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案件。
偷盜。
事主和嫌疑人進入大堂,將案件講述完,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原來。
事主申告其三個鄰居中有人偷了自己三只母鴨,母鴨是其家中用來繁衍鴨子所用,可謂生財之本,極為珍視。
之前審案中,各有各的說法。
此案中。
既沒有準確物證,也沒有目擊之人,只是事主憑借自己感覺,認為在他的三個鄰居中有人偷了鴨子,而其三個鄰居平日里的確也手腳不干凈。
只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難有斷決。
因此。
案件雖不大,卻也成了糊涂案。
老百姓聽完紛紛小聲議論,沒有頭緒。
事主哭哭啼啼的哭訴沒了三只鴨子,而三個鄰居則感覺很冤枉,覺得被無辜牽連。
如此案件。
要想一時看個清清楚楚,十分困難。
不過。
楊逍瞇著眼睛掃了一眼在場的這些人,不禁嘴角一斜,就是一笑,朝著蕭河勾勾手,低語幾句。
蕭河聽完微微發愣,但也沒有任何猶豫,抱來了幾個卷宗攤在了他面前。
一時間。
楊逍聽完幾人講述,竟不再搭理他們,而是看起其他的案件來。
場面寂靜,氣氛詭異。
這一下。
其他人被搞得莫名其妙。
不說跪在堂上的這些人,光是門口的那些老百姓,就已是一個個的搖頭嘆息了。
“果然,一件小案子就把這年輕知縣給難住了。”
“話也不能這么說吧,案件雖小,也不容易呀,據說,這件事都兩年了!”
“可不是?!?
“不管怎樣,這狀元知縣也就這個樣子呢,指望是指望不上了!”
……
老百姓們一個個自顧自的議論著,一臉失望。
其中。
自然也有黃府派來的人了。
要知道。
那些積案中有不少都跟黃府有關,一大早上縣衙將清理積案的告示張貼出來,很快就有人通知了黃府。
黃世仁這個氣啊。
他正準備找人來說和,沒想到,楊逍竟不顧情面地就開始清理起積案來,甚至都沒有跟他知會一聲。
這么多年來有史第一遭!
因此。
他立刻派了幾個人旁聽,而他自己則在附近一個酒館坐了下來,接收最新消息。
終于。
過了半個時辰,堂下的人早已是跪得腰酸腿疼,甚至連事主都打消了想要繼續告下去的念頭。
他很失望。
原本指望著楊逍能給這事一個了結,但現在這算什么?雖然那三只鴨子值不少錢,可早已過去兩年了,如此辛苦又是為了什么呀?
他揉揉腿,正準備張嘴撤訴。
楊逍卻突然將案卷放了下來,伸了個懶腰,笑呵呵的看著堂下道:“唉呀,不好意思!過去這么久,你們還一直跪著呢?都先站起來吧!”
堂下幾人如蒙大赦。
誰知。
四個人剛站起!
啪!
楊逍卻猛的一下敲響了驚堂木,頓時把大堂眾人一驚!
他指著那幾人怒聲吼道:“偷鴨子的!誰讓你站起來了,趕緊給本官跪下!”
猛的一聲吼叫!
原本站著的那幾個人中,排在左三的那個高高壯壯的男鄰居,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不對!
他很快反應過來,正想站起,兩名衙差嗚呵一聲,直接把他給摁在了地上。
安靜。
死一般的安靜。
緊接著,只聽到一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楊逍呵呵笑著看著這人,淡淡道:“看來,誰是偷鴨子的小賊很明顯了。本官還得謝謝你主動承認呢!”
“大人!冤枉呀!草民冤枉呀!”
那人立刻呼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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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冤枉嗎?你給本官聽好了!偷鴨子不過就賠點錢,徭役一月,但如果你敢欺瞞本官,那這罪過,可就是三年徒刑了!你仔細掂量掂量!”
楊逍聲音一沉。
“啊……”
那人頓時癱倒在地,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案子了結。
小賊被羈押入大牢,事主則高高興興的拿著對方家人的賠償離開了,末了,還忍不住直呼楊青天!
這一下。
堂下眾人也都傻眼了!
誰也沒有想到楊逍竟會如此斷案,一件已積壓了兩年的案件,楊逍僅僅用不到半個時辰就了結了!
神斷??!
“ 哇!”
“不愧是狀元公啊,這斷案簡直神速!”
“如此斷案……實在是聞所未聞!”
“大人實在太厲害了,其實原理倒也簡單,無非就是這小賊做賊心虛,縣尊則使出了一招緩兵之計,讓對方毫不防備!”
“是啊……緊接著突然攻擊讓其狼狽現行,這實在是斷案之高招呀!妙啊,妙??!”
……
堂下原本對楊逍失望的眾多百姓,不禁紛紛夸贊起來,幸災樂禍的那幾個準備看楊逍出丑的黃家人臉色很難看,其中一人急匆匆地擠出人群,往附近一個酒館跑去。
酒館內。
黃家家丁仔仔細細地將楊逍斷案的過程說了出來。
黃世仁原本還正嘲笑著楊逍無能,可最后聽到結果卻是端著酒杯半天也沒回過神來。
天爺!
這是什么人???
還能如此斷案!
“不對不對!”黃世仁很不甘心的重重把酒杯放在了桌面之上?!斑@毛頭縣令不過碰巧罷了,這又不是解決所有偷盜案件的方式,只是……只是他的運氣而已,再探!再探!”
他扭動著大屁股,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家丁一拱手,跑下了茶館。
此時。
楊逍的斷案已在茶館一樓漸漸傳播開來,眾多人紛紛感慨夸贊,聽得樓上黃世仁心煩意亂,冰冷的茶水一杯接一杯的喝下。
與此同時。
縣衙大堂里,清理積案還在繼續。
接下來。
則是一件陳年命案。
“大人,您要替學生好友申冤呀!”
