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寬敞的黃道門祠堂內,供放著一塊一塊、排放整齊的靈牌。這些靈牌,多數是黃道門諸代仙逝門主的牌位。
排列整齊的牌位下,擺放著整齊的蒲團,除此之外,整間空蕩的祠堂中,還放著一把太師椅。
此時,柳夏至跪在一個因為過度緊張,而導致嘴唇烏紫、臉色煞白、身體顫抖的中年小鬼腳下,恭恭敬敬地朝他磕了三個頭,行了黃道門拜師大禮。
然后,這位師父又領著柳夏至行拜門大禮,從開門立派祖師爺牌位拜起,一直拜到現任門主腳下。
門主端坐在祠堂中,唯一的那張太師椅上,望著跪在腳下的柳夏至,緩緩地說道:
“柳夏至,你今日拜入我黃道門為徒,必須遵守我黃道門規矩。不遵門規,一律視為叛徒。做叛徒的下場,只有一條去路,魂飛魄散!你聽明白了嗎?”
柳夏至默然無聲,沉默不語。跪在身邊的師父,見柳夏至一聲不吭,急忙代替他回答道:“聽明白了,聽明白了!”
門主雙眼瞇縫著朝向柳夏至看過來,說道:“你字子寒,本門選你寒字送于你為號,賜你道號為寒,今后你的道號即為黃寒子,你可記清楚了?”
跪在柳夏至身邊的師父,生怕柳夏至還像方才那樣不知道謝恩,怕得罪惹怒了門主,不及柳夏至回答,急忙磕頭代柳夏至謝恩。
黃道門規矩,徒弟有錯,師父也要被責罰,因此,柳夏至的這位師父,此時已經被嚇出一身冷汗。
柳夏至眼見身邊跪著的這位道號黃呂子的師父,已經汗流浹背,原本已經煞白的面孔上,現在已經緊張地泛綠,不由暗自好笑。
作為黃冠子兒子李淳風的弟子,不可亂了黃道門中的輩分。故此,特意找來黃冠子的弟子黃呂子,作為柳夏至門內師父。
拜門儀式到此或許就要結束了吧?柳夏至暗自猜測著,突然感覺身邊有陰森鬼氣襲來。
嗯?自從進入所謂陰間世界以后,再也沒有感受過陰森鬼氣,此時,為何又感覺到鬼氣近身?
急忙提高警惕,瞪大眼睛四處張望,從哪兒侵襲過來的鬼氣?
卻發現陰森鬼氣來自身后,身后飄飄然過來兩個身著黃衣的少女。這兩個少女,年齡大約在十五、六歲,每人手里都托著一個玉盤。
一個玉盤里放著一把尖刀,另一個玉盤里則放著一塊折疊整齊的白布。
兩個黃衣少女走到柳夏至身邊以后,一邊一個站在柳夏至身體兩側。同時,將玉盤平端到柳夏至眼前。
這一刻,只見坐在身前太師椅上的門主,臉色一正,右手一伸,手上多了一面黃色幡旗。幡旗隨手展開以后,將左手一掐,口里念動口訣。
柳夏至眼前所見,門主掐訣的左手,抖動地越來越快,同時,口里念叨的咒語也越來越急。
“呼啦啦”一聲,門主手中黃幡驟然間放大開來,一時間,陰氣翻滾,愁云遮眼,一股極度陰森寒氣,從展開的黃幡中沖出來。
剎那間,陰寒鬼氣充滿寬敞高大的祠堂空間。陰氣中,只聽門主大喝一聲:“黃道招魂幡開啟,門徒黃寒子滴血留魂!”
師父黃呂子急忙站起身來,哆嗦著語音說道:“柳夏至柳子寒,黃道招魂幡開啟,快割開手腕,滴血留魂,將精血甩到幡上,快!”
柳夏至望了望眼前玉盤中的那把尖刀,又看了看陰氣翻滾,“呼呼”展動的黃幡,心中一時心潮起伏。
滴血留魂?將血液甩到黃幡上,能將魂魄留下?將魂魄留下之后,自己的命運就與黃道門捆綁到一起了。
事已至此,已經別無選擇,既然已經答應了劉文生。唉!想到這兒,伸手將玉盤中的尖刀拿到手中,手持利刃向左手腕部劃去。
劃破手腕的疼痛感覺傳導到大腦中,手腕被劃開了一個血口子,一股鮮血噴出來。
柳夏至順手將尖刀一扔,甩動手臂,將手腕上噴出來的鮮血,向“呼呼”展動的黃幡旗幟上甩去。
好一個嗜血的幡旗,在血液甩到“呼呼”展動地幡旗上之后,幡旗好像瞬間被激活了一樣,陡然間黃光閃爍,幡旗上旋來一股強大的吸力。
這吸力是如此的強大,柳夏至感覺自己的身體,被這旋轉的吸力,一下子懸空吸飄起來。
腳不著地,飄起來地感覺,致使柳夏至心里一陣慌亂,急忙低頭往下看,想把雙腳重新落到地上。
在低頭往下看的這一刻,柳夏至低頭看到地下跪著的自己。剛拜的師父黃呂子,正慌張地用折疊整齊的白布為自己包扎手腕上的刀傷。
沒有看錯,地下跪著的人正是自己,我魂魄離體了,我死了?柳夏至頓時大驚失色,一陣巨大的驚慌感,幾乎沖暈了頭腦。
正在不知所措地時候,耳邊忽然傳來呼喊聲:“黃寒子黃寒子”
這聲音如此清晰,在耳邊不停的呼喊著,猶如醍醐灌頂一樣,使得柳夏至慌張至極的大腦,略微清醒了一些。
黃寒子,剛才門主給我起的道號,不就是黃寒子嗎?誰在呼喊我的道號?
