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去往宮中的馬車就已經開始絡繹不絕起來。一行人分男女兩眷宮門而行。
女眷這里聚集在了宮內。有認識的,都會相互上前打個招呼。
析秋碰到了謝寧。
此時她正拉著析秋的笑得好不嬌媚。上上下下的將她打量一番。笑了嘴,“析秋妹妹如今越發亮麗動人了。這大年節的,各府來往送禮。怕是累得不行吧?”
析秋裝著未懂。眼露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倒是不累。年二十四禮就送完了。”
謝寧咬牙。對于她明顯不想扯上慶王府的做法有些個不喜。不動聲色的看了看自已的丹蔻,“妹妹該知,有時要坐高位還需有背景才行。”
析秋福身一禮,“婆婆在喚了。析秋失陪,寧側妃見諒!”說罷完,也不理會她的臉色,轉了方向向著明鈺公主那邊行去。
對于謝寧的話中話,她又怎能不知?按說兩人明面上是親家。這互送年節禮再為正常不過。可送禮也得有講究。以著王府的高貴,怎么也應是身為下峰的鎮國侯府,或是二房亓三奶奶先送。要知道下峰若未先送禮前去。這上峰先來討好,如何抹得開面?
鎮國侯明顯不想選邊站。她也樂得跟謝寧劃清界線,對于對方所說的背景高位。可惜她壓根就不稀罕。
明鈺公主正跟一些識得的婦人交談,見析秋過來。看了她一眼。又掃了那邊謝寧一眼。終是沒有說什么,繼續跟這些夫人攀談起來。
待到宮人來傳皇后口喻。眾人又步進了棲鸞宮。
命婦按品階分文武而站。明鈺公主為一品,自是站在最前。走時,她輕拍了拍析秋的手。
析秋頷首表示知道,再去往五品處時。居然還看到了王夫人。見她亦是著的正五品的冠服。兩人只草草行個平禮。析秋便不動聲色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有宮人出來宣讀帝后的傳召。
每一個進去之人,皆會叩首行禮一番。
最先宣的自然是王府、侯府和國公府,再來才是世家朝庭命婦。
近半個時辰的時間,才宣召不到小半之人。天這時大亮起來。析秋冷得有些瑟瑟發抖。一邊等著的同時,一邊暗自慶幸。還好為著怕冷,自已聰明的在里面塞了件夾襖棉褙。不然這會,怕是會被凍得更慘。
正想著呢,就聽著宮人在喚,“皇后娘娘有旨,著四品御前帶刀侍衛亓容卿之妻,佟氏進殿叩恩!”
亓容卿之妻?析秋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已前面還有不少的命婦。如何就叫了她?
“亓容卿之妻佟氏可在?”宮人不耐的又喚了一遍。
在確定沒聽錯后。析秋趕緊的恭首站了出來,“臣婦在!”
“皇后娘娘傳你,趕緊的!”
“是!”析秋頷首,平直了腰板,趕緊的踩著小碎步向著那華麗莊重的宮殿內行去。
還未被叫進去的謝寧狠狠的瞪了她的背影一眼,隨趕緊的回頭跟自已母親對視一眼。
王夫人搖了搖頭,眼深幽深難辯。
析秋進到那正殿,眼神也不敢隨意的亂瞄。只趕緊的跪拜下去,喚道:“臣婦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上首皇后倒是和藹,對她道了句:“無須這般拘謹。”
隨又命來宮人搬了凳子放在了明鈺公主身旁,“坐于你母親旁邊吧!”
“謝皇后娘娘!”析秋小心的走到明鈺公主身旁,只坐三分之一處的凳子。整個身子僵得不行。卻又要維著面上的風度。上樂記扛。
“聽母妃說宮中有道金屋藏嬌的名菜。用的是侯府三少奶奶店中芽菜所做。又是七弟著人想出的菜品。”說到這,對方笑了嘴,“七弟倒是會琢磨。既是讓那不貴的芽菜,變廢為寶的成了御菜!”
析秋臉色微變。抬眼看去。見恒王妃在那故意以袖掩嘴,可那眼中嘲諷卻是一閃而逝。
誰人不知這賢王爺是她芽菜店中的合伙人。她這話一說,倒顯得賢王是在故意拉這生意,抬高誰一樣。
析秋扭著絹帕,見明鈺公主斜眼向她看來。這才輕輕一笑,“賢王爺向來灑脫親民,他也常來府中與夫君談天說地。民間百姓也有在傳,說是賢王爺是惟一不看重身份,親民的好王爺!想來在賢王爺心中,這百姓的日常要貴過王府華貴吧!”
析秋話落,見恒王妃立時瞇眼向她看來。析秋亦不懼。沖她微笑一下,用著絹帕不經意的捂了下嘴角。
上首的皇后娘娘笑著點了點頭,“他就那性子,閑不住的人兒。對誰都一副熱衷腸!”
