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呼嘯而過,吹散了一早精心梳就的雙鬟,。漂亮華麗的發(fā)型往往經(jīng)不起摔打,在強(qiáng)風(fēng)的作用下,發(fā)釵搖搖欲墜,鬢角蓬松散亂。?
“我們到底要去哪兒?真的不能拿行李嗎?”風(fēng)中傳來殷如行不泄的追問。?
“不能。”蘇雷索性和她說開來,“你我房里的東西但凡少了一樣都會有人知曉,什么都不能拿。”?
殷如行大嘔,居然倒霉成這樣!辛辛苦苦藏的包裹連帶走的機(jī)會都沒有。?
“我還沒有學(xué)完那些醫(yī)書,我還沒學(xué)會斂氣聚氣,那套拳腳我也沒練熟。”馬速漸漸慢了下來,蘇雷聽見她幽怨的自語。?
“原來你擔(dān)心的是這些。”他松了口氣,對她保證:“放心,你的功課不會落下的。有我就行。”?
殷如行瞬間一怔。“有我就行”,四個字太過擲地有聲。勾起回憶無限,還真是……最美麗的謊言。輕呼一口氣,算了,不能再亂想。身后的這個人不是殷如言,而即便是殷如言其實對她也是沒有義務(wù)的。彼時,她早已成年,該為自己的行為承擔(dān)責(zé)任。?
蘇雷一路馬不停蹄,早已出了城門,沿著官道從半下午一直奔馳到黃昏,天色漸暗時來到了一個小小山村。?
“今晚就投宿在這里,。”蘇雷說罷,牽著馬走進(jìn)村子。這兩人是從宴會上直接出來的,衣著華貴。剛進(jìn)村,就有不少村民圍了上來。?
有鑒于曾經(jīng)被賣的經(jīng)歷,殷如行對村民有著天然的警惕。蘇雷也沒為難她,徑自對村民道,他們主仆路過此地。天色已晚,希望能借住一宿。?
村民不懂大戶人家衣著打扮的品級分類,蘇雷一身貴氣不談。見殷如行也是一身綢緞,穿金帶銀的,便有些摸不準(zhǔn)。這兩人共乘一騎,說是主仆。也不知是怎么個主仆法。按下一肚子疑問不提,恭恭敬敬的請了兩人去村長家,騰出最好的一間房子。?
殷如行履行仆人職責(zé),端茶倒水。其實也沒什么好忙的。飯菜是村長媳婦送來的,熱水和鋪蓋也是。村民節(jié)約燈油。天一黑就四下回房睡了。給他們的這間屋子倒是留了一盞燈。?
殷如行側(cè)耳聽著門外的動靜,一副緊張的樣子。蘇雷失笑道:“你別聽了。這里靠近江城,民風(fēng)沒那么糟。只有在離大城鎮(zhèn)遠(yuǎn)的地方才會民匪勾結(jié)。便是那樣,也是看得出來的。這戶村子里沒壞心眼,早些休息吧。”?
殷如行泱泱的作罷。走回床邊問他:“怎么才能看出來?”?
蘇雷想了想:“主要靠經(jīng)驗,還有自己也要注意些。就比如說我們吧。我們的口音是江城口音,也就是說是本地人。穿著打扮又不是一般平民。身份定然非富即貴。若在這里出了事,全村都別想安寧了。就算身份不顯,你別忘了,我隨身還帶了一柄劍。”?
這也是殷如行唾棄的原因之一。這匹黑馬坐騎吧。不光恰巧的拴在正大門口,偏偏馬鞍后方還拴著一柄劍。蘇雷身上也帶了不少銀子。?
“天元五地都有規(guī)定。兵刃為殺傷利器,普通人不得攜帶。若想帶著兵刃進(jìn)城,需有官府發(fā)放的文書。我們是從江城出來的。這柄劍就亮晃晃的掛在馬上,連個遮掩的布裹都沒有。也就是說,我們是光明正大帶著兵刃的,。若是鬧了起來,殺個把人也不礙事。”?
殷如行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那些村民眼中畏懼至深。這么一說,她在壽家村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還真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外鄉(xiāng)人、來歷不明、山村邊遠(yuǎn)、言語不通、手無縛雞之力、年輕貌美……不賣她賣誰??
蘇雷見她一副郁郁的神情,知她是想起了過往。也不多勸,脫了外衣準(zhǔn)備入睡:“早些睡吧。明天得早起趕路。去最近的城鎮(zhèn)給你買匹馬。”?
殷如行稍怔了怔,也爽快的脫掉外衫,鉆進(jìn)被子和他同睡。同床共枕這么多天了。無論是做戲與否都無需再僑情。?
蘇雷果然沒再像之前一般,雖然合蓋一床被子。兩人卻是中衣中褲穿的嚴(yán)嚴(yán)實實,睡相規(guī)規(guī)矩矩。一夜至天明。?
第二天早起吃了早飯,給村長家留下住宿費。兩人依舊合騎一騎,趕往最近的城鎮(zhèn)。東出云一帶的平民,種地、放牧、狩獵都有涉及,善養(yǎng)馬匹。即便是小城鎮(zhèn),也能買到不錯的坐騎。買到一匹不錯的公馬后,殷如行換了坐騎,首次單獨控馬長途跋涉起來。?
