風給自己下了顛倒陰陽卦。
柳夏至卻不依不饒,繼續說道:“這首詩乃是明朝唐伯虎所寫,這唐伯虎一介歪才,正如唐后主李煜一樣,寫詩作畫的感性能力無雙,理性政治才能低下,偏偏又想著做官發財。因而多次參加官考,但其理性思維能力太低,將政治性論文寫成了花前月下的煽情文。因此,官考屢試不中,從而生發出逃避現實的念頭,產生了嚴重心理障礙,作了這首《桃花庵歌》。這正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是酸葡萄心理作怪罷了!他出個屁俗了?超個屁凡了?你看他詩歌寫的挺超凡脫俗,如果給他一個小芝麻官做,他會把這首詩歌當場撕掉去做官。文人啊,文人!你什么時候不再虛偽?什么時候不再自欺欺人?”
柳夏至說地口干舌燥,卻見天卦老仙看自己一樣都不看,于是,將矛頭一轉,指向天卦老仙:
“天卦老騙,你苦思冥想著踏入冥界做一尊大神,奈何你沒有這個本事,所以才產生逃避現實的酸葡萄心理吧?老仙,你有非常嚴重地心理疾患,快去找心理醫生把你這心理疾患看好吧!看好了你的心理疾患,你就不會大言欺人、四處行騙了!我是一個好心人,實話實說,沒有一點惡意,所謂忠言逆耳,你千萬別見怪,呵呵!”
一番酸葡萄理論說透了天卦老仙的心思,猶如被人劈臉打了一巴掌,天卦老仙勃然大怒,一閃身就要撲過來捏死這小子。
但是,轉而一想,眼前還離不開這小子,我快快打發這個狂傲不羈的小子滾蛋吧!天卦老仙忍了又忍,一口氣硬生生地憋回了胸腔,幾乎將胸腔憋炸了!
柳夏至見對面天卦老仙被自己一番話說到心思上,臉色變了數變,一副被拆穿了心思,惱羞成怒的摸樣。呵呵一笑,這天卦老仙和唐伯虎是一類人,都是酸腐文人。
唉,這類人只會在花前月下,玩些春花秋月,遇到挫折后,做些酸詞腐曲來平衡酸葡萄心理,哪懂得人情世故?
我也朗誦一首腐儒文人作的詞曲送與你,改造改造你酸葡萄心理,磨礪、打造你的志向,治療治療你疾患心理,把你從虛幻迷境中解救出來。
從而使你從新界定自我,把自我還原為一個俗鬼,把你拉回到現實中。如此這般一來,或許,你不會留戀此處幻景,帶我走出此地吧?
柳夏至想到此,便開始開挖大腦,搜索自己腦海里的記憶。奈何挖空大腦,也沒有挖出一首勵志詩歌。無奈之下,唱了一首革命勵志歌曲:
“我們是,不怕困難,不怕敵人,頑強學習,堅決斗爭。向著勝利勇敢前進,向著勝利勇敢前進,前進,向著勝利勇敢前進。”
“別唱了!哼!隨我來!”天卦老仙板臉沖柳夏至呵斥道,他哪有閑心聽柳夏至扯著嗓子唱歌?
剛才掐指反推顛倒陰陽卦,暗中掐算下,已經將此事來龍去脈卦算的有了些眉目,心中難免又把李淳風祖宗八輩都詛咒了一遍。
“隨你去何處?如果請我去吃飯,我隨你去倒也可以。如果不是請我去吃飯,我還是坐在這里吧。身上熱量只有龜縮不動,才能散發的慢些。我從昨天到現在,只喝了兩盞牡丹茶、一杯水酒而已,現在正餓的慌!”
柳夏至此時的確感到腹中饑餓,雙眼正向山下樹叢中掃描,意念搜索著山林,想在山林中尋找一些可以充饑的野果。
“哼!魂魄中有兩千多年陰氣,還要吃飯嗎?吸納陰氣即可果腹了。小子,你連辟谷都做不到,如此這樣一個啥也不是的小子,李淳風竟然想讓你帶他踏入冥界,真是可笑之至!”天卦老仙嘴角一撇,冷然地說道。
柳夏至心中一驚,想起鬼印女童所言,老鬼師父還要依靠自己將他魂魄從鬼印女童魂魄中分離出來,分離出來的首要條件是,必須在冥界才能分離。
難道老鬼師父認定我能踏入冥界嗎?急忙問道:“老仙,你說什么?我師父想讓我帶他踏入冥界,你怎么知道的?這件事很可笑嗎?”
天卦老仙面色一正,似乎是對著柳夏所言,又像是自言自語,口中喃喃說道:“不錯啊!此事非常可笑。李淳風要想踏入冥界,首要前提是,他必須具有萬年以上的陰氣積累。否則,根本無法通過壓力巨大無比的界面。一千多年前,他曾經用一瓶凈體露換取我魂魄吞噬功法,那時我也懷疑過他想借助此功法吞噬一個老鬼,從而強大自己陰氣積累。轉而一想,此事絕不可能,魂魄在此陰間存在千年以上后,都已然定型,只能滅殺,不能吞噬,何況萬年以上老鬼魂魄呢?除非是”
說到這兒,天卦老仙臉色變了變,雙手又暗自掐指卦算了一番,雙眼定定地看向碧藍如洗的天空,說道:
“除非是除非他吞噬非本界面的生靈魂魄。這等異界魂魄受界面轉換影響,對異界生靈有相容性,并沒有本界魂魄相互排斥性。”
柳夏至心中一驚,臉色變了變,急忙問道:“什么?如果師父融合了異界魂魄,他踏入冥界的可能性有多大?”
天卦老仙見柳夏至臉色一變,心中也吃了一驚,難道李淳風吞噬了異界生靈魂魄?想到這兒,單手一甩,甩出數枚銅錢,往地下一拋,開始進行銅錢推卦。
柳夏至見天卦老仙一雙鬼眼盯住地下銅錢,雙手不停地掐算著。心中暗道,天卦老騙開卦果然與眾不同。
街上算卦的騙子見過不少,但人家都是單手掐算,這老仙卻是雙手掐算,掐算手法非常熟練,雙手一翻掐算后,抬起那張年輕文雅的面孔。
柳夏至見他一臉吃驚地看著自己,心里一動,難道他剛才一番忙碌,是為我開的卦嗎?本想問問他,剛才是否為自己開卦時,卻見他臉色一正,默然轉過身去。
此時,天卦老仙心中的震驚難以言表,心中暗道:李淳風,此時的你,對我而言,只能用高山仰止來形容了!我不如你太多矣!
這個小子,命中有旺夫大妻相助,或許能踏入冥界。只是,誰是他的旺夫大妻呢?為何掐算不出來了?
仍然沒有卦算出李淳風現在何處,但是,他一千多年前就開始算計此事,就連西山鬼王相托我前去為幽山鬼王說媒,也在他卦算中。
唉!好吧,李淳風,我就代你教授這個徒弟。既然這小子有此命運,將來踏上冥界后,或許不會忘了我這個教授過他功法的師父,在我踏入冥界之時,會助我一臂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