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你怎么看？”沈肖看向下方一直沒有吭聲的第四個兒子沈留風。

沈留風低頭想了想，無視二哥三哥給他使的眼色，正色道：“我倒是覺得，這是咱們沈氏的機會?！?

老二一聽，當下沖他雙眼一瞪：“老四，什么機會不機會的？若是那幾個孩子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不測，那咱們把沈家產業做的再大如何？”

老三也是一臉焦急的看向他：“老四，家業難道比那幾個孩子們還重要么？三哥怎么覺得，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呢？你不會是因為自己沒有兒子才這般說的吧？”

沈留風各自掃了他們一眼，一臉無奈的道：“二哥，三哥，我只是事實求是而已。至于孩子們，我倒是覺得，你們完全不必擔心，對方似乎有意放過沈氏與蘇氏兩家。偌不然，也不會到現在，我們兩家還沒有出現傷亡情況。再說了，京城稅收的主要來源就是依靠京城六大家族，現在一族被滅，三族被害，其家族實力大大的減縮，剩下兩族若是再出現傷亡，皇宮里的那位也要坐不住了。”

老二反駁道：“可那蘇氏有一個在朝為官的左相，興許那些人就是因為這點才不敢動蘇氏，可咱們家只是出了一個小小的侍郎官，連那蕭氏都比不上，這兩者根本就沒得比嘛。”

“那二哥又怎么不反過來想想，為什么咱們沈氏背景不行，卻在這次事件中，沒有受到任何損失呢？”

老二被沈留風的話給說的一愣。

一直沉默的沈肖終于開口了：“老四說的沒錯，你們這是關心則亂，所以才沒有看清楚當下的形式。如今可不正是我沈氏的機會么，咱們若是這個時候退縮了，那就等于讓蘇氏撿了個大便宜。所以，你們趕緊下去安排，讓手下的人盡量挪出資金，把，洛氏，宮氏與蕭氏三家所拋售出來的產業能吃多少就吃多少。這次咱們算是與蘇氏站在同起跑線上，咱們沈家的嫡系子孫眾多，不比蘇氏一族全部加起來也只有四五之數，沒道理還讓他占了大便宜。這次就讓你們手下那幾個小子去打前鋒，希望經此一事后，這些幾個平時不怎么著調小子也能迅速的成長起來，如此以后才能委以重任。”

“是，父親?！崩隙c老三一聽，頓時也反應了過來，兩人都面露喜色。兩兄弟雙雙起身，便出去忙活了。

沈留風也要離開，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被沈肖給叫住了。

“老四啊，你過來。”

“是，父親?！鄙蛄麸L一聽，趕緊轉過身來到沈肖的面前，一臉恭敬的看著。

沈肖盯著眼前這個兒子，這是他所有兒子中最為出色的，卻偏偏成婚十幾年，只生了一個女兒?！袄纤陌?，再過幾年，你也快到四十歲了，我看你那媳婦兒也是不能生了，近些日子便幫你看了幾家姑娘，這是她們的畫像與具體資料，你看看有沒有合你眼緣的，若是有看中的，我這就讓人去挑個黃道吉日，把人姑娘給抬進門來。也好早日給你延續香火。”說完指了指一旁放著的一疊資料。

沈留風待沈肖說完后，視線都沒有往那疊資料上看，不緊不慢的說道：“多謝父親為孩兒考慮，不過，孩兒早在娶煙兒她娘進門的時候便與她說過，此生必不負她！咱們沈家也容不得這種背棄信義之人，所以您說的這些，孩兒并無想法。”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煙兒她娘這些年也確實是個好的，不過，現在如今她沒辦法給給延續香火，那事情就得另外來說道?！?

沈留風一聽，當下緊鎖眉頭急忙道：“父親，煙兒她娘，當年是因為孩兒的疏忽，這才導致的難產，這些年她自知無法再懷子嗣，心中已不知多么愧疚與難受，卻不知孩兒每每看她如此，心中更是愧疚萬分，再說她這些年不僅把家里照顧的妥帖，就連煙兒也被她教育的很好，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孩兒又怎能忍心辜負于她？父親，您說的其他事情，孩兒都能應允，唯獨這件事情不行！還請父親成全！”沈留風說完雙眼通紅，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你！若不是咱們沈氏的祖訓，產業大權傳男不傳女，傳嫡不傳庶，你以為我愿意逼你？難道你就愿意眼睜睜的看著沈氏的產業被你那兩個哥哥給瓜分掉么？”

“只要是姓沈，孩兒不會介意的?！鄙蛄麸L垂眼答道。

既然他命中注定無子，那又何必去對抗天命？他這一生只想好好的守護這一妻一女，陪伴妻子到老，守護女兒安樂便可。況且，只要沈氏產業不是落入異姓人手中，他覺得這也沒什么。

總歸他們都是他的兄長。

“你給我閉嘴！”沈肖聽到他真這般說，當下氣的嘴邊的胡子都翹了起來：“你明知道你那兩個哥哥不是做生意的料，把沈氏產業交到他們的手里，你這是想讓你老子我死不瞑目是不是？”

“父親息怒，孩兒并沒有這般想法！”沈留風趕忙一臉惶恐的道。

“息怒？你一天沒有納妾的想法，我心里頭的這口氣就一天息下去。”見沈留風滿臉的愧疚，不下又緩和了一下自己的語氣：“老四啊，不是我在逼你，我是擔心自己如今年歲這般大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說不定哪一天我這把老骨頭突然間就撒手而去了。若讓我把家主之位傳于你那兩位兄長的其中一個，我都是不甘心的。到時候家族產業這爭必不可少，兄弟間反目成仇，子不子，父不父，這可是一大家族中的大忌！怪只怪我沒有蘇明那狐貍的長遠眼光，早在你們出生時便以抓周來決定你們未來需要走的路和家主之位，避免了兄弟之間因利益而產的矛盾。若不然，咱們沈氏也不會弄到如今這個局面。”

