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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荷塘邊上只剩下沈重華秋十三還有北堂彥三個人。

北堂彥的目光落在沈重華身上，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一些：“這幾日，你過得還好嗎？”

沈重華大力的點頭：“我很好，離開了沈家之后感覺就連呼吸都輕松了很多，師父對我很好，雖然她說起話來是有些不好聽，不過忠言逆耳利于行，她是為我好的。”

北堂彥目光微閃，沈重華似乎很不喜歡沈家，這是為什么？按道理說身為沈家最為受寵的嫡女，被沈老爺捧在手心里長大的，應該依賴沈家才對。

沈重華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厭惡沈家的緣故說出來，難不成告訴他們，其實自己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還不知道這位兄臺怎么稱呼？”北堂彥面向秋十三，這個男人雖然雙腿似乎有問題要坐在輪椅上，但是卻不見一絲頹然之色，感覺冷靜睿智，猶如夜空里寒月初升，他心下一動，想起一個人來：“據說前些日子江湖上出現了一位神醫，輕而易舉的就治好了碧云莊住的頑疾，那位神醫據說是叫做秋十三？”

秋十三微微點頭：“不才正是在下！”

雖然心里已經有幾分預料，北堂彥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秋十三的事情他是后來才聽說的，那個時候秋十三已經從碧云莊不告而別銷聲匿跡了，卻想不到會在這里見到，而且他跟沈重華還一副相當熟悉的樣子。

“世兄何必非要跟師伯擰著來？”沈重華沉默了片刻，勸道：“我想就算世兄的家人師長知道了。也只會高興世兄有此機緣，不會覺得有什么冒犯的。”大體家長，不都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北堂彥被世外高人看重傲劍山莊只會高興。

當然了，這個范圍里面不能包括沈老爺，沈老爺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知道自己一直在算計著換好處的女兒忽然被什么世外高人帶走了。還明言不許他們訂下婚事來。大概會氣出個好歹來。

“砰！”書房里面再一次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響，隨即就是沈老爺憤怒的喝罵：“笨手笨腳，養你們有什么用處？全是一群白眼狼。給我滾出去！”

書房里面伺候筆墨的青云丫頭眼淚汪汪的跑了出來，迎面就遇上一臉無奈的洪氏，愣了一下，趕緊福身行禮。還沒拜下去就被洪氏給拉住了：“罷了，這幾天老爺心情不好。你們也多擔待著，快去洗把臉吧，看臉上都成了小貓了。”

青云面上一紅，謝過了洪氏。自去洗臉不提。

洪氏吸了口氣，上前輕輕地敲門：“老爺，是我。”

過了片刻。書房的門被打開了，胖胖的沈老爺拉著臉站在里面。看了她一眼，轉身進去了，洪氏也不在意，自己進了門，仍就是把書房的門給關好：“老爺生氣有什么用？還不如趕緊把事情弄清楚了。”

“你以為我沒派人去查？”沈老爺一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那莫愁山是個什么地方？有進無出的，哪個不要命的敢進去？”

洪氏也跟著犯愁：“那可怎么辦？重華怎么說也是咱們沈家的小姐，那些人就算是高人也不能這個樣子，招呼不打一聲的就把人給帶走了，什么時候回來也不清楚，她今年已經十三歲了，眼瞅著就要及笄了，還不能把婚事給定下來，將來豈不是要做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一說到這個話題，沈老爺尤其的憤怒，本來他都打算好了，不管是云飛揚還是北堂彥，那都是上上之選，重華無論是嫁給了哪一個，將來都能給沈家幫上大忙的，所以云在天提出帶著沈家的小一輩去碧云莊暫避風頭的時候他那么爽快的就答應了，還不就是為了替她們制造機會。可偏偏最為關鍵的沈重華出了這樣的岔子，剩下的幾個就算把握住了機會又怎么樣？身份提不上臺面的庶女，只能給人做妾室，根本就幫不上娘家什么忙，還不如嫁給家世低一些的人家做正妻起到的幫助大。

洪氏知道他心里對這件事情很生氣，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提及，起身想要倒杯茶來好叫他消消氣，卻發現書房里面已經沒有囫圇個的茶杯了，頓時愣了一會兒，只得又坐下來：“事已至此，老爺生氣也是無濟于事的，倒是可以從好的方面想一想，重華拜了隱士高人為師，將來學成回來了在江湖上的地位就高了，不是能夠更好地幫助沈家？”

沈老爺煩躁的把手里捏著的上好紫毫筆摔在宣紙上，頓時暈染出厚重的一塊來：“你懂什么！重華若是真的學成了厲害的功夫，將來就不會再乖乖的聽我擺布了！”尤其是金氏臨死前說的那些誅心之言，雖然沈重華表現得似乎根本就不相信，但是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在意，若是她私底下去調查真的查出什么東西來，那……