不及觀察何人呼喊自己,頭腦中好像被針刺了一下,突然感覺飄起來的魂靈分裂開來,一絲魂靈急速向幡旗飄去,一直飄進幡旗中。
在這一刻,魂魄分裂導致的巨大痛苦,致使柳夏至難以忍受,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么痛苦,不會是即將魂飛魄散吧?
魂飛魄散!這一念頭的產生,柳夏至迅速陷入到死亡的恐懼中。
對死的恐懼,是任何動物都無一例外,與生具有的,強烈地恐懼感,促使柳夏至拼命向地下跪著的軀體撲去。
連撲數次,都無法控制自己懸浮在吸力中的魂靈,急躁之下,只覺得頭腦一陣犯暈,昏死過去了。
此情此景,看到門主眼里,只感覺心中一松,把這個狂妄不羈的小子收服,大計成功了一半。
接下來的一半,就是陰氣灌頂了,將陰氣強行灌輸到這小子的魂魄中,使他擁有兩千余年的陰氣功力。
陰氣強行灌頂,是無奈之下的選擇,對于被灌頂的魂魄而言,非常危險。
兩千多年的陰氣功力,不是自己循序漸進、逐漸積累而來的,一個沒有絲毫功力的魂魄,突然之間注入兩千余年的陰氣功力,其后果只能有一個,那就是魂魄自爆。
當然,一物降一物,除非服用大量的聚魂丸,將要自爆的魂魄強行聚攏、凝固住,以后再慢慢適應、分解、吸收突如其來的陰氣功力,才能避免魂魄自爆的命運。
聚魂丸,這等仙丹妙藥,到哪兒去找?黃道門開門立派以來,數萬年的財力積累,門內不過才有三枚聚魂丸而已。
這小子服用三枚聚魂丸以后,能將魂魄保住三天,三天時間足夠了。只要奪下凈體露泉眼,你小子的利用價值也就結束了。
小子,自爆之后,我會把你小子的靈牌放進黃道門的祠堂中,享受門中后代的祭祀,也算是對得起你了!
門主深嘆了一口氣,唉!只感覺一陣肉痛,三枚聚魂丸,真是舍不得啊!心里轉而一想,如果能奪得一口凈體露泉眼,三枚聚魂丸算什么?
門主又暗自嘆了一口氣,把手一揮,將黃呂子轟出祠堂。隨后雙膝盤坐,向懸浮在招魂幡吸力下的柳夏至魂魄,強行灌輸陰氣。
黃道門諸位長老們,紛紛在祠堂中顯出身影,圍繞著黃道招魂幡,盤坐一圈。按照在門中地位、輩分的高低,一個接一個的,將自身魂魄中一百年的陰氣功力,灌輸到柳夏至的魂魄中。
頭痛,劇烈地痛,只感覺頭要炸開了,柳夏至在一陣一陣劇烈地頭痛中,蘇醒過來。
睜開雙眼時,發現自己躺在祠堂中的蒲團上,自己剛拜的師父黃呂子,手拿毛巾,正在為自己擦拭著頭上的冷汗。
黃呂子看見柳夏至蘇醒了,臉上露出笑容。這一刻,柳夏至感覺面前這個中年人十分慈祥,不由得張口稱呼一句:“師父!”
“哎,醒了?那快些離開這兒,門主剛才交代過,你醒之后立即離開祠堂。祠堂外放著一個小瓷瓶,瓷瓶中有三枚藥丸,一天一枚,三天服完。服用一枚之后,立即隨同黃楊尊長趕赴幽山。門主特別交代,不可耽誤時間!”
黃呂子一臉急迫,將躺倒在蒲團上的柳夏至攙扶起來,連聲催促柳夏至,讓他趕緊離開祠堂。
頭痛欲裂的柳夏至,在黃呂子的連身催促之下,搖搖晃晃,抬腳向祠堂外亮堂堂的天地中走去。
當雙腳踏出祠堂大門以后,眼前亮堂堂地景象,忽然一陣扭曲變化,幾乎就在眨眼間,柳夏至突然由亮堂堂的白天,陷入漆黑一片的黑夜中。
好黑啊!柳夏至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雖然頭痛欲裂,但是,柳夏至心里也明白,這是從陰間世界返回到陽間了。
耳邊一陣一陣的山風吹過,鼻息中嗅到一股一股的荒野草香,這是在哪兒,應該還在牡丹谷中吧?
雙眼對黑暗慢慢適應以后,眼前逐漸有了亮光,這亮光來自天上的月光。在月光的映襯下,抬眼所見,到處一片山谷朦朧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