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齊老去了趟張掖,回來后便帶回來了一個鐵皮箱子,因為箱子重,齊老便打電話給我和東子,東子原本應了朋友去搓麻將,可一聽箱子里有拓片,他直接喊上我回考古所。
車子剛停,東子便火急火燎下了車。
齊老正在門口張望著,一看東子立馬迎了過來:“臭小子,你是聞著味兒趕來的啊,以前我使喚你幫我搬其他東西,你小子竄得比兔子還快,怎么這一聽有拓片就屁顛屁顛地趕來了?”
“齊老,瞧您這話說的。”東子嘿嘿一笑:“我這不是過來給您老當苦勞力來了嗎,再說了,這有東西,您要是藏著掖著,那就太摳門了,這要是傳出聲兒去,您這臉面往哪擱啊?”
齊老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臭小子,就知道耍滑頭,行了,我也不藏著了,這東西也該讓你們見見眼了,不過我這臭話可說前頭,要是你們碰壞了我這寶貝,我老頭子絕饒不了你們這兩個臭小子……”
“哎呀喂,我的齊老哎,您就將心踏踏實實擱肚皮里,有我在,有茴子在,我保證讓您老這寶貝疙瘩發了光。”東子攬著齊老的肩膀,舉著自己的胖爪發誓道。
齊老:“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
東子連忙點頭。
齊老不放心地叮囑了我一番:“小茴,你可給齊老盯仔細了,這玩意千萬不能見水,曉東這油條子我不信……”
“哎,你這老頭說這話就沒意思了,什么叫我這油條子,我怎么著你了,再說了,不就是幾張破拓片嗎,爺有興趣那是抬舉你,你還別不識好歹。”
東子一聽齊老這聲油條子,頓時冒火。
我攔住東子,看向齊老保證道:“齊老,您放心,這東西我肯定給您看管好了,要是您不信我,我可以發個誓……”
“得得得,老子不碰還不成嗎?”
齊老這才松了一口氣:“小茴,不是齊老小氣,而是這東西來之不易,我這剛研究出一鱗半爪,要是有個閃失,齊老這后半輩子要記恨在骨子里的。”
“我明白。”
我踢了東子一腳,雖然這貨心里不大得勁,可還是給我買了個面子,認認真真地給齊老下了保證。
齊老一聽這話,心徹底放肚皮里。
沒一會兒,車來了。
開車的師傅下了車,和齊老握了手,齊老說了聲辛苦,開車師傅擺手,一口的西北話腔:“不辛苦,這東西我是給你拖回來了,路上雖然顛簸,可沒出什么大事,齊所長,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了……”
“老林,先不急。”齊老讓我和東子先搬箱子,自己扯著老林走到一旁,小心地問:“那家人最后沒再鬧吧?”
老林苦著臉:“怎么沒鬧,我家房頂都快被掀了,要不是后來陳局長過來,我哪能這么輕松將東西裝上車,不過說實話,這家人也是奇了,我這剛將東西搬上車,他們一個個都跪在地上,拼命磕頭,那架勢仿佛我搶了他家的祖宗牌位。”
齊老暗驚:難道這拓片里真的是人家的祖宗牌位,也不能吧,那拓片一看就是個民國物件,雖說上面的東西值錢,可拓片不怎么值錢,給他們兩萬塊已經是高價,他們還鬧什么?
我和東子將東西搬下車,然后蹲在墻角抽煙,東子對于剛才齊老的話很是介意,所以三句話不離齊老的軟肋,我心不在焉地和東子扯皮,心里卻想著另一件事。
雖說劉川估計沒生還的可能,可那件玉俑卻是真真實實地出現了,我記得那天那玉俑被劉川塞懷里了,如果玉俑出現,那有可能劉川也活著。
這話我沒和東子說。
一來怕這小子說我又魔怔了,二則北京城現在風潮暗涌,稍不注意就會發生門里暗斗,況且這幾天昌叔雖心有余力,可門里的暗斗太激烈,昌叔也頂不住,所以這尋人的事我還是別讓昌叔插手了。
這么一想,我便打定主意自己一個人去。
東子見我眼神轉換,便知道我要丟下他離開北京了,所以沒給我機會,直接鉗住我的胳膊,怒道:“你小子敢丟下老子獨自單飛?”
尼妹,老子是為了你好。
我這還沒開口,東子就火了:“茴子,你若還認我這個兄弟,就不要做出這等拋兄斷義的事,否則老子在這挖個坑將你小子埋了。”
“別別別。”
這小子什么脾氣,我自然是清楚不過了,況且我們倆的情義那可不是說什么就能斷的,這輩子除過劉川,我最烙在心上的就是這小子了,這感情說什么也不能忘。
東子臉色這才緩和。
他軟下態度:“茴子,不是哥哥我逼你,而是你小子每次都不管不顧,以前還有德爺治住你,可現在德爺不在北京城,你小子便成了脫韁的野馬誰也管不住,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個疙瘩,知道你覺得愧對劉哥,可老話說的好,這人死不能復生,你啊看開點!”