洪氏不明白，為什么一說到沈重華沈老爺的臉色就會變得那么奇怪，她不禁想起來從靜園里面傳出來的消息，金氏說沈重華不是沈老爺的骨肉，這件事情雖然沈老爺強硬的壓了下去，沈重華也沒有提起，但是洪氏作為主母，自然有一些自己的手段和消息渠道，起初對這樣的消息不以為然，沈老爺雖然對女兒們涼薄的很，總是打著換取利益的主意，但是對待沈重華那真是沒話說了，若不是親生骨肉，怎么會對一個女孩子這般上心？

可是沈重華被人帶走之后沈老爺的舉動實在是太反常了，尤其一說到沈重華以后的事情，他就有些惶惶不安，似乎是在隱瞞著什么秘密一樣，她不禁開始猜測。難不成，那個傳言竟然是真的？

“老爺，重華臨走前不是把那個丫鬟留下來了嗎？”洪氏聰明的轉移了話題，這樣的事情沈老爺要藏著掖著絕對是有原因的，不到必要的時候她還不打算跟這個男人撕破臉：“我問了好幾日，這丫頭嘴巴真是硬，不過好歹今日是問出了些東西來。要不然我可就要丟臉了。”

沈老爺這才想起來沈重華離開之前說過的那些話。沈容安這個女孩子真是出息了，居然能把沈家相當一部分的下人牢牢的攥在手心里，甚至能夠為了她欺瞞家主。一想到這些超出自己控制的事情，沈老爺就感覺胸口陣陣的發悶：“問出什么來了？”

“不問不知道，這問了，還真是嚇一跳呢！”洪氏感嘆了一聲。“我可算是明白了，四小姐真不愧是老爺的女兒。這步步心機的真是學的好，真想不出來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姑娘就有這樣的算計。這府里的下人們居然有好些都是落了把柄在四小姐手里頭的，她們也是沒辦法，只能聽從命令做事。這丫頭卻是個不安分的。私底下跟家里面一個小廝有些不清不楚的，不知怎么的就被容安這孩子給抓住了，為了保住性命這才開始為她做事。對了。難怪這丫頭臉生的很，原來之前是伺候咱們家大小姐的。大小姐出嫁之后也沒回來過，家里面也就把那邊院子里的人給漸漸的忘記了，到時叫這些小蹄子們閑著沒事兒了暗地里弄出些腌臜事兒來。”

說到大女兒，沈老爺的目光頓時縮了一下，把女兒嫁給一個老頭子，為的就是壯大自己的實力，大女兒這些年來從來就不曾踏進沈家門半步，連信也沒有一封，可見是心理怨恨到底了的，幸好那位姑爺還算識趣，給幫了不少的忙。

原來是大姑奶奶之前的丫鬟，難怪沒幾個認識了，只是沈容安小小的年紀哪來這么深的謀算，大姑奶奶那院子基本上沒人會過去了，她怎么就能跑到那里去，還抓住了一對野鴛鴦？

這沈家里受沈容安差遣的下人不止那丫頭一個，也不可能人人都是做出這樣的事情才被迫鋌而走險的，有道是財帛動人心，有錢能使鬼推磨，大多數的人還是因為錢財被收買的，這些人不需要去做什么危險的事情，只需要關鍵時候傳個口信報個信什么的，就足夠了，就像上一次哄騙云飛揚一樣，這些人完全可以勝任的。

沈老爺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簡直是反了天了，我還活著呢，一個個的就開始不安分了，我要是死了這個家還不得被他們拆了！”

洪氏暗暗撇嘴，沈家那些人，除了沈青楓和沈邵鴻，女子里面也就是沈重華，其他的實在是上不了臺面，沈容安雖然很聰明，手段也厲害，可是心思手段大多數卻過于陰暗，不是好人家女子做得出來的，這樣的女孩子可能會很厲害很難對付，但是也有可能會重重的栽跟頭，畢竟夜路走的多了總是會遇到鬼的，誰也不能說自己的心思手段就是最高明的了。

沈老爺生了會兒氣，最后卻還是忍了下來，現在是關鍵時候，沈重華不在，或許還需要依仗沈容安的手段才能拉攏住碧云莊，這個丫頭若是真的聰明就該知道，她若是想要嫁進那樣的大戶是不可能的，除非是隨著身份尊貴的正室進門，才能有機會得到平妻或者是貴妾的位置，想來沈重華不在的時候，沈容安會耍盡心機手段的幫助沈重華守住這個位置的。

而且，云飛揚似乎對沈重華并不是沒那個心思的，他胖乎乎的手指摸索著油光光的下巴，瞇起了眼睛，容安有這樣的心機，似乎也不是什么壞事。

“那個丫頭還關在柴房里面？”他放下手，下定了決心。

“還在呢，老爺可要親自審問？”洪氏馬上站起身來：“我這就叫人帶她過來。”

“不用了，一個不守規矩的賤婢而已，我見她做什么？”沈老爺不屑一顧的鄙夷道，沒有注意到洪氏忽然一僵的身體，揮揮手：“直接叫人亂棍打死了拖去喂狗就是，叫府里的下人們，尤其是丫鬟們都來看看，以后誰要是再敢做出壞了規矩的事情，這就是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