“是!”眾人附和。
這話題過后,宮人又開始了宣召命婦進來叩首。待行完禮。除皇家的人留在了殿中,其余命婦皆可先行回府。
皇后娘娘命人將備好的賞禮拿了出來。給析秋的是一塊綠白交映,自然形成有山水圖樣的玉墜。
析秋跪拜謝過,見對面謝寧眼中有怒火閃過,猜想著這塊玉定是價值不菲。
從宮中出來,已快到午時。
回了府,眾人跟隨著鎮國侯,先去往祠堂祭拜完祖宗。隨后,中飯是在雅合居聚著草草吃完。
下響府中已經全然忙開。管事已命人將紅燈籠高掛而起。府外對聯也著人先行貼妥。
婢女們將粘好的琉琉花燈樹搬了出來,放在了各個主子的院落之中。
析秋下響根本沒有空閑,要去廚房確認年夜飯的樣式,又要去院中看婢女們粘花樹。
那光禿禿的樹枝上,從昨兒個下響就已在開始在粘花紙。今兒已是到了收尾階段。析秋一個院落一個院落走過查看,見再無紕漏后。這才放了心。
天將黑。各院點亮了琉璃花樹。小小的燭火印在那五彩的琉璃罩里,形成了星光閃閃。
院中的琉璃花樹,襯著院中高樹上五顏六色的花紙。燈火閃閃,就跟前世的彩燈相差無幾。不同的是,琉璃燈熏出的燭香味,和火光散出的暖意。更能給人一抹溫馨和年味的感覺。
硯青跟析春兩人在院中圍著琉璃燈,一邊走一邊悄聲的討論著什么。析秋則拿出三十兩銀子,讓小廚房備幾桌年夜飯。介時待她從大房那聚餐過后,再回來同硯青析春還有院中的婢女婆子們一同團年。
酉時
管事婆子來報飯食已經備好。
析秋趕緊跟硯青他倆囑咐兩句。這才匆匆有向著雅合居行去。
下人們拿來了碗筷,析秋則親自著手擺放。
董氏從偏廳移了過來。伸手從婢女們手中拿過碗筷遞給了她,“嫂嫂倒是能干,一人就能將這事做好呢!”
析秋沒功夫跟她打嘴仗。只說了嘴,“若四弟妹想擺,一起擺就是了。不過一副碗筷之事,沒人爭什么功勞。”
董氏咬牙,面上卻是笑得得體,“是,不過一副碗筷之事,確實沒什么功勞好爭的。”能爭的也爭不到不是?董氏心里諷笑,想著她對董家地敲打,倒是使的好手段。
昨兒個董家地的來找她,將析秋對她的態度跟她說了。連著買家都暗中打聽清楚了,這以后怕真不能再動手腳了。董家地問她要如何辦?
可還能如何辦?只能先忍著乖覺做事罷了。
碗筷擺,析秋移去偏廳請了眾人入座。著了下人快速的上了菜。
鎮國侯坐下之時,問了嘴忙碌的析秋,“聽說你弟妹來了?叫來一起團年吧!”
析秋愣了一下。隨笑了聲,“好,兒媳這就去。”
說罷出屋,對綠蕪吩咐道:“去喚了三姑娘跟小少爺過來!”
“是!”
待到兩人過來,給眾人有禮的行過禮后。
董氏看得似笑非笑。蔣氏滿眼嘲意,亓容錦則直接的哼了聲。“又不是沒有府,非得來這!”
他的聲不大不小,令鎮國侯皺眉冷眼看去。
蔣氏見兒子又惹了口舌,趕緊的打著圓場。招呼著婢女們拿著凳子添了兩個位置。
待眾人全落坐,鎮國侯代表一家之主發言幾句,隨著他的先行動筷。眾人這才相繼持箸吃將起來。
宴散守歲。析秋獲了準,可陪弟妹回院同守。
蘅蕪苑里,守院的婆子跟丫頭們早擺好了年飯,此時正笑鬧一團。看到析秋時,又拉了她要敬個兩杯。
析秋笑著拍了拍析春硯青兩人的手。示意他們跟著一起,幾人相坐下來,陪著她們又再吃一輪。
藍衣喝了口溫熱的酒,嘆了聲。“這酒不好,要是配少奶奶那壺梅花釀就好了。”
綠蕪笑罵,“你還敢掂記少奶奶的東西,你個皮子。不怕少奶奶生了你氣?”
析秋笑而不語,待一口溫酒下肚。這才笑道:“去挖來吧,想來她也饞許久了。一會子留半壺給三爺,其余的就飽了你們口福吧!”
“謝謝少奶奶!”眾人舉杯唱笑。
藍衣更是快得一個眨眼就沒了身影。綠蕪看得跺腳,“這皮妮子,還真去啊!”
“哈哈哈……想來,她是饞得緊的!”
析秋聽著眾人樂呵的劃拳之聲,眼中笑意滿滿。只覺得這才是該有的過年氣氛……
子時時分,一院子的婢女婆子個個喝得醉眼紛紛。突然天空“彭彭彭”接二連三的響起巨大之音。
眾人尋著響聲看去。只見五顏六色的花朵,一朵一朵在侯府上空絢麗的綻放開來。
“啊,放煙火了,放煙火了!”
一些醉得互相扶持的婢女們,看著天空皆是雙手合十的許著愿來。婆子們則斥了嘴幼稚。
硯青有些抗不住的嘟囔著:“終于子時了!”
析春早早被析秋喚去歇著了。這會兒她笑看著那一朵朵絢爛之花,微笑滿滿。舉著手中梅花釀,心中喃喃:時間過得真快,既是讓她對前世種種都開始模糊起來……
散了伙,析秋倒在暖閣炕上。亓三郎陪同著守歲歸來。見她小臉紅紅,靠近上前,卻聞得她鼻間灑香四溢。
挑眉,居然喝的是梅花釀?雖略遜明郡王妃一籌,可好歹那是她釀的酒。
眼中有了幾分不滿,既是便宜了院中那些個婆子婢女了。
伸手將她抱起,她輕嗯出聲。爭開朦朧的醉眼,笑得如花般艷麗。輕勾他頸,“夫君!”
“嗯!”
“有你真好!”她貼他胸膛,側耳傾聽他的心跳。閉眼,終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