沈留風一開始還沒有什么反應，在聽到蘇府的事情事卻是吃了一驚：“父親，你是說蘇府未來的家主人選，早在那蘇家三兄弟抓周時，就已經決定好的么？父親可知道那蘇府未來的家主之位是誰？”這未免也太魯莽了吧。畢竟，小孩子抓周，也只是圖個吉利和喜慶，那么小的一個孩子誰知道長大后是個什么樣子。

沈肖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當下也只是微微搖頭，接著道：“那幾個孩子抓周之時，我當年都有參與過。老大蘇林子抓周時是抓著一把金算盤?，F在他所經營的酒樓在京城里的酒樓業中有三分一掌握在他的手里。老二蘇林修抓周時，抓著一株人參，他現在所開的藥材鋪子除了夏氏，這放眼整個京城，也就只有他了。如今夏氏已經滅亡，蘇家二爺儼然已經成了京城中藥鋪商的風向標。估計如今京城里的藥材鋪子三分之二都已經掌握在他的手里。

至于那老三蘇林玉，當時抓周是抓著一本厚厚的天朝律法，他現在也走上了仕途之路，雖然遠在景里城中任職，卻在朝中也說得上話。這三兄弟如今的情況，你也早已熟知，你說說，那蘇相把家主之位傳給了他的哪一個兒子？”

沈留風皺眉細想，可這會兒跪的有些久了，雙腿都有些發麻，便對沈肖道：“父親，孩兒能不能先站起來回話。”

沈肖掀了掀眼，淡聲道：“這是你自己要跪的，隨便你?！?

沈留風見此便不敢再動，想了一會兒道：“父親，那蘇相的決定如何，孩兒不知，不過若孩兒是那蘇相，便會把那家主之位傳給蘇林玉?！?

沈肖掀了掀眼皮：“哦？你且說來聽聽。”

“是。蘇家大爺與蘇家二爺如今所擁有的產業，能做今天這個成績，完全是因他們明白凡事應精而不亂，若是再讓其來接掌家主之位，那便打擾了這條規則，顯然是不可取的。而蘇家三爺卻是與左相一般在朝為官，他如今遠景里城都還能在朝中尋得自己的立足之地，顯然他的仕途不會止于如今這個位置。位置越高，手中的權利就更大，在蘇府也就更能服眾。”

沈肖聽后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看著他淡聲道：“你說完了？”

“是，孩兒說完了。”

沈肖卻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唉……想當年，老子與身邊好友稱霸京城之時，那蘇明還不過是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孩子。如今看來，一個人的目光長遠與年齡無關，卻與自身的成長閱歷有關。直到今日聽你剛才所言，老子才不得不承認，那老小子在教導子孫方面確實是要高于老子啊?！?

“父親……”沈留風聞言，臉色微變，莫非是自己猜測錯誤？

“老四啊，你對事件分析的目光還需放的更長遠一些。如今他蘇明還比你老子我小上好幾歲，身體也不知比我要健朗多少，若是蘇府不出意外，那老小子啊估計也是長壽的命。蘇家三子的年紀與你上下也差不了兩個數，且，他們的子嗣如今都已近成年，你怎么就沒有想到，蘇府未來的家主之位也可以從這些后輩中挑選呢？”

“可父親，您剛才不是說……”

“那是蘇明幾十年的原話，可如今幾十年都過去了，那有些事情也會發生改變。你要做的不是把自己套進去，你應該結合目前的現狀再給出答復?！?

“孩兒愚昧。”沈留風聽明白后，當下一臉羞愧的低下頭。

沈肖搖頭，再度長嘆一聲：“愚昧的又何止是你，老子我都愚昧了幾十年了，也只是前幾年才明白過來的?！?

“老四啊，你若是不愿意現在納妾，那我也不逼你，再過三年你便年滿四十，我再給你三年時間，在這三年時間里，若你們還是無子，那便怪不得老子依照族規來辦事了?！?

“父親……”

沈肖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說了這么多，我也乏了，你下去吧?！?

“……是?！鄙蛄麸L心事重重的起身，轉身往外走去。

當他再度要邁出門檻的時候，身后又傳沈肖的聲音：“若我記得沒錯的話，蘇家老大的兒子應該已經已經及冠了吧?！?

沈留風微愣，轉過身回道：“父親，那孩子是去年及冠?！毙闹袇s在暗嘆：看來父親的年歲確實是大了，近幾年的記憶力也越發的減退了不少。只不過他記不起的都是一些小事，倒也沒有引起大家的關注，除了他。

“這樣啊，煙兒年后也快及笄了。你明日派人去打聽一下，看看那蘇林子的大兒子可已婚配，若是沒有，那便讓人去打探他們的口風，若是那兩個孩子有緣，蘇沈兩家能夠聯姻，對咱們沈氏如今在京城中的地位來說，倒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父親，煙兒還小……”沈留風有些情愿的道，他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還想再多留她幾年。

“都要及笄了還??？如今哪個姑娘家及笄了還不定親的？老四啊，你聽我一句勸，女兒再好，那也是給別人家養的，你若有心，還是趕緊回去給你媳婦兒尋個厲害一些的大夫瞧瞧身子，早日生下子嗣。我可是跟你說好了，三年后，若她仍舊無所出，那就怪不得我了?！?

“父親，我……”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