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門跪伏在地上,顫聲道:“是是從右扶風來的快馬信使。”
劉辯震驚之后,迅速冷靜下來,心念飛轉(zhuǎn),嘴上道:“讓人好生照顧信使。”
“是。”小黃門應著,爬起來退出去。
劉辯慢慢坐下去,并沒有多慌張,心里感覺這件事很不對勁。
兩年前,漢朝官軍擊退了羌人對雍縣的包圍,直接導致了羌人損失慘重,隨后嚴重分裂,羌人已經(jīng)退出了三輔,呈現(xiàn)龜縮狀態(tài)。
‘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三輔,事先毫無察覺的?’
劉辯坐在椅子上,雙眼微微瞇起,心里推敲不斷。
三輔,也就是京兆尹、右扶風、左馮翊三地,是拱衛(wèi)洛陽的一道屏障,其中長安,就在京兆尹下。
劉辯覺得這里面有問題,沉吟良久,道:“潘隱,封鎖消息,傳旨皇甫嵩進宮,再傳旨給長安的盧植,命他暫領(lǐng)三輔。”
“是。”潘隱肅色應著,小跑著出去。
劉辯微皺眉頭,臉上仍舊苦思。
他現(xiàn)在有很多難題,其中一個,就是手里沒有足夠的兵馬應對各種亂事。
三輔的兵馬不能動,其他各處的兵馬不在朝廷手里,而是由各地豪強掌控,動輒需要大量錢糧不說,還未必調(diào)得動,即便調(diào)動了,也不能猶如臂使,其中齷齪甚多。
比如董卓,劉辯之所以執(zhí)著的調(diào)他入京,除了擔心歷史重演,還有就是劉辯沒有其他辦法對付董卓,即便董卓公然造反,現(xiàn)在的朝廷,最多只能抵擋,無力平定。
何況,并州的邊上就是羌人,黃巾叛亂還在越演越烈。
不到萬不得已,還不能對董卓硬來。
劉辯想到這些就頭疼,他現(xiàn)在最需要的時間,偏偏這內(nèi)內(nèi)外外,沒個消停。
劉辯下了封鎖命令,但信使一路上都在大喊,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不多久,洛陽城里就處處驚慌議論,袁隗,三公,王允急匆匆進宮,比皇甫嵩還快了一步。
五個人站在劉辯書桌前不遠,除了袁隗表情不動外,其余人都面色凝重,憂心忡忡。
兩年前羌人打到了右扶風,包圍了雍縣,令朝野震動,大漢朝廷費盡力氣才打退,可也讓朝廷元氣大傷。
劉辯坐在椅子上,面露思索,并沒有說話。
劉虞作為太尉,深吸一口氣,抬起手沉聲道:“陛下,臣請旨,前往京兆尹督戰(zhàn)!”
劉辯看了他一眼,繼續(xù)沉吟。
“司隸校尉兼領(lǐng)兗州牧皇甫嵩到。”門外的小黃門高聲道。
劉辯立時坐直了一些,道:“快請。”
一眾人轉(zhuǎn)頭看去,只見皇甫一身官服,面色鐵冷,雙眸炯炯,大步進來,掃了其他人一眼,徑直向劉辯行禮道:“臣皇甫嵩參見陛下。”
“免禮!”
劉辯看到他,心里多了分底氣,道:“事情卿家都知道了,卿家怎么看?”
皇甫嵩面不改色又嚴肅認真,道:“陛下,臣聽說了,對于這支突然出現(xiàn)的羌人,臣有所疑惑。不過,既然有狼煙,當統(tǒng)調(diào)三輔之兵迎敵。”
劉辯道:“嗯,朕已經(jīng)命盧植統(tǒng)領(lǐng)三輔之兵,可還有其他對策?”
皇甫嵩一路上已經(jīng)想過了,立即就道:“陛下,臣認為,暫且不用慌亂。上一次羌人被打退,一分為三,相互攻伐,已大不如以前。待探明這支羌人的具體來路,再論不遲。”
劉辯聽著皇甫嵩的話,僵凝的臉色緩緩松開。
劉虞看著劉辯,欲言又止。
除了三輔之地的兵馬外,其實還有一支,那就是并州的董卓!