跪下的是一名書生,年約二十余歲,凄凄慘慘,高聲呼嚎。
他身后,一名女子更是泣不成聲,梨花落雨。
根據卷宗。
此案已三年有余,因之前無法找到兇手,成了徹頭徹尾的懸案,一拖就是整整三年。
案件本身不復雜。
三年前。
書生李毅峰和他的朋友,秀才賈奈良,原本打算邀著一起山中打獵,還找了一個聲譽極好經驗豐富的獵戶皮葛做向導和保護。
誰知。
賈奈良先行到了集合點。
等到書生李毅峰和獵戶皮葛來到時,賈奈良卻不知所蹤。
搜尋了三天。
在一個懸崖下找到了身子光溜溜,渾身都是亂石傷口的賈奈良,臉被抓了個稀碎,難以辨認,若不是一個胎記明顯,根本分辨不出來是誰,身上錢物和各種打獵用具全部消失。
因案發荒林間,尋人最后兩天又是夏季大雨,無證據可搜尋,而這案件的具體經手人就是張龍趙虎,在他們賣力的搜尋下,也沒有找到其他涉案人員和現在痕跡。
因此。
今天在這里并沒有什么嫌疑人,而原本楊逍也沒打算審理這個案件。
誰知。
昨晚李毅峰外出時,正好看到張龍趙虎等人在通知相關涉案人員。
一聽說新來知縣要審理積案,他頓時想起了好友枉死,因和蕭河平日有些交集,急忙忙地找到對方,才將案件也列了出來。
楊逍看著卷宗,又看了看跪在堂下三人,自顧自的點著頭,的確無跡可尋。
他指了指那女子:“你是?”
“稟告大人,這位是學生好友的妻子,當然……也是,學生現在的妻子!”
李毅峰聲音越說越小,嘴角微微抽搐。
“啥?”
楊逍掏了掏耳朵,似乎沒有聽清楚似的,看向了那個長相還算清秀的女人。
這女人也算是村花級別的了!
被眾人這么一看,李毅峰的表情也變得很是尷尬。
堂上堂下更是一陣轟然。
“大人!不用說了,殺害那個秀才的肯定就是這書生了!好狠毒的心啊!竟殺友娶嫂!”
“肯定是這家伙嫉妒朋友不僅考取了功名,還有一個漂亮老婆!可恨??!”
“對啊,就是他殺的!沒想到竟還敢主動送上門來,這是不把楊大人的英明放在眼里?。俊?
“不用審了!他就是兇手,我們全部同意是他殺的,大人斷案吧!”
……
不少百姓紛紛喊了起來。
“這么肯定,要不你來?是你們審案,還是本官審案呀?”
大堂上。
楊逍一臉無語的將手中金檀木往前一遞,指向了不遠處在大門口叫的最兇的那個老百姓。
“呃……”
那百姓嘴角頓時一抽,將脖子縮了進去。
“肅靜!”
“吵什么?再呼嘯公堂,掌嘴!”
張龍趙虎左手扶刀,右手指向了那群百姓。
場面安靜了下來。
不過。
大家眼中卻已都是憤怒之色了。
殺了自己朋友,還娶了對方老婆,簡直天怒人怨!
甚至。
就連原本作為證人出現的那個獵戶皮葛也是一臉嫌棄的看著李毅峰。
顯然。
這三年。
他并不知道李毅峰和賈奈良妻子間的事。
“所以,咳咳,你娶了你朋友的老婆?”
楊逍將手搭在了案板上,好笑的問道。
“大人,這……這不是案件的重點??!學生今天來這里也沒指望大人您能一下找出兇手,只不過,剛才看到您斷案如神,希望大人能調撥人力,為奈良伸冤呀!他……實在是死得太慘了。嗚嗚……”
李毅峰并沒有管其他人是怎樣看待自己的,而是用袖管擦起了眼淚。
身邊。
“大人,民女前夫死得冤呀!但是,絕對跟民女現在的丈夫沒有關系!誰要是在那里瞎說,爛他全家的嘴皮!哼!”
女人哭天搶地,高聲叫喊,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雙手舞著,看那模樣倒是比她外表顯得要更加辣厲。
“先別哭!”
楊逍收斂起臉上笑容,指了指兩人。
兩人勉強不再哭得那么夸張了。
不過。
這兩人的確是嫌疑很大,卻非常蹊蹺。
常理說。
事情過去了三年,官方不再細究,自己跳出來非要調查,這是吃飽了撐的?
楊逍不禁摸著下巴,看著眼前三人。
“婦人,本官該喚你什么好呢?”
楊逍突然看向那個女人。
“大人……”那女人立刻朝著楊逍一個五體投地,隨后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淚道?!懊衽麊举∠阌?,現是此人的妻子,大人稱呼民女李佟氏即可!”
“ 行!”
“李佟氏,本官且問你,你可還還記得當天所發生的事情經過嗎?”
楊逍問道。
“大人,您說的經過是?”
李佟氏皺起眉頭,不解道。
“也就是你怎么知道你前夫的死訊的?這不應該是你印象最深刻的嗎?”
楊逍沉聲問道。
“當然記得!”
李佟氏強忍淚水,情緒激動,用勁的點點頭。
“且說來。”
楊逍正襟危坐。
蕭河眉頭微鎖。
筆錄師爺手中攥著筆,微微顫抖。
堂差們也屏住呼吸,紛紛看了過來。
不過。
最為氣憤的自然是堂外的那些老百姓,一個個小聲罵罵叨叨,甚至咒著奸夫婬婦去死!