蘇雷不告訴她目的地在哪兒,趕路很隨性。今天住宿城鎮(zhèn)、明天借宿鄉(xiāng)村,更多的時候,他們露宿野外。蘇雷對這種獨行俠似的野外趕路很是熟悉,陸續(xù)換掉了他們身上華麗的衣服、配飾。購買齊備野外住宿的毛毯、火折子、藥品、調(diào)料。分成兩個包裹,一匹馬上一個。身背長劍,快馬輕騎,由一位翩翩富家公子迅速的蛻變成江湖俠客。?
這一路上,殷如行的功課確實沒有停掉。白天趕路時,她只管放馬跟著蘇雷跑。便在馬背上背誦醫(yī)書典籍。沒書不要緊,蘇雷腦子里都記著呢,默寫一段在紙上,等她背熟了再換下一段。每天早起和臨睡前都會督促她演練拳腳、扎馬步站樁。飯后閑聊時節(jié)會抽查她對人體構(gòu)造及經(jīng)脈的熟練度。野外露宿時還會指點一些土生的草藥給她認(rèn)識。?
“很多草藥并不是摘下來就能用的。”他手里拿著一支剛挖出的田七,“田七又叫三七,根、花均可入藥,藥效各有區(qū)別,。野生的藥材和藥店中販賣的不同,藥店中的藥材經(jīng)過若干程序炮制,藥效發(fā)揮最為有效。可人若在野外一時受傷不急,便只能用鮮草救治。田七的根用于止血最佳……”?
殷如行聽的仔細(xì)。這樣的蘇雷,和江城府中的貴公子完全不同,一草一木均有熟識,信守采摘,信口講解。于他來說只是順路閑聊,于殷如行卻是如獲至寶。?
就這樣一路走著,期間也碰見過一些商隊,或是結(jié)伴而行的旅人。蘇雷和他們從不多話,各走各的。即便有人過來搭訕也是冷眼看退,不置一言。途中也有些別有用心之輩企圖打劫他二人。這時的蘇雷讓殷如行第一次見到了他強(qiáng)悍的實力。劍光涌動,光華燦爛。她壓根就看不清具體的動作。只在眼花繚亂間就結(jié)束了。蘇雷站著,打劫的人躺著。哀嚎遍地。?
每到這時,殷如行就開始發(fā)揮丫鬟職責(zé)。主動打掃戰(zhàn)場,將打劫者洗劫一空。幾次下來,除了銀子外,她居然搜刮到了一兩份簡易地圖,還有不少的傷藥、蒙汗藥、毒藥、春/藥等等。大為滿意。蘇雷也饒有興致的和她一一分析藥中的成分,臨了嗤之以鼻:“我對藥物不是很有研究,別說是我?guī)熼T,便是江城府老大夫做出來的藥也比這好的多。”?
殷如行立時來了興致:“原來府里面也會做蒙汗藥、春/藥的嗎?”?
蘇雷面色一僵,別過臉咳嗽兩聲:“問那么多干嘛。我又不管這事,我怎么知道。”?
肯定有。殷如行撇撇嘴腹誹。越是大戶人家隱私齷齪越多,不光家傳幾代研究完善,用料還講究。難怪看不上人家江湖混混的藥。?
這一趟路足足走了半個多月。兩人來到一處隱蔽的山間營寨。營寨的規(guī)模應(yīng)該很大,守備森嚴(yán)。蘇雷卻如入無人之境,徑自往里走。巡邏士兵便喝住了問口號。?
“把這個交給你們將軍。”他取出一卷貼身收藏的眷質(zhì)手令遞給巡邏兵。?
巡邏兵們面面相覷,。手令是封死的,上面的印鑒清清楚楚,是江城蘇府的官印。?
“大人請稍后。”一個巡邏兵對著蘇雷行了禮,命人帶著手令去給將軍看。蘇雷和殷如行便下馬等候。很快,營寨內(nèi)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面目偏黑的中年將軍領(lǐng)著十幾個人飛奔而來,到了門口飛快的從馬上一躍而下,抱拳行禮,聲調(diào)急促的道:“公子,下官蔣世紹見過二公子。”?
蘇雷上前一步,也略有激動的道:“蔣叔快別多禮。一別經(jīng)年,蔣叔還是風(fēng)采依舊。”?
蔣世紹哈哈大笑,快意的道:“世紹日盼夜盼,就等著公子前來。快三年了,公子終于來了。”?
蘇雷也哈哈一笑:“蔣叔還是別叫我公子,軍營之中以官職相稱就好。蔣叔,我這次來,定不叫兄弟們失望的。”?
“好!”蔣世紹飛快的改口,“那就叫將軍了。咱們走。絮飛帶隊操練去了。今晚就能回來,咱們好好說道說道。對了,這位是……”他遲疑的看向殷如行。殷如行早已換下了那身招搖的衣服。穿著她習(xí)慣的白衫曲裾,淺青色長褲,青色束發(fā)絲絡(luò)。衣飾簡單,卻難掩美貌。?
蘇雷尷尬的頓了頓,小聲道:“這事回頭再說,先進(jìn)去吧。”?
蔣世紹很快回過神,哈哈一笑:“對,對。都杵在門口干什么。走,進(jìn)去再說!”領(lǐng)著兩人走進(jìn)營寨。?
越往里走,殷如行越是心驚。營寨規(guī)模龐大,紀(jì)律井然。一排排營房帳篷森森排開,寬闊的廣場上來回穿梭過巡邏的士兵隊。人人目不斜視,步伐有序。蘇雷似是覺得殷如行很丟人,忙不迭的找了個小親兵帶著她去一間營房安置。關(guān)照她不許出這間房門,有事情就找小親兵。其它的等他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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