但董卓這個人十分敏感,朝廷對他忌憚日久,不愿意輕易用他,尤其是在調(diào)他入京的這種特別關(guān)口。
可,如果三輔之地真的危險,那不用也得用了。
劉辯將一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看著劉虞的神色,心里一動,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他雙眼微微瞇起,目光落在袁隗身上。
這個老東西低著頭,臉角瘦削,面容平靜,不漏半點情緒。
劉辯心里飛速計較起來,不論這支羌人來自哪里,他現(xiàn)在想要再調(diào)董卓進京是幾乎不可能了。
‘還是手里沒兵!’
劉辯暗暗惱火,但凡他手里有可調(diào)用的兵馬,就不會這么束手束腳。
他之所以要一人領(lǐng)兩州,其實也是迫不得已,因為他需要知兵的人牧守,既能鎮(zhèn)守地方又能平定各處叛亂,最重要的,還是要練出兵馬來!
手下有皇甫嵩,盧植,朱俊,他們仨手里再有足夠的兵馬,區(qū)區(qū)董卓算什么,抬手可滅!
劉辯很快清醒過來,見著一眾人凝重的神色,忽的笑了起來,道:“區(qū)區(qū)一支羌人罷了,諸位卿家有什么可擔心的?盧卿家足夠應付,諸位卿家該做什么就做什么。”
丁宮,劉虞等人見劉辯沒有慌亂,心里多少也放松一點。
劉虞還是忍不住的道:“陛下,臣請旨去三輔!”
劉辯一擺手,道:“朕不是說了,區(qū)區(qū)一支羌人,用不著興師動眾。卿家還是準備一下,早日返回幽州。對了,”
說到這里,劉辯看向袁隗,道:“袁卿家,詔書擬好了嗎?”
袁隗抬起頭,道:“回陛下,袁暉還在告……”
“這種時候,告什么假!”
劉辯打斷他,沉聲道:“讓他歇著去吧,黃門侍郎荀攸升任尚書,代袁暉之事。潘隱,傳朕的旨意,今天詔書就要頒布!”
“是。”潘隱飛快應下,轉(zhuǎn)身就出去。
根本不給袁隗再說話的機會。
袁隗眉頭皺了下,這小皇帝在這種時候了,還能鎮(zhèn)定,仍舊惦記著七州州牧的事。
袁隗瞬間恢復表情,沉默不語。
劉辯見他不說話,又道:“袁卿家,給董卓的太尉詔書,到并州了嗎?”
袁隗頓了頓,道:“應該還有兩天時間,現(xiàn)在追回,還來得及。”
劉辯盯著他,雙眼幽靜,卻轉(zhuǎn)向三公道:“朕考慮,將尚書臺從少府剝離,諸位卿家怎么看?”
劉弘沒想到劉辯三兩句話就將羌人寇京畿這么大的事情給‘解決’,轉(zhuǎn)而就處理內(nèi)政了。
他稍稍冷靜才反應過來,道:“陛下,臣沒有意見。”
尚書臺名義上隸屬于少府,少府名義上隸屬于司空,而司空,其實早就是虛職。
尚書臺已經(jīng)是事實上的中樞機構(gòu),少府也不復以往,權(quán)職被大司農(nóng)、宮內(nèi)黃門、郎官等分走了大半。
是以,尚書臺從少府剝離,沒有什么障礙。
丁宮,劉虞抬手道:“臣沒有異議。”
擺平這件事,劉辯又看向袁隗,道:“袁卿家,袁基何時到京?”
袁隗神情微動,抬頭看著劉辯,沉默片刻,道:“回陛下,預計明天回京。”
“好,到京了,先讓他進宮,朕與他聊聊。”劉辯笑著說道。
劉虞聽著劉辯的話,余光猛的瞥向身旁的袁隗。
昨天,袁紹被小黃門從廷尉府提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