我沒有說話。
劉川在哪我不知道,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他一定還活著,而且還到過北京,至于他為什么不來見我和東子,我不知道,也猜不透接下來他要做什么。
“行了,不提傷心事了。”東子掐了煙,看向我:“你最近怎么樣,再出現上次的情況沒,茴子,雖然那件事我們做的混蛋,可我不后悔,因為這活著總比死了強……”
我下意識看了看手心:“我明白。”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應該不是我自己了,我兩口煙,吐出煙圈嘆了一口氣。
這以后的路,恐怕真的要我一個人走了。
齊老和老林說完話,便走了過來。
“小茴,曉東,這拓片你們先搬到我辦公室,你們若感興趣就先看著,我呢和老林出去擺一桌。”
我心里暗喜。
這齊老不在,那我和東子就能大飽眼福了,況且齊老的辦公室,可堆了不少好東西,這趟進去可能長不少見識。
東子也興奮:“您老就放心去吧,拓片就交給我和茴子,保證給您整整齊齊堆在墻根角里。”
“交給你們了。”
齊老拍了拍東子,看向我。
我點了點頭。
齊老這才放心地和老林上了車,老林特意看了我一眼,隨即笑了笑,那笑容里透著幾分古怪。
看到齊老走了。
我和東子這才將箱子搬進了齊老的辦公室,不得不說,齊老這辦公室挺氣派的,比導師的辦公室大了一倍,里面的東西都擺的井井有條。
“茴子,你快過來。”
東子不知看到了什么,招呼我過去。
我放下手里的報告,走了過去:“怎么了,難不成你小子見鬼了?”
“何止是見鬼。”東子指了指墻上的照片,激動道:“你看看這個人,像誰,還有這兩個人,媽的,我今天的三觀都被這張照片給刷新了都。”
我順著東子的手看去。
只見那照片里不僅有劉川,而且還有我,準確來說是我爸,剩下的這個人我也很震驚,是年輕時的德爺,看著這張照片,我仿佛被鐵棍悶了一下,我看向底下的日期,是84年四月。
東子推了我一把:“茴子,這到底怎么回事,這德爺和劉哥怎么攪在一起了,難道德爺和劉哥之間有什么秘密?”
“……”
我沒有說話。
這個秘密只能等德爺回來我再問。
東子看向其他地方,可看了一會沒什么,便將視線移到拓片上,他將箱子打開,然后將拓片小心翼翼拿了出來。
拓片是整整十塊,每一塊上面都有復雜的花紋和篆文,我對篆文了解不深,這解讀和翻譯的活兒就交給東子,東子也豪爽,直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沒問題,讓我別沾手。
我笑著打了這小子:“別砸了招牌……”
“去。”
東子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就這點東西,破起來跟玩似的,再說了,文字符號,哥哥我不敢說第一,可誰不敢稱第二,你小子就瞧好了。”
“那就辛苦東爺了。”
“好說好說。”
東子擺了擺手,說小意思,然后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沫,直接擼起袖子開干,我將其他拓片放在桌上,一一擺好,這解讀文字我不在行,可打打雜還是可以的。
拓片不好譯。
過了一個小時,拓片里面的內容被東子謄寫在旁邊的紙上,我看著那些生澀的文字,臉上的笑容慢慢斂了下來。
東子譯完所有拓片,放下筆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見我盯著謄寫的紙若有所思,便湊了過來問“怎么了?”
“……”
我猶豫不決。
東子推了我一把,再次問:“你小子見到鬼了,這上面到底寫了什么,你給我解釋解釋啊?”
“沒什么……”
放屁。
就我現在這張臭臉,東子就知道這里面肯定有事,而且事和我們身邊的人息息相關,到底是什么東西讓我變了臉,難道是里面寫了什么秘聞?
東子猜測著。
“……”
我煩躁地將紙揉成一團。
“哎,你小子怎么回事,這前面到底寫了什么,你別給我整沒嘴的葫蘆。”可我依舊緊抿著嘴,不肯說這上面寫了什么。
東子來了脾氣:“成,你不說,那我去找齊老,他老人家肯定會告訴我這上面是什么,說不定還說的比你小子更詳細……”
“是劉哥。”
“什么?”
這愣頭愣腦的一句話,東子更是糊涂。
我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解釋:“這上面寫的是劉哥的身世,雖然大體我看不懂,可第七塊上刻了兩個字,正是劉哥的名字。”
“也許是同名同姓……”
“如果是同名同姓,那青銅骷髏頭戒指,食指和中指一樣長,后背有黑麟印,這些都怎么解釋?”我攥緊手指,抬頭看向他問。
巧合嗎?
東子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我忽然想起什么,將所有拓片打亂,然后按照拓片上花紋的多少拼湊了起來,沒一會兒,展現在我們面前的便是一副圖,圖中的黑麟印和劉川身上的一模一樣。
“這怎么解釋?”
東子倒吸了一口氣:“這怎么可能,劉哥他……他怎么會和蛇人有關系,而且還有可能是這么久的古人,怎么可能,不可能……”
我盯著那拓片,思緒萬千。
也許有